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云居雁的估计,云堇一定会争取这个与亲生父母相聚的机会,只是她不知道他会迟疑多久,才能鼓起勇气向云平昭要求。为了尽量不耽搁时间。当天晚上她就让鞠萍把经过对许氏简略说了说,并婉转地提醒她,如果父亲同意了。他们应该安排妥当的人在云堇身边服侍。
自那日同坐一辆马车回家后,许氏与云平昭的感情回温不少。许氏对云堇冷淡,并非因为他不是自己生的,又或是觉得他将来会占了云家的家产。而是纯粹不喜欢他的个性。虽然她觉得女儿做这事有些多余,但想想云堇怎么都唤自己一声“母亲”。因此主动对丈夫说了云居雁的想法,并且告诉他,女儿希望云堇能主动提出,所以暂时他们只当不知道。
云平昭当日看中云堇,只因觉得他温厚,聪敏。可这几年云堇的表现让他颇为失望。他原本也想着是否应该让他去外面磨练一下。如今云居雁这么做了,瞬时觉得女儿长大了,情不自禁在许氏面前夸了她几句。许氏最高兴的就是听到别人夸奖自己的女儿,当天就开始为云堇物色伴读。
云堇犹豫了两天,终是挡不住想见亲生父母的欲望。忐忑地求见云平昭,结结巴巴把自己想去书院的想法说了。
云平昭一直希望几个子女能友爱互助,特别是云居雁与云堇之间。他们一个即将嫁入公卿之家。若想获得丈夫的尊重,在婆家稳稳立足。就需要娘家的支持;而另一个或将管理整个云家,到时少不得仰仗沈家。因此,他什么都没问,爽快地说,只要六艺书院的鲁先生愿意收他,他们乐见其成,而许氏已经为他把伴读都准备好了。
云堇在受宠若惊之余,忍不住问了缘由。云平昭告诉他,云居雁早就为他求了情,只等着他主动开口。而他们等着他自己提出要求,是希望他以后都能像今日这样,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记着他们是一家人,将来家里的姐妹还要依仗他。
这事对云堇的震动是极大的。当日云居雁拒接为他向云平昭说情,他心中颇有些埋怨她。如今知道了她早就为自己铺了路,而他居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禁为自己羞愧。
原本云堇想去庄子向云居雁道谢的,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应该以实际行动证明她为他所做是值得的。思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按例向许氏请安的时候,他破天荒地主动与许氏说话,请求她帮他备一份礼,他要带去六艺书院向鲁先生拜师。
许氏被他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但见丈夫满意的微笑,便一口应承下了,甚至还问他有没有具体的要求。
云堇毕竟只有十二岁,又没经历过这些,哪里知道该送什么,按着什么标准送。云平昭便趁机教他,送礼首先要投其所好之类的。这天早上是云堇过继以后第一次与养父母正正经经谈话,而且谈了颇久。云惜柔在一旁看了,若有所思,早饭过后把自己在房内关了一整日。
对于云堇第一次托自己办事,又见丈夫十分关切此事,许氏不敢怠慢,当天下午就把礼物准备好了。云堇看了礼单,晚上又拿到了云平昭请云辅写的亲笔信,顿时觉得平时是自己误会了养父母。
事实上,在过继至云家之前,云堇并不是这么沉默自卑的。想想他一个年幼的孩子,突然到了陌生的环境,面对高门大户中的勾心斗角,而他的身份又是这么尴尬,他时时都觉得自己像是岩石夹缝中的小草。如今嫡长姐首先向他示好,养父母又对他表现出了关爱,他自然是卯足了劲求表现,下决心一定要让六艺书院收下他。
======
过渡章节就写得简略些了,毕竟云堇连男配都算不上。
另外,身体非常不舒服,明天再补上这章少的1000字。明天继续双更,求支持,求包养。
第81章 意难平
六艺书院收下云堇的消息传至庄子,云居雁命玉瑶把两套孤本送回家给云堇,让他转赠鲁先生,并借口不放心云堇一人在书院居住,让玉瑶跟着他去书院看看环境。
玉瑶是云居雁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平日里有小丫鬟服侍着,出门按惯例也会有人跟着。到了书院,玉瑶代表云居雁,跟着云堇四处转了一下,而她带来的人各自休息,与书院的人说着闲话。
