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谁的手段,这赵家的人,个个仗着祖上的那点破事,耀武扬威这么多年,活像他们就是二主子一般,退下来是活该,要我说,早就该收拾他们了……”
张铁槐轻咳一声,打断了妻子的抱怨,用更低的声音说:“如今我们也算是得了大姑娘的信任,以后办事可要更小心,不然就得连累两个女儿。”
一听这话,张铁槐老婆的脸色微变,“你难道是说……”她的言下之意,云居雁给了苁蓉、赤芍机会,其实是制约他们两夫妻。
张铁槐点点头,见四下无人才小声说:“大姑娘让我们去看阳羡的山地,恐怕是早有打算的。那边的事说不定就交给你我二人了。这可是肥差,大姑娘留下我们的两个闺女,也是可以理解的。”见妻子一脸担心,他把手中的钱袋在她面前晃了晃,笑着说:“你担心什么,我们又不做亏心事,这可是两全其美的事。再说大姑娘出手一向大方。只要我们用心办差,照这样下去,等我们老了,两个闺女也长大了,大可以求个恩典……”
“爹,娘!”双胞胎从锦绣身后窜出,扑向许久未见的父母,打断了夫妻二人的对话。
房间内,云居雁正研究着张铁槐送回的地图。她不想引人注目,所以最好是分不同的地点投资。最重要的,上次许氏拒绝了她的提议,这次她再去劝说,也不知道母亲愿意拿多少银子出来。而她自己,她大部分的余钱都交给青杏去做葡萄酒生意了。她的首饰金器虽多,但都是有记录的,若是“掉了”一两件勉强还算说得过去,再多的话,恐怕就要惹人怀疑了。再说这些毕竟是她的随身物品,根本不能拿出去换银子。
听到锦绣进门的声音,她扬声说:“锦绣,你亲自带两个婆子,把桌上的包裹搬去吕师傅那边,让他看看哪几种红泥的质地较好。”
锦绣点头称是,续而婉转地提醒云居雁:“姑娘,这个时辰老爷正与吕师傅在一起。若是老爷问起红泥是哪里来的,奴婢应该怎么回答?”
“你就说是我托人从阳羡带回来的。晚一些我会去芷槐院向他禀告。”云居雁并不隐瞒。这些日子,只要云平昭也在,他甚至不反对她与吕师傅师徒接触。眼下的环境对云居雁而言已经比她刚重生那会儿宽松了不少。不过她心中也很清楚,她不能太过放松,毕竟只有亲生父母才会对她如此宽容。将来她到了沈家,恐怕还是得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想到沈家,她不由地想起沈君昊。在张泰伤愈之后,她写了一封信让他送去京城,信上很真诚地为自己当日的失态道歉,并谢谢他送她回房,为她隐瞒。关于玉石,她很诚心地想还给他,结果他却说,她硬要拿一块破石头谢谢他,他不是不能接受,但他从不白白收女人的东西。如果她坚持,那就开个价,他愿意买下。
云居雁完全被他的态度弄糊涂了,不禁怀疑玉石真的不是沈君昊的。可如果不是他的,她又实在想不出会是谁不小心掉了。
另外,据张泰所言,沈君昊在永州的时候,他若是去传话,都是他亲自问话。可这次他去沈家,不止没见到沈君昊,就连沈家的大门都没能进去。本来连长顺都不准备见他的,后来还是他一再坚持,长顺才出来接了信,最后勉强传了句话。
云居雁不明白自己又哪里得罪沈君昊了。当日他们在湖边吵架,按照她的记忆,根本是他挑衅在先。就算她不记得的部分说了什么埋怨他的话,那也只能算扯平了。再说他又不是小孩子,应该知道吵架时候说的话当不成真。
云居雁想了两天都没能得出确切结论,唯一想到的只剩下他还在为于翩翩的事生气。她记得他来永州时就让张铁槐告诉她,他比沈伦先行到达,是因为有东西落在于翩翩曾经住过的官驿。
鉴于沈君昊真的帮了自己很多,再加上她很想与他修好,他只能让张泰又去了一趟京城,放低姿态告诉他,于翩翩的事,只要他开口,只要她做得到的,她愿意用任何方式补偿。
这一次张泰连长顺都没见到,只有一个半大的小子出来告诉他,沈君昊说,过去的事一笔勾销。他们谁也不欠谁的。
若不是婚礼正在如火如荼的准备中,云居雁甚至怀疑他这是要悔婚。那时她虽没有对传话的张泰说什么,但心中确有几分气恼。
时隔多日,她的气早已消了,但她依然不明白沈君昊到底要她如何。
事实上,随着婚礼日期的临近,她的心就愈加忐忑。原本她以为自己能够冷静地面对他,区分他与他的不同,但上次的见面,他三言两语就激怒了她。成婚之后,他们必定朝夕相处,到时她该如何与他相处,又该如何面对他身边的人,包括他的红颜知己?
