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刻,程昱菲在看到那样矛盾复杂的律肆冷时,有一份异样的情绪应运而生。
她收下圣旨,呵退太监。
继而就像没事般的对律肆冷说:“我什么时候休你啊!”
看到律肆冷的眼底一阵波澜,程昱菲有些动容,这个男人看来也不是那般无情无义,至少能看出来这个男人是舍不得她的。
“你应该告诉如何写休书休掉你。”程昱菲淡淡的说。
律肆冷脸猛然一冷,上前揪住程昱菲的手腕,紧紧的盯着程昱菲的眼,咬牙切齿的说:“真想剥开你的心脏,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程昱菲扬起脸,冷声对到,“总之装得不是人心。”
律肆冷一愣,又好像放弃了般的松开她的手腕,恢复了以往嬉笑痞气的形象,漫不经心的说:“去书房写休书!”
书房里。
律肆冷铺好纸,痞气的朝程昱菲笑了笑,说:“刚刚和你说的休书内容你可记下,记下就请亲亲来写休书休了我这位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夫君吧!”
程昱菲好笑的望了一眼律肆冷,“你还不忘自夸一番。”
律肆冷挑起英气的剑眉,狭长如墨的凤眼微扬,装作委屈的咬咬淡粉色的下唇,假似泪光闪烁的说:“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亲亲。”
程昱菲恶寒一番,这律肆冷是有什么恶趣味吗?竟然一口一个亲亲的称呼自己,真令人恶心。
“自恋不是好事。”她淡淡的说到。
“哦……”律肆冷狭长如墨的凤眼眨了眨,痞气的答应到,“亲亲说的是,那么我们就开笔写休书吧!”
“我说你写。”不知道为什么,程昱菲在律肆冷面前永远就是那副冷艳绝美的形象,好似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圣神。也难怪,就算这个男人再过优秀,他也是曾经强过她的男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那份自然。
“亲亲,真是无情。我一个被休的夫君还要帮要休自己的娘子写休书,这真是天理难容啊!你说是不是?”律肆冷凤眼充溢着委屈的神色,若不知道他是如何风流成性,那么此刻程昱菲也会为律肆冷的那份神色而心软。
“妻,程昱菲。夫,律肆冷。”程昱菲不理他,自顾自的说出休书的内容。
律肆冷照旧嬉笑一番,拿起毛笔点了点黑墨,起笔开写。
若程昱菲仔细一点,也许会发现律肆冷朝她嬉笑时的笑容少了平常的一份生动,多了一份忧愁。而他握住笔杆的手指很有力,像是在忍耐什么。那低下头的面部表情,有一种无力感。
“程昱菲服圣上之命休夫,六王爷律肆冷。自立字后一天,程昱菲与律肆冷就无所瓜葛。”
字字有力的写着,手指握笔处却发白。
“我先按手印吧!”程昱菲按下红印,等待着静候一边的律肆冷。
他苍白的痞笑着望着已按下手印的纸张,一把拉住准备离开的程昱菲,张了张淡粉色的薄唇,“我们已不是夫妻了。”
程昱菲不知他到底想如何,但依旧点了点头。
抓住程昱菲的手不觉的紧了紧,他痞笑着对程昱菲说:“有情,有情,彼人却无情。”说完,便毫不犹豫的诀别离开。
程昱菲望着律肆冷离开的背影,突然有些读不懂这个人。这个人很多变,他会有第一次见面时的跋扈,他会有调戏自己时的无赖,他会有对司履昱菲的痴情,他会有捉奸时的清冷,他会有偶尔对自己的深情……是啊,或许自己从来就不了解这个人……皇宫中的人本就是多谋多情,又何况他是做下任皇帝的候选人呢?
在这个皇宫里,每个人都是披着狼皮的羊,也许她是应该考虑考虑揪出那个一只在摆弄自己的幕后黑手了。
这场步步为营的游戏,获胜的会是哪方呢?
她想起大概有半年都没见的雪莹了,那个第一眼见自己就哭着闹着的小婢女,听说她好像是被派到厨房工作了……怪不得自己这么长时间都没和她见面了……这个丫头,给她的感觉就和当年的死党蔡苗苗一样,都生得一副柔柔弱弱惹人怜惜的样子,但蔡苗苗却比雪莹要强悍的多。犹记得蔡苗苗当初可是把校草都骂的体无完肤,把型男骂成狗熊,把妖孽男骂成祸水的狠角色。不知道她现在过的怎么样,是依旧和那些美男对骂过日吗?