晚上回到庄子,玉瑶告诉云居雁,许弘文即将迎娶云梦双的消息已经在书院散播开去,但整个书院并没有名叫郝平。
云居雁记得,前世的许弘文清楚明白地说,郝平是他的同窗。因许弘文家境并不好,就读六艺书院之前,不过是在许氏宗族上过几年族学。虽然挑拨许弘文的母亲并不一定非“郝平”不可,但云居雁总觉得既然此人对许弘文很重要,那她一定要找到他,防范着,至少要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因此她写了一封信给许慎之。
没几日云居雁便收到了许慎之的回复,信上说许氏一族,哪怕是最远的旁支也没有这样一个人,就连读音相近的也没有。这答案不由地让云居雁更加警惕,却也不能有任何作为,只能暗暗记在心中。
许弘文即将迎娶云梦双的事在六艺书院传开,而许慎之又得了云居雁的信,因此,没几日许弘文的母亲就遣了官媒上云家提亲。
云居雁没见到具体的情形,但光凭想象也能知道许弘文的母亲是何等的得意。认定是云家的人看重了儿子的才华,而钱氏一定是羞愤交加,却因家丑不可外传,发作不得。
之后的几日云居雁一直在等着,等着许母发现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即将入赘的消息,等着她与钱氏过招。她不知道这算不算自己坏心,因为她发现自己正满心期待着两人的战果。
这一日,云居雁正与往日一样,跟着两个嬷嬷学习处置家事,如意突然坐着马车来了庄子。不由分说把她扶上了车,说是云辅要马上见她。一路上,她再三询问,如意才告诉她,此刻所有人都在泰清居。
云居雁听后陷入了沉思。一个时辰后。马车突然停下,打断了她的思绪。车内的人只听陆航在车外说话。云居雁不知陆航居然一直未回家。她正想出去与他见礼,却被如意按住了。
马车外,如意向陆航行了礼,客气地说:“陆公子,大姑娘正赶着回城,还望您见谅。”言下之意是不让他见云居雁。
陆航用担忧的目光望着马车。他想说什么。却见如意向他比了一个“请上马”的手势,表情似乎在说:为了云居雁。你最好不要再搀和云家的事。
马车内,玉瑶愤愤地低语:“姑娘,她不过是一个奴婢,却在这里拿着鸡毛当令箭。奴婢偏就现在出去……”
“别多事了。”云居雁制止了她,解释道:“我知道陆公子想对我说什么。其实如意也是一片好心。”
如意揭开轿帘就听到这句话。她深深看了云居雁一眼,垂下眼眸,吩咐车夫继续启程。
马车在沉默中行进了小半个时辰,如意突然开口说:“陆公子原本想再住些时日的,今日是奉了三夫人之命回泰州的。他的行李稍后会由三夫人命人送回陆家。”
极普通的一句陈述,云居雁却听得心惊。急问:“菲菲的病情可有好转?”
“回姑娘,三夫人说,大概是四姑娘在外生活久了。一时不适应永州的气候,所以她将带着四姑娘。三少爷去和三老爷汇合。”
闻言,云居雁的心重重一沉。原本她以为云辅唤她回去,为的是她曾派玉瑶去六艺书院,此刻才知道事情远不止如此。
之后的路程,炎热的气候,一路的颠簸,炙人的沉默都好似与云居雁无关。她一动不动地坐着,若不是她的眼睛闪烁着未明的光芒,玉瑶几乎以为她睡着了。
一个多时辰后,马车终于在晚霞的余晖中进了云府。
随着如意步入泰清居的客厅,云居雁就见陆氏及云凌菲立在云辅面前,她的父母及二房的人分列两旁,并不见云梦双。她上前一一向众人行礼。当她客气地唤一声“二婶娘”之时,钱氏微笑着应了,目光却似利剑一般,仿佛想把她刺穿。
云居雁回了一个微笑给她。她从未见钱氏流露出这样的眼神,她相信钱氏应该是把陆氏所为也算在她头上了。不过事已至此,她与二房早就扯破了脸皮,又何必在乎他们有多恨她。
云辅表情晦涩不明,暗暗观察着云居雁。在她与云凌菲打过招呼后,他说道:“我叫你回来,是想让你和四丫头他们道别的。他们马上要走了。”
云居雁只当没发现祖父语气中隐隐的怒意,对着陆氏与云凌菲说:“三婶娘与四妹这么快就要走吗?这次四妹回来,我们还没机会好好说说话。”
云辅冷哼一声,端起茶杯。许氏有些沉不住气。她想上前辩驳,被云平昭阻止了。云居雁用眼角的余光暗暗观察着父母间的小动作。虽然鞠萍说他们的感情越来越好,这些日子云平昭不止从未去过姨娘的屋子,就连书房都没住过,但云居雁没有亲眼看到总是不放心。如今见父亲居然暗暗握了握母亲的手,即便很快就放开了,却也说明了鞠萍所言非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