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身安静拈香,“兰花的香气太过于刺鼻,娘娘您喜欢什么香?”
“你不要给我打岔。”她似乎有些愤怒,“我今天是找你有事的,没心情跟你聊天说三道四。”
从她说话至现在,我现在已经可以初步判断,她来找我,只能是为了共同对付冯昭仪。从她说话的用词口气并且当时赵巠娥并未介绍李容华的身世背景,大致可以判断她恐怕并非是官宦门家的小姐,或者出身商人之家,或者和我一样,出身卑贱。
“错,不是我要对付冯昭仪,而是冯昭仪要对付我,所以我不能不奋起反抗。”我把手中的断香折断。
“你觉得就凭你一个人是她对手吗?”她兀的起身,眼睛恶狠狠的看着一个方向,咬牙切齿道,“我比你更恨她,冯若兰。”
“所以娘娘今日一大早就来找我?”
“是的。”她回过神,看着我,“你可想到什么法子?”
“还没有。”我直接干脆回答她,我也深知一个人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她在宫中已是根深蒂固,想要连根拔起,恐怕得要细水长流慢慢来。但是,一想到楚烨的死和他们家有关,我就恨不得那个炸弹炸的他们家鸡飞狗跳潜藏百孔血流成河。
“还没有你就急匆匆的跑去找人家。”
我微愣,她怎么知道我要去找她?
“哼。”她抱着胳膊,“你既然是从冷宫中刚回来的,就应该明白在这个宫里生存,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什么才是最持久的,什么才是安身立命的关键。”
我呆呆的看着她,难道我之前的判断出错?这种话,和刚才一进来就嚷嚷是不是要对付冯昭仪的李容华截然不同,或许,这人有人格分裂症?还是,呆在这深宫中,再笨愚再单纯再天真再鲁莽的人都会变得心机深沉藏而不露。
我定下神,细心一想,自己直接去找冯昭仪确实是太冲动了,若如不是李容华来了,恐怕我又不知道怎么死的了,挽起笑容,“那娘娘说该怎么办?”
“别喊我娘娘,听着不顺耳。”似乎一瞬间,她又变回之前那个来势汹汹的李容华。她顿了顿,略开口道,“你现在要做的当然是稳住皇上的心。皇上如果真的宠你,他就不会舍得你受半点委屈;皇上如果讨厌你,不用冯若兰,其他太监宫女们自然就不会给你好脸色看。”
我弯起嘴唇,“多谢姐姐赐教。”
她说的不错,这个宫里,高高在上,掌控所有命运的人,只有一个人,就是当今皇上,元奕。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早,只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树就已经落光了叶子,一副孤零零的光景。菊花倒是开得茂盛,一簇簇,一朵朵,在风里摇曳飞舞。只是,我向来就不喜欢菊花,一看到菊花,就想到很多不吉利,比如说坟墓。
一排宫人们手里捧着一盆盆菊花从我面前经过,什么样的菊花都有,黄的,绿的,白的,紫的,还有红的,千奇百怪,妖娆万分。
“这是送去哪个宫的?”真的很难想象,竟然有人会把大盆大盆的菊花摆在宫门口。
青菊看了一眼宫人们行进的方向,“好像是静慈宫吧。”
静慈宫,上次还看见大批大批的太医往她宫里跑,现在又是大盆大盆的菊花,想想,一个病美人弱柳样歪斜倚在一大堆菊花中间,多么恶俗的画面!
