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果然,霍佳面上有了一丝犹豫,但那也仅仅是一瞬,很快,她就释然了,“暗夜在Z国的影响虽然很大,可是在国外,它的影响毕竟是有限的。你只是暗夜旗下的一名艺人,暗夜绝对不会为了一名艺人,而和整个拉斯维加斯翻脸。”
幕清幽聪明,霍佳也不笨,在这个世界上,都是以利益为先,幕清幽纵然能够给暗夜带去利益,可是拉斯维加斯更能给暗夜带去商机,或者说是庇护。若她没有记错,暗夜也有分公司在拉斯维加斯,甚至和父亲的赌场还有某些关联,为了一个艺人,暗夜是绝对不可能和父亲撕破脸皮的。
抓住床单的手不自觉又紧了几分,白皙的手心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染湿的身下的床单,幕清幽面上却是没有任何变化,眼前霍佳即将褪去最后一件遮蔽物,他急忙出声:“霍小姐,感情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我对你的了解并不深,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幕清幽在等,等身体恢复力气,他相信,到那时他若不愿,霍佳也绝对占不到任何便宜。
没想到幕清幽会主动说到感情问题,霍佳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她的脸上爆发出狂喜,“清幽,你是接受我了吗?!”
若死水的眸子轻闪,柔和的眉头不着痕迹的轻蹙,“至少,我得多了解你一些。”
“好好。”霍佳从来没想过,一向对自己不屑一顾的男人居然会主动提出要了解她,俏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悦,人也坐到了幕清幽身旁,开始了自己的长篇大论。
从小到大每一件事,事无巨细,霍佳都讲得很仔细,就是希望身边的男人能够更了解自己一些,或者,更够发现她的好,喜欢上她。
霍佳讲得认真,幕清幽却是有些心不在焉,一个小时过去了,他的身体并没有一点恢复,相反,药效过去之后,他感觉浑身上下都是一阵酸痛,还有好几个他看不到的地方隐隐作痛。他已经能够确定,必是在化妆间昏倒时碰伤了,如今一定已经淤青了。
身体的力气无法恢复,看霍佳的模样,即使今晚不得到他,明天也一定会带他离开Z国,那时,他就真的是一点反抗的机会也没有了。
幕清幽心下焦急,双眼不停的在房间里来回扫荡,当他看见毛玻璃隔出来的卫生间时,心里突然升起一个主意。
“霍小姐,时间不早了,要不我们早些休息,你不是说明早要带我回拉斯维加斯吗?”在娱乐圈混了几个月,幕清幽别的没学会,演技倒是不错。
话语被人打断,霍佳并没有丝毫不悦,反倒因为对方口中的话,心下砰砰直跳。
他这算是……接受她了吗?
霍佳不敢问,她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但是幕清幽如今对她的态度,明显缓和了一些,虽然依然吝啬给予一个笑脸,也已经够了。
如果幕清幽突然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她才会觉得事出有鬼,近一个月的接触,霍佳也算是了解了这个男子,看上去对谁都温文尔雅,不冷不热,性子却是极为高傲,如果做得太过一定会引起他的反感。
“好。”眼见幕清幽眼中的警惕已经退去,霍佳的心也渐渐安稳下来。
本想靠着幕清幽睡下,可是又像想到什么,起身下床了。
“那个,我去洗个澡。”说完,根本不给幕清幽反应的时间,她就冲进了浴室,‘嘭!’一声关上房门。
幕清幽愕然的坐在床上,他正在想怎么让她进浴室,她居然自己就进去了,还真是……
不过,他一点也不敢耽搁,透过毛玻璃,他清楚的看见霍佳褪去衣物后,才硬撑着无力的身子,从床上走了下来。
双脚刚落地,幕清幽就险些栽倒,幸好床离墙面并不远,他死死的靠在墙面上,才稳住了下滑的趋势。
一步一步,幕清幽从来不知道,一间宾馆的房间也可以这么大,光是移到门边,就花去了他好几分钟的时间。
小心翼翼的打开门,刚露出一丝缝隙,幕清幽就不敢再动了,因为透过门缝他清楚的看见,房门外还站着好几个男人,似乎是霍佳的手下,他们或靠或站的守在房门前,只要他胆敢打开房门,一定会惊动浴室里的女人,那时再想逃就困难了。
幕清幽心中越来越沉,悄无声息的关上房门,再次移回了床上。
透过毛玻璃,眼看着浴室里的女人已经开始冲洗,幕清幽心中的恐慌越扩越大。即使经历了再多,幕清幽也不过是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子,这样的情况他当真是第一次遇见,而且作为一个女尊国的男子,他将身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若是真的失身给这个女人,他宁愿去死。
慌乱间,幕清幽不小心触到了自己的裤袋,那里鼓鼓的东西,突然提醒了他。
手机?!这女人居然没有搜走他身上的东西!
