只是随后便反应过来,脚下疾走了几步,到了沐清秋跟前,“公子,这是如尘给公子煲的汤。”
沐清秋还没看过去,鼻端只一阵香风,嫣然翩然而至,“嫣然看大人这些日子劳苦,特煮了安神削乏的汤羹,还请大人品尝。”那娇柔似水,只让人觉得酥软无骨。
如尘的肩膀抖了抖,看也不看嫣然一眼,只勾勾的看着沐清秋,清秀的小脸上直接就露出泪光来,“出府时,夫人就要如尘好好伺候公子,若是公子不愿意如尘伺候,索性就遣了如尘回去,如尘也好回了夫人,然后一头撞死在府里,以表忠贞。”
一旁的嫣然同样泪眼迷离,含羞带语,更是平添了诱人惊艳,“……嫣然只愿大人康健……”
便这轻柔低缓的一句话,就把刚才如尘处心积虑的一长番话给击的没有还手余地,如尘的脸色变了变,转头愤然的看向嫣然,“你个狐狸精——”
嫣然转头,无辜的看向她,“如尘,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便是叫你这般辱骂?”
“你——”如尘的小脸气的粉红。
站在他们面前的沐清秋见状,嘴角抽了抽,只觉得额头上又是几道黑线。
她才是从那死亡的分界线上回来转一圈,怎么就遇到这种头疼的事情?也是怪她自己刚才失魂,混混沌沌的怎么就忘了自从住到这里之后,每天晚上好像都有这么一出戏了?想来自从她搬进府衙之后,每天晚上几乎都能听到房门外面传来如尘和嫣然的斗嘴声,两个人针锋相对,你来我往的只为了给她送晚上需用的羹汤。最后差不多都是在她的喝止下,两个人才无奈离开,尤其那天她不小心碰了嫣然的嘴巴之后,更剧烈了。而现在好不容易看到她出来,这两个人又怎么能轻易放弃!
沐清秋叹了口气,抬手把这两杯热盏都给接了过来,
“好了,我都收下了。时候不早,你们也回吧!”
说完,转身就走。
嫣然看着沐清秋急促离开的背影,抬脚就要追上去,一旁的如尘眼明脚快,抬脚就拦到了嫣然前面,“你去哪儿?我家公子说了,今儿会忙到天亮的!”
“你……”嫣然瞪着面前的如尘,使劲了跺了下脚,这才离开。
如尘不屑的瞥了嫣然离开的身影,娇俏的皱了皱鼻头,自言自语,“这是我家公子,才不能被你这种来历不明的女人占了便宜!哼——”
……
匆匆离去的沐清秋则是想着,自己手里的这两杯补身的汤盏到底要不要喝下去。
要是喝下去,那结果会不会让她彻夜睡不着觉!
真的应了如尘说的那句“忙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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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
淡淡墨香,炎霁琛手上的折扇开了又合,上面的青山碧水图好似琼瑶,浅浅开启,又缓缓折叠。
他手上的折扇是数年前,父皇亲手所赐,言喻便是这大好河山,锦绣万里。
往日在他手中,何尝不是激励,鞭策。而今日却徒然沉重了些。
正所谓有所牵挂,所以无能洒脱……
炎霁琛眼底微波荡漾,只若风华。
许久,嘴角微抿,随后长身而起。
但见妖娆烛光下,那微微涟漪的衣袍下,攥在手中的折扇映出淡淡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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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皎月。
淡淡的乌云划过,带起一抹阴谋的意味。
江南郡下,寂静深夜。
便在暗影浮动间。
某处寂静,若微烛光好似冥间萤火。
冷箭吹拂,一道人影站在半隐半现之中。
但见撩袍摆动,那人已然躬身一辑。“君上的意思,属下该如何做?”隐在烛光下的面孔微微闪动,却正是何少秋。
隐在暗处的人只是摆了摆手,“就先照沐相的意思办!不日君上自有安排!”他的声音含糊,明显是隐住了原本的声音。
“……是。”
何郡守面色略有不甘,最后也只能颌首,躬身退离。
随着,那微弱烛光黯然。之余下一抹轻烟直上。
☆、暗涌风波(五) ☆
翌日。
沐清秋还没起床,便听到外面急促的敲门声。
倒是谁啊?
昨儿她喝了那位君主的参茶,又喝了如尘和嫣然送来的补汤……弄了一肚子的汤汤水水,而且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位的汤药这样有效,还真是让她一直清醒到半夜。直到黎明才实在是忍不住强迫着自己睡着。可现在还没过几个时辰,怎么就又开始催命了!
啊啊啊啊!