这一想到蔡苗苗就又想到张晟凉。
那个让她曾经爱到极致也恨到极致的男人,再次想起他时,自己的心却出奇的平静。她想时间真是一个好东西,感情永远都禁不住时间的洗刷……
这人也不知道是老了还是什么,老是喜欢回忆。
这不,又想起离开两个月的米勒伽了。
他的样子依旧在脑海里,那桀骜不驯的金色及耳短发微微的打着小卷,比任何人都高挺的鼻梁让他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嘴唇轻扬,裸色的唇角拽起不可言喻的笑意。浅色金眉下是一双深邃的眸子,不用仔细看就可以察觉到他瞳孔眼神的与众不同,浅浅的蓝如同一汪清澈的湖水,在浅笑中让人晃神。妖娆蓝衫,手持素色白扇,在修长白指下为主人谋得一丝清凉。
心底的愧疚油然而生,异样的情感又再次浮现。
也许程昱菲没有发现当她为米勒伽心疼的那一瞬间,她对米勒伽的感觉亦不如以往纯粹了。
她又何知道再见雪莹时,她处于的是绝地之势……再见米勒伽时,一切都会是物是人非。
这一切都是劫,却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乘上到达丞相府的轿子,拉拢着繁琐的长裙,这件衣服是被休女子回娘家必穿的。白色的长裙很像寿衣,腰肢间有一个穿心锁似的结系在那里,寓意是指锁住这个女人,摒除她的劣根,让这个旁人知道这样的女人是一个不贤德之人。但是南辰国那个人不知道她,程昱菲是休了皇上儿子的人!
就凭这,她程昱菲就是南辰国里的热门话题,那是无论走到那里都是人人口中的话题。
街上还是那片萧条之景,也许南辰国除了花街,都是所谓的贫民窟吧。不得不让人感叹,这样的地方凭她一己之力如何回天?
“小姐,丞相府已到,请小姐下轿。”轿子外面传来轿夫浑厚的声音,打断了程昱菲的思虑。
轻轻的撩起长裙,低下头,拉起轿帘。
平静的环视一周,心里百般滋味,不知道是做这个司履昱菲太久还是什么,她竟然有一种回家的滋味,百感交集。她在心里默默的念着,重复的念着,好像是在和死去的司履昱菲低语一般的念着,这就是她的家,这就是她的家。
丞相府远远没有王爷府气派,但是透过素朴的围墙,透过已有年岁的房梁,透过被擦得干干净净油光发亮的牌匾,透过摆在门口了几株不是很名贵的花草,透过站立在门口衣着简朴却神情庄重的小厮,程昱菲感觉到这就是一个丞相府,一个真正廉洁的丞相住的地方。
她通过王爷府的小厮知道,她这具身体的父亲司履路蓝是南辰国难得的廉洁之人,事事为国家卖力,真可谓是一代忠臣。她从小厮的嘴里,知道司履路蓝是如何的在南辰国叱咤风云,知道司履路蓝是如何的为民着想,知道司履路蓝是如何的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她是很佩服,现在看到一代丞相住的地方竟如此寒酸,不觉的一种敬佩之感油然而生。
☆、16章 第二夫6
程昱菲的父亲早逝,而母亲又在她成年之际就过世了,她对亲情的渴望又何止那么一点呢?
刚要自行进门,却在老远处就听到几声憔悴的咳嗽声。下意识的向前望去,只见一位身着蓝衣粗布大约六十余岁的老人迎了出来,他旁边只有一位大约十几岁的青年小厮扶着,守门的门卫恭敬的向他鞠了一个躬,严肃的说到:“左丞相。”
如何形容程昱菲此刻的心情,可能连她自己都无法道出。
司履路蓝竟然和她死去的爷爷长得一模一样,天底下的巧合都发生在她的身边了,先是自己和死去的六王妃长得一模一样,现在就连司履昱菲的父亲都和她死去的爷爷长得如此相似,看来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
司履路蓝老眼含泪的看着程昱菲,激动的连咳嗽了几声,旁边的小厮立马给他抚背。程昱菲条件反射的接住司履路蓝伸过来的一只手,紧紧的握住,有一股暖流就像小泉般流进了她的心底。
“委屈你了。”司履路蓝用老人慈爱的声音说道,就跟以前程昱菲依偎在爷爷旁被爷爷哄着睡觉时的声音一样。
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可能就连程昱菲都不明白这句委屈你的话的意思,但是她觉得有一股酸酸的感觉涌向鼻头,眼眶也觉得像是有泪水涌出来。她就像一个孩子般的扑到司履路蓝的身上,用力的大哭起来。
她不是钢铁,不是木头,感情她都会有。她不哭不代表她不在乎,而在是故作坚强,此刻,所有的委屈都像是泉水般涌流出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司履路蓝轻轻的抚着程昱菲的背,偶尔咳嗽几声。
“父亲就不要和妹妹感伤了,她刚回来需要休息。”依旧爽朗的声音从府门口传出来,随即司履扬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