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水如同挂在墙壁上的时钟,打着转,终于转到预期定好的时间上,喷涌而出,跪倒在元奕脚边,“臣妾参见皇上。”凝噎不成调,任谁听了都是受了委屈。
“快起来。”元奕柔声扶起我。
“哎呀,妹妹,你脸是怎么了?”李容华故作惊讶的走到身旁,满眼吃惊满眼震惊,“怎么这么红的手印啊?”
元奕听到,也观察到我脸上的还未消去的手印,眼孔骤然紧缩,头扭向一边,“说,怎么回事?”眼睛恶狠狠只盯着许美人,许美人吓得跪在地上。
“是许美人打我们娘娘的。”玉蓉扑通一声跪倒,眼里含着泪水,“皇上,您要为我们娘娘做主啊!”接连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把忠心护主的角色扮演的恰如其分。
“放肆!”倒在元奕怀里泣不成声的我明显感觉到元奕身体在颤抖,止不住的颤抖。
“怎么可以随便打人啊?”李容华在一旁装作很害怕的样子,一脸担忧的握住手绢,“这要是以后打到未来皇子,那可怎么办啊,皇上?”
元奕不发一言,但是自内而外散发出的愤怒以及威严早已将许美人骇的惊呆在一旁,她跪在地上抖抖嗦嗦,大气不敢出。“许美人!”元奕仿佛要将这三个字咬碎,咬碎后才重新拼凑一个个吐出。
“皇上,她是美人?”李容华适时掩住嘴巴,“臣妾还以为她是昭仪娘娘呢,怎么让燕妹妹给她行见昭仪时的礼仪啊?”李容华不忘提醒句,“昭仪不就只有两位吗?”
“来人。”皇帝最大的魅力就在于只要他一喊有人,身边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人,妃子太监宫女,当然还有侍卫。“把她拖出去,仗打二十大板,降为顺常,迁出清水宫。”
“皇上,皇上饶命啊!”此时,许美人才反应过来,急忙讨饶。“皇上,臣妾可是侍奉了您三年啊!”
许美人妄图用昔日的情谊减少责罚,但是我岂能让她得逞,适时抬起虚弱的脸孔,眼里还弥漫着一层升腾的水汽,“皇上,就。”恰当的晕过去,我觉得要是让我去追逐奥斯卡最佳女主角的话,我一定能捧起小金人的。
装晕晕的连我自己都感觉真的是失去意识,耳边只听到玉蓉带着哭腔的“娘娘”还有元奕心疼的“燕来。”
“给朕拖下去!”毫不留情,简洁干脆。
我微睁开眼睛,和李容华交换眼神,彼此心领神会。
这一仗,我不知道打得是否漂亮。
我只知道代价是我在床上躺了三天装病,三天里的吃食必有一样,那就是传说中人见人吐花见花拜丑小鸭见了要叫妈的——老鸭汤。蓄着白胡子看不出到底有多大把年纪貌似是太医得人说我上火了,需要祛火。于是,御膳房在元奕的指示下理所当然每天送来一碗老鸭汤说是祛火的家居良药。但我更相信,这一系列事件绝对是元奕指使的,绝对是故意的。
该死的元奕,我狠狠骂完他,憋着气喝完最后一口老鸭汤。以后谁要是再让我喝老鸭汤,我让他做鸭妈妈的干儿子去。嘿嘿,就元奕这身材这脸蛋绝对叫卖绝对生意红火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你怎么还有心情喝老鸭汤啊?”李容华前脚刚踏进来,青菊后脚端着碗出去了。“你知不知道,冯若兰到皇帝面前替许茹求情了,皇上一仁慈又让她许美人了。”
“没有别的责罚吗?”老鸭汤果然是去火的必备良药,听了这个消息,我竟然平静的燃烧不起半星火点。
“禁足两个月。”
“两个月,挺好的啊。”禁足两个月,能不能把一个人憋死呢?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李容华睁大眼睛看着我,显得她本来就很大的眼睛更大了,“你不生气?还是,你。”眼睛眯成一条缝,似乎在我脸上探寻什么。
我微微一笑,“皇上宽免许美人,完全是因为冯昭仪的缘故,因为爱之深。冯昭仪可是一个真正的美人啊,只不过应了她的请求而已。没听过,美人一笑可是价值千两黄金的么?”只不过是答应她一个请求而已,又不是说把江山皇后的位置给她了。“但是,既然皇上那么喜欢她,我想,也应该丝毫不容许她有什么打错吧。”
“你想怎么做?”
“我不想对冯昭仪怎么样。”我抿嘴一笑,“我想一起对冯昭仪和许美人怎么样。”
李容华那张自从一进门就气鼓鼓跟个小笼包的脸蛋这才展现出丝许笑意,“怎么做?”