沐清秋勉强从床上挪下来拉开房门,立在门外的赫然却是身穿盔甲整齐朗朗的风尚风侍卫。
沐清秋一个机灵,骤然只觉得有些冷,忙揽了揽身上的披着的披风,而还不待放手,便听到了就是一个让她脑袋里立时一惊的消息。
“大人,押在牢中的官员当中,今晨发现有五六人险些中毒而亡。”
什么?
沐清秋瞪大了眼睛,咬着自己的唇角都有些发疼。
“风将军,你……”
不等沐清秋说完,风尚已然跪倒,“是臣下失职,请钦差大人责罚!”
沐清秋看着他头顶的盔甲末梢,嘴角不觉紧抿。
监狱中的官员被付少清的审讯之后的口供早已经在她的手中,她也和之前风尚将军第一次审问的结果相对。就在前几日也已经下了钦命,但凡前后两次口供一致当中认罪的,按照律例,贬官抄家,杖责等等,自是处置严厉。而不认罪的,便被风尚将军派来的官兵守卫,来日送上京城再三审问。而前后两次口供不相同的数名官员,便留在狱中,不问不巡。可就是这样,还是发生了这种事情。
昨日里那位君主给了她五日,今儿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要是她记得没错,这位风尚将军之前还说“绝不会有丝毫纰漏的”。
是另外那群人也开始动手了?还是说那位君主故意的?
她定了定神,喝道。
“传本钦差的谕命,所有江南郡官员一个时辰之内务必到达府衙。”
……
宽敞的殿堂。
沐清秋坐在为首,一侧是那位看似慵懒被怠的“安乐王爷”。
她低头看向前面立了几乎半间屋子的官员。
那一众的官袍寥寥,乌纱重重,就是大部分的官员什么模样看不清楚,她也一阵阵的恼怒直冲上来。
强忍住心头的恼怒,沐清秋咳了声,“今儿本官听闻狱中方待有即将入京审问的官员病重……”
话到此时,眼角落处,虽说那些官员仍静默不语,可先前还整齐肃立的身影当中也已经有些微动。
果然是他们——
沐清秋扯了扯嘴角,继续说下去,“幸亏了风侍卫发现及时,才没有出什么事。只是本钦差绝对不想这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说罢,她的声音猛地凌厉,“今日,本钦差再下钦命——但凡本官再听到那些官员当中谁再出了事,所有官员全都官降一级。若有死者,案件当中所有牵扯之人立刻除了官衣官帽,也去牢里呆着。”
听着她的这番凌厉的言辞,那些官员包括何郡守在内,忙躬身跪倒,连声称是。
可即便这样,沐清秋仍是不能解气的样子,还要开口骂上几句,可这时候,旁边的那位爷却缓缓开口,“钦差大人……”声音之慵懒,就好像这个人刚从睡梦中醒过来。
只这句话便让沐清秋不得不压了气息,转头看向他,“王爷有何赐教?”语气仍是平淡,不曾有丝毫逢迎。
“赐教就说不上……”那位王爷懒懒的瞥了她一眼,手中纸扇轻摇,“只是所谓罚不责众,钦差大人如此作为,似乎……”
“王爷——”
沐清秋只觉得一口闷气涌上来,毫不客气的打断,盯盯的瞧着他,“王爷随同本钦差一路同行,更应该清楚本钦差在这里呆了多久,国事繁忙,怎么能在这里耽搁时日?”
“圣旨所言,是要本钦差彻查江南水患一案,若是王爷有微词,尽可能的去请来皇上的旨意,以求得圣裁!”
怎么?这位爷想要她一个个的彻查下去吗?或许最后会查出点儿什么来,可要是她没记错,这个人昨儿才给了她五天活着的机会,这样珍惜的时间里怎么能浪费在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结的事情上?
话罢,她便是起身拂袖,直接离开了大堂。徒留下众位官员面面相觑。
众位官员相视一眼,总以为自从这位钦差到了这里之后的日子里,对这位王爷虽不甚亲近,可到底也是算是恭敬,可现在这情形,似乎有点儿……最后,众人也只能在何郡守的带领下,面色讪讪的冲着那位“安乐王爷”躬身告辞离开。
转眼,大堂上便只有慵懒的坐在座位上的“安乐王爷”,面色不虞。
当众人从大堂中退却全无,那位“安乐王爷”的嘴角勾起一抹轻佻的弧度。
淡笑不语。
……………………
沐清秋直接到了另外一处房间,抬眼看到侍婢刚走上前来,她便拿过侍婢端着的茶盏一口喝了。
她,她真是后悔不迭!
刚才在气头上,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不知道那位爷会不会因此又恼怒她,最后竟是连五日的机会也不给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