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之间，艾嬷嬷脑子里转过了许多念头，最后一咬牙，战战兢兢地伸手点了点席嫣的肩头，在后者愠怒着回头瞪她之时，硬着头皮说道：“姑……姑娘，算算算了，莹妃娘娘只是和姑娘开玩笑的。”
“开玩笑？”尼玛掌风都刮到鼻尖了，也叫开玩笑？好嘛，要这么算的话，那都是开玩笑！席嫣冷笑了一声，吐槽的话说在心里的同时眼睑一翻，末了顺着艾嬷嬷的话说道：“那我也是开玩笑的。”说罢收手收脚，拍着灰尘站了起来，随后她冲躺地上吓得直哭的莹妃抿嘴一笑，问道：“姐姐是感动得掉泪了么？”
莹妃哭声更大了。
主子受了欺负，当奴才的定要站出来出头的，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总都得要意思意思。于是乎，百鸟苑里的动静成了没有最闹，只有更闹。
在莹妃的哭声转大之后，小路子干脆单手叉腰，比划成一只茶壶的模样，冲着席嫣尖声尖气地嚷道：“你这个恶妇，你知道我家主子是谁么？”
席嫣都懒得搭理小路子，做了个夸张的干哕动作，拍着胸脯冲艾嬷嬷说道：“艾嬷嬷，我听不惯阉货的声音，解释的事就交你了。”
“阉货”二字出口，小路子脸上的血色呼啦一下全没了。这些太监明明就被去了势，偏偏最忌讳“阉”字，好像不提，这去势的事儿就是假的般。
被点到名的艾嬷嬷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变，心说，都说打人不打脸，你道好，出口就直戳人家痛处，一点余地都不留！就算姑娘你靠山硬，不乐意给人面子，但你也不能把我这个老太婆往火里推呀？什么解释的事交我的？主仆都被你得罪完了，我还能解释什么？
“姑娘……姑娘……您让嬷嬷解释什么呀？”艾嬷嬷也不顾还有旁人看着，快步追向走得干脆的席嫣，压着声音问着。然而席嫣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苑门口有人喊道：“皇上驾到——”
喊话的人也是太监，不知道是不是他听到了席嫣说小路子的话，喊出的声音微带颤音不说，还有装低沉之势。
轩辕凛听得侧目，不着痕迹的斜瞄了眼雯妃的太监，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自薄唇边蔓延开来。
卷二 天战国 082 来得不是时候！
就在席嫣把一个烂摊子丢给艾嬷嬷离开之时，轩辕凛很赶趟的到了百鸟苑门前，随着他身后还有呼呼啦啦的一群人。
席嫣目测了一下，大概十多二十个的样子，看打扮，有妃有奴。
轩辕凛此时的表情微显阴沉，唇角却有着浅浅的且意味不明的笑意，看不懂他究竟是怒还是喜。不过他哪次到百鸟苑来都是沉着脸的，席嫣看了也就没当回事。而他身后那些人的脸上的表情倒是很容易辨认，也很统一，一看就明白，那些人绝对是带着事非之心来凑热闹的。
太监沉着声音喊了句皇上驾到，传到莹妃耳里，好像兴奋剂一样，随着苑里如鸡群扑腾着的奴才一一跪下之时，她收起了哭声不说，更是一个骨碌翻身而起，边喊着“皇上——请替莹儿做主……”边奔到轩辕凛的怀里，那动作迅猛得让轩辕凛差点被扑倒在地。
在场的人或许都没发现，在莹妃跑向轩辕凛的时候，这个面对千军万马都面不改色的男人，脚下略略的往后退出了半步。
他的天，这架势怎么比刀砍在面前还吓人？
伸手接稳了莹妃，暗暗吁气自己忍住了揍她的冲动的轩辕凛并不知道，在这瞬间他身后那些妃子们的脸色都是一变，而他怀里泪流满面显得狼狈的莹妃则有种占了大便宜的在偷笑。
轩辕凛无暇看清，席嫣却瞧得很明白。自古宫里女人们的斗争就不输于战场，看样子今天这一闹，一致对着她的矛头暂时会转向莹妃。
是这样就最好，她是最怕麻烦缠身的。席嫣暗想。
莹妃好像是有些傻，继续贴着轩辕凛的胸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告着状。其实真论起来，席嫣也没做什么，所以莹妃说来说去也只能是那几句，而且这事并不是席嫣挑起的，加上这里是百鸟苑，是席嫣一直住着的地方，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听出莹妃是典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想收拾席嫣，反而被席嫣给收拾了。
迟迟没有跪下给轩辕凛请安的席嫣，对于莹妃这种告傻状的做法实在是看不下去，她也不顾轩辕凛的面子，暗暗的摇了摇头，抬脚就走。
转了个身，一步才迈出还没落地，就听身后传来轩辕凛微沉的声音，“席嫣，她说的可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尼玛听不出来？席嫣啧了下舌，暗道了句，难不成你丫的还要治姐们儿的罪不成？我又不是你的臣子！