幕清幽急忙将裤兜里的手机掏出来,可是在看见手机的一刻,他居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打给谁,说到底,他在这个世界认识的人并不多,平日接触的也全是公司里的人,那些人,说白了,就是欺善怕恶,即使有心救他,在赶来时看见门口的男人,也必定打起了退堂鼓,他可以向谁求助呢?
第一次,幕清幽发现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就算当初求职遇到各种阻碍,他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挫败,因为他心里清楚,就算他真的找不到工作,他也不会饿死,那个女人不会看着他饿死。
那个女人?!他可以找她吗?
幕清幽浑身一震,就像是找到了最后的救赎,或许是因为激动,或许是因为紧张,他竟然不自觉开始颤抖。
那个女人已经放弃他了,真真正正的放弃了,而且她现在已经不是暗夜的总经理,他向她求助,她会来吗?
无论如何,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想到这里,幕清幽找出了存在电话里的号码,那个他每天都会看一次,却从来不会拨打的号码。
“喂。”随着电话接通,电话那边传出一个女声,伴随着嘈杂的音乐,刺激着幕清幽的耳膜。
“救我,救我……”在这时听见这个声音,幕清幽所有的坚持,所有的故作坚强全部崩塌了,他浑身颤抖的紧抓着电话,不停的重复着这两个字。
“幕清幽?”听着电话里的声音,凤倾月不自觉的蹙起了眉头,眼中万千情绪划过,最终只剩下平静,“你有事吗?”
你有事吗?
你有事吗?
……
只一句话,就让幕清幽浑身像是被冻结了似的,以往的一幕幕在眼前划过——
中秋夜宴的初次相见;相府中的百般维护;不管他是否庶出,力排众议,也要纳他为正妃;宫变那日,他遭到母亲的威逼,为了父亲能够过上好日子,逼她放下手中之剑,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在昨日一般,幕清幽自问,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还会那样选择吗?
答案是:会。
为人子,他有该尽的孝道,父亲本就不是大家出生,在相府地位低下,经常遭到正夫他们的欺压,他是看在眼中,疼在心里。一个皇位而已,在他眼中并不重要,况且有了先皇的免死金牌,二皇女根本不敢杀她。
他只想在事过境迁之后,陪着她,带着父亲,远走他乡,那怕是清苦的日子,他也甘之如饴。
只是他万万没有料到,二皇女居然会看上他,硬要纳他为妃,高高的城墙之上,他不敢低头,不敢对上那双充满愤怒和不甘的眸子。
三天三夜的屠城,她是所有人眼中的喋血女皇,他就是天下人眼中的妖姬,祸国殃民的妖姬。
丞相府的落败,他能够料到,也能够预测。母亲一直支持二皇女,二皇女兵败,丞相府自然不能幸免。
他不怨,亦不恨。因为他以为她懂自己,至少会在拔除丞相府时,对父亲手下留情,可是她没有。
丞相府上上下下,株连九族,就连父亲的那些族人也没能幸免,唯独是他,逃过了这场祸劫,也更加坐实了百姓口中的妖姬之名。
她的宠,她的爱,他看在眼中,可是到了嘴边的解释每每说不出口,也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往日种种仿若昨日,幕清幽嘴角渐渐溢出一丝苦涩,眼中晶莹辗转,还是不能免去跌落的命运。
他们,真的回不去了。
“幕清幽?”久久没有听闻声响,凤倾月不由疑惑的唤了一声。不知为何,她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好像……永别?
幕清幽贪婪的听着电话里的声音,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吧,她已经不爱他了,自然也不可能来救他,与其让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不如在她心中保留自己最后一点尊严。
不得不说,男男女女心里都有一种可笑的执着,好比分手之后,非得表现比对方过得更好,即使不好,也会让对方误以为自己过得很好。
这是一种执念,又何尝不是一种放不开?
眼见毛玻璃的倒影上,霍佳已经放下了洒水器,幕清幽心里一紧,握着电话的手也跟着紧了一分。
“月儿,月儿……”
幕清幽痴痴的念着这两个在心底唤了千万遍的名字,遂即快速的挂断了电话,随手将手机塞进枕头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