===荐书===
《嫡枝》:书号:2324075,嫡出的长女替妹出嫁,夫家受难,娘家难依,借君之力,玩转富贵,那些个欠她的,她谁都不会放过,她要夺回嫡长女该有的一切!
第253章 不赞同(四更)
云居雁不知道自己害怕的是沈家,还是沈君昊。确切地说,她不知道是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让她胆怯,还是因为无法区分前世今生的沈君昊而让她心生惶恐。
她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冷风迎面扑来,院子内已经白茫茫一片。今年的第一场雪已经下了一整天,初冬的寒风格外阴冷。如果她记得没错,今年的雪会在过年前全部消融,年后便是绵绵不断的雨水天。人人都道瑞雪兆丰年,结果吉兆却只是一晃而过。
院子内,小丫鬟们借着扫雪的名义肆意嬉闹着。大概是怕惊扰了她,她们时不时就会压低声音,可不一会儿又会互相追赶打闹起来。看着她们的欢愉,她也不禁勾起嘴角。
一阵冷风吹过,云居雁打了一个冷颤。她急忙关上窗户,同时也隔断了院子内的欢笑声。“是谁在外面侯着?”她扬声呼唤。
“姑娘,您有什么吩咐。”鞠萍应声走了进来。
“难得下雪,就让她们在外面玩着。有了她们的箫声,院子里也显得热闹些。”
鞠萍因云居雁突来的吩咐愣了一下。听到隐约传来的童稚笑声,她点头称是。
云居雁看了看时辰,命鞠萍拿来大衣,冒着风雪去了芷槐院。
许氏看到女儿的发丝沾染着点点雪花,小脸冻得发白,心疼地说:“我不是让你不要过来吗?快过来烤烤火。”她不由分说把云居雁拉到了火盆旁。
“不过是几步路,哪里就会冻着了。”云居雁紧挨着许氏坐下,示意屋内的丫鬟们都退出去。
许氏见状,神情不由地变得严肃了,紧张地问:“可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云居雁笑着摇摇头安抚许氏,轻声说:“母亲。您还记得之前我对你提过,去阳羡买山地的事吗?”
许氏断然摇头,坚决地说:“这事我上次就说过了,绝对不行。”见云居雁欲反驳,她按住她的手。正色说:“这不是赚不赚银子的问题,而是我不想有什么事瞒着你父亲。再说如今府里的开销已经小了不少,庄子和铺子也都有收入。即便是你父亲的阳羡壶生意做不成,也不会亏空多少银子。所以你完全不必担心家里的境况。”
“母亲,将来的事谁都说不准……”
“你也说了,将来的事谁都说不准,你又怎么知道在阳羡买了山地就一定能赚钱呢?”
云居雁被许氏说得哑口无言。虽然她知道阳羡壶在现代是艺术品。有的甚至卖出了天价,可她又怎么能保证吕师傅一定能做得出来呢?再说她也不能告诉许氏,就算吕师傅做不出来,以后总有人能做出来,那些山地迟早会价值千金。
许氏见女儿说不出话,爱怜地怕了拍她的脸颊,笑道:“你不用担心我老来无依。我还有你,还有你父亲。”
云居雁的眼泪瞬时涌上了眼眶。这一世虽然很多事情都改变了。但谁知道她会不会像前世那样,死于兴瑞十一年的冰冷湖水中,谁又能保证她的父母真能白头到老。
许氏见女儿的眼中满是泪水。一下子就急了。“囡囡,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哭起来了?”
“母亲,您相信我一回好不好,就这一回。”
“但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
“母亲,那些地现在都不值钱。最多两万两,您只要拿两万两出来。几年后说不定就成了五万两。十万两。”云居雁答非所问,目光殷殷地看着许氏。
许氏笑着摇头。替她擦了擦眼泪,说道:“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这事不用再说了。”
“母亲,我连买哪里的地都选好了。”
“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回事。”许氏审视着云居雁,坚定地摇头,“我都说了,这事没有转寰的余地。”她说得如此坚决倒不是不相信云居雁,而是她私下根本拿不出两万两银子。
云居雁凭着前世对自己嫁妆的经验,估计许氏的私房钱不止这个数目。但她忘了,这次她成亲的对象不是什么都没有的许弘文,而是淮安郡王府的嫡长孙,再加上许氏及云平昭对她的感情也不同了。云平昭连自己仅有的私房钱都拿出来了,更不要说一向疼爱女儿的许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