她想得硬气归硬气，可心里更明白不可此时犯傻，要真弄得轩辕凛骑虎难下的，只能是她自己吃苦。
一念闪过，席嫣转回身来，冲着轩辕凛妩媚一笑，软软地说道：“凛帝，嫣儿不明白这所谓的真假是何意？”
有意说得文绉绉软棉棉的话，好听是好听，却令轩辕凛微拧了下眉。这女人还真不适合装斯文。
相对于席嫣突然装起斯文的疑惑，轩辕凛更在意她拐弯抹角的话。他沉吟了一拍，微有不悦地问道：“真就是真，假就是假，还有什么何意的？”
话音一落，看戏的妃子里便有人无意间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来。
席嫣扫了偷笑的几个女人一眼，心里记下那些人的模样，嘴上倒是乖乖的答道：“凛帝若是相信她，那她说的就是真的，若是有怀疑，那她的话就是假的。”言下之意是，是真是假都全凭轩辕凛自己考虑，她不提供任何参考意见。
这话要是出自别人之口，轩辕凛说不定还会暗赞说话的人一句“理智”，但此话偏偏出自这位惹了事，还混然没觉得的女人嘴里，轩辕凛真有种想掐死席嫣的冲动。
她居然好意思把自己撇开来说，好像真假都和她没关一样。
轩辕凛气归气，理智尚存。他揉了揉额角，侧身左右扫了一眼，不容反驳地说道：“众爱妃，都回去吧，朕自有定夺。”
话到这份上，纵是现在没个结果，那些妃子们也只能带着奴才们离开。不消半刻，百鸟苑门口就只剩下轩辕凛，以及他半搂着的莹妃了。
轩辕凛把他的妃子们都打发了，不得不说是明智之举。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不论他是偏袒席嫣，还是责罚席嫣，最终都会为席嫣带去麻烦。他的视线无意间落在席嫣包着纱条的十指上，目光顿时深邃。
昨日他叫了朱少卿来问，最后也没弄明白席嫣手上的针伤，是不是被元妃弄出来的。本来他打算今天探探席嫣的话，哪知又闹了这么一出出来。
不过在路上碰到元妃，她看起来好像与平日无异，没什么破绽，就连问起席嫣是否去了柳香苑一事，她也毫无隐瞒的答了是。倘若真是元妃动的手……轩辕凛暗想，那元妃的城府可真够深的。
对于宫里女人的争风吃醋到了个什么地步，他其实一点都不了解，当然也就无法从下足了工夫的元妃那里探出什么蛛丝马迹。
话回眼前。
把闲杂人等一打发，轩辕凛再也绷不住的推开了莹妃，后者讶了一下却不敢问为什么，只能微垂下头暗暗咬牙。
没等莹妃咬多久的牙，轩辕凛便不咸不淡地问道：“莹妃，你来百鸟苑干嘛？”
听轩辕凛的语调有些变了，正恨席嫣恨得咬牙的莹妃心里一惊，惴惴地答道：“回皇上，臣妾只是想来找席嫣妹妹聊聊天……而已。”
“聊天？把整院的人都带来聊天？”轩辕凛随口的两问，问得莹妃双膝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看那颤抖的肩头，应该是被轩辕凛吓住了。
“皇……皇上……臣妾……臣妾……”莹妃一扫最先的嚣张跋扈，后来的楚楚可怜，战战兢兢的答着轩辕凛的问话，却什么都答不出来。说来说去，她还是觉得理亏，所以不敢回答。
轩辕凛质问莹妃，说实话让席嫣有点暗喜，至少轩辕凛不是昏庸之辈，能瞧出来莹妃话里的漏洞。但看轩辕凛落在莹妃身上的视线异常的冰冷，那态度分明是冷淡到还有几分厌恶，席嫣便莫名其妙的觉得心头一阵发凉。
不说莹妃为人如何，智商怎么样，讨不讨轩辕凛的喜欢，好歹也是他轩辕凛的正牌妃子，他怎么能这么冷漠的瞧着她呢？
席嫣平淡的看着轩辕凛，有个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念头一闪而过，在她的潜意识里落了根。
莹妃磕磕巴巴一阵后，轩辕凛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道：“够了，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滚回去！”
莹妃一愣，嘴角撇了撇，似乎又要哭，轩辕凛厌恶的拧了下眉，冲着小路子摆了摆手，意思是让他快点把人架走。
于是气势汹汹来的莹妃等人，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了百鸟苑。
这期间，席嫣是一言不语，好像眼前发生的都和她没关系，她只是在看一部3D的电影般。
轩辕凛向来看不懂席嫣，特别是这个时候。她目送莹妃被小路子等奴才又扶又架的离开，很反常的没说半句调侃奚落的话，反而像有很重的心事般拧着眉头一言不发。等莹妃那群人彻底走没了，他不由好奇地问道：“你在看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