“你说,”我略顿了顿,看向窗外,窗外是一方茫茫的天空,空荡荡的灰蒙蒙的,一点都不干净,“冯昭仪和许美人真的是情如姐妹么?”
上形式政治课时,老师说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礼仪,只有永远的利益。所以,我们忍到现在,没跟小日本动手。说完这句话后,老师重重叹了口气拍了下桌子然后老气横秋来了句下课。
国与国之间如此,不知道深宫中人与人之间,是否也如此,这个规则是否一样通用。老师最后教育我们说不要把它用在人和人之间,那么,我真的很想试一下,就是只是试一下而已。我暗暗对心里尊敬的老师说。
冯昭仪的父亲是当朝丞相,多大的官啊,官有多大,老婆就有多少个吧。多少个呢?伸出手指,把脚趾也加上,好,更好,两个大老婆,十八房小妾。拉出来溜溜排成一行,多么壮光!为什么是两个大老婆,因为其中一个是平妻,很不幸的是,这个平妻就是冯昭仪的亲娘。不绕那么多弯,直白点,就是说在冯昭仪没有被皇上看重前她妈只是个小妾。冯昭仪当娘娘了,于是,她娘也就跟着扶摇直上鸡犬升天扶上了平妻的位置。
这么无比私密的小道消息当然只有赵巠娥知道。
“许美人?”她掠过额间散落的发丝,很不屑的答道,“她父亲是京兆府尹,切!花钱买的而已。”
“什么?”坐着听她讲一肚子的八卦,享受狂风“细雨”并不是件很享受的事。偶尔跑跑神放松一下。
“哦。没,没什么。”她轻易转开话题,“不过,她倒是嫡出的。”
“哦,真是看不出来。”我附和道,我还以为许美人是庶出,而冯昭仪是庶出呢。看来,我竟看反了。
“我跟你说啊。”赵巠娥低下身,压低声音,“你可别告诉当着冯昭仪的面说庶出这样的话啊,她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说她是庶出的了。”
“哦。”我拣起一块菊花糕,“这是我宫中青菊做的菊花糕,姐姐你尝尝。”
“我最喜欢吃菊花糕了。”她尝了一口,“真好吃,酥而不腻。”
“姐姐要是喜欢,明儿再给您送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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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赵巠娥的宫里,已经到傍晚了,对于这里的时间观念,我很模糊,只知道肚子饿了,到该吃饭的时候了。也不好意思在赵巠娥那蹭饭吃,于是,只好背着手出来了。
不进处,一行人如众星捧月般抬着一个人行驶了过来。是行驶,因为见到的宫女太监都忙低着头到一边去让路,这不是开着小车在宫殿里行驶是什么?
这个架势,这种气魄,这种奢侈,只有一个人。
冯昭仪!
我连忙拉着青菊躲到一边,勾着头。黑暗的角落里,默默祈祷,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冯昭仪是傲慢的,是尊贵的,是娘娘,所以她的眼睛可以是斜视的,不会直视站在他面前的人的。所以,站在斜角落里的我被她斜视到了。
“停!”她现在无需一个眼色,李才全看到我就会自动喊停,笑眯眯的转过身和冯昭仪来个短暂的凝望眼神的交流。
“见过冯昭仪。”躲不过了,只好从角落里蹦跶出来老老实实地行礼。
骄傲尊贵的人总喜欢用持久的沉默造成一种无形的力量,压摄住旁人,所谓的气场也会在这持久的沉默中积聚成一团气,憋在胸口的一团气。
“起来吧。”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腿已经蹲麻了,才听到头顶上方丢下来的一团气。
出乎意料的是,伴随着这句话,轿撵抬下,平稳停在地上。冯昭仪仪态万方的走过来,的确是仪态万方,真的很有母仪天下的feeling。如果她不是那么狠毒那么傲慢那么气势咄咄,我想她是适合当皇后的,她有这气质。可惜的是,她碰上了我,惹了我,还把我激怒了。
我暗自感叹冯昭仪生不逢时的命运,全然忘记此时该感叹生不逢时的应该是自己。
“哎。”口由心生,我居然把憋在胸口的那团气以发音的方式排泄了出来。
离我还有三步的距离,她听了下来,“你在感叹什么?感叹本宫么?”
27.-有花堪摘直须折
光和影组成了这个世界,没有光,就没有影。今天出门前特地往天上看了一眼,没有阳光的阴天,那么,哪来的黑影?
阴影覆盖的面积越来越大,即将占据我右脚上方的一尺阳光。
“燕美人。”犹如西伯利亚直下的冷空气,阵阵寒气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