“走吧。”我可没心思看成千上万朵菊花从你面前鱼贯而入还要面带笑容,更何况,要是手上这东西冷了,味道可就不好了。
明光殿外,大门紧闭,我和青菊抖抖索索站在一侧,心里直骂该死的天气该死的元奕该死的大臣,都这么久了没个动静,从里面好歹摔出个杯子也好啊。
“啪!”从里面,果然摔出了个杯子,四分五裂躺在我脚下。好险,差一点,小脸就又毁了一次了。
“娘娘。”小桂子急急走过来,“今儿个看样子皇上不高兴,您赶紧走吧,明儿再来。”
心情不高兴,那整好,我心情好,“多谢桂公公,我还是等等吧。”
不一会儿,红色大门打开,从里面出来几个人,为首的就是冯丞相,冯如兰的爹,他像是没看见我一样径自从我身边经过,临走时发出“哼”的一声算是见面礼。他身后的几位大臣倒是哈了个腰打了个招呼。
俗话说有其女必有其父,冯若兰如此高傲,她父亲,果然仗着自己是皇帝的岳父趾高气昂飞扬跋扈。
“燕美人。”一位大臣走到我面前,满脸笑容。
我忙堆起笑意,“见过大人。”
明光殿内,一片狼藉,奏章书籍散落一地,我弯腰一本本拾起。
“不用收拾,出去。”元奕背转身。
我将手中的奏章码好放在书桌一角,“皇上若是不高兴,还可以把它们推翻出气。”
他回过头,看见是我微微愣了一会儿,“是你,燕来。”又对身边的侍女说,“你们出去吧。”
我走到他身后,双手按在他太阳穴上,有一下没一下按了起来。太阳穴隐隐跳动,眉头也是弯成一座山峰,手上的血管爆出,散落的奏章,破碎的瓷杯,种种迹象证明他今天很生气,很生气。
“皇上,臣妾今儿个给您做了道点心,您要不尝尝?”姑奶奶我什么时候这样伺候过一个人,要不是看在他是皇帝的份上,我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不过,他今天心情不好,又和冯乐士有关,心情大好,手也不由轻松起来。
“什么东西?”他睁开眼睛。
我忙打开旁边的食盒,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东西?”他指着桌上的东西,好不容易舒展下来的眉头又蹙起来拧在一起。
该怎么说呢,起个什么名字呢?算了,就叫它本来的名字吧,“披萨。”披萨是我生前最喜欢吃的,一想到必胜客披萨,口水就忍不住要飞流直下三千尺,“这是臣妾的家乡小吃,皇上您尝尝,味道很好吃的。”
元奕伸出两个手指,小心翼翼的从披萨上撕出一块,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在嘴里,送至嘴边,“真是你亲手做的?”
“当然是我亲手做的。”除了我,还有谁会啊,也不动脑子想想。马上挽起一个绝世的笑容,“臣妾忙了一上午了,手都烫伤了。”连忙挽起手腕给他看,一大片烫红的印记还留在那。“皇上若是猜中是什么,臣妾可是有赏赐给皇上哦。”我捏着嗓子娇滴滴说完,脸上依旧保持者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
终于,千呼万唤中,他放进嘴里,嚼了嚼,“这是烧饼吧?”
“皇上英明!”元奕到底是什么嘴啊,他竟然连外国的烧饼都吃过,而且还这么不留情面讲出来,叫我颜面何存啊,“确实是臣妾家乡一种特制的烧饼。”
“难怪朕说怎么会有一种烧焦的味道。”他看着手中剩下的一块披萨若有所思的说道。
“我,臣妾。”我彻底无语了,这样也能猜中。
“说说,给朕什么赏赐吧。”元奕突然心情大好,嘴角完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悔啊,彻底的悔啊!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不会娇滴滴捏着嗓子说话,一定会手拿棒槌凶神恶煞的说完那句“皇上若是猜中是什么,臣妾可是有赏赐给皇上哦。”
“这,这个。”
“冯昭仪到!”小桂子的声音就想来自天堂的乐曲,悦耳动听。可是,不对,我好像忽略了他话里传达的一个重要信息,来者是冯昭仪。
23.-露从今夜白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早,从西伯利亚吹来的冷空气透过纸糊的窗户穿堂而过,冷空气袭面而来。饶是明光殿内,也有丝丝冷气,冷的冻彻骨髓,冰的血脉结冰。但最冷的莫过于人心,深宫的女人心。
“见过冯昭仪。”这深宫中,最不可缺少的就是礼仪,宁愿多滥,也不可少缺。
冯若兰在看见我时眼里仍是掩饰不住的厌恶,只是转向元奕的时候,眼里笑开了花,仿佛春日里开的最灿烂的牡丹,“皇上。”她笑盈盈的接过侍女手中送来的食盒,“臣妾给您炖了碗鸡汤,您趁热喝了吧。”
元奕看了看桌角的披萨,然后看看冯昭仪手中的鸡汤,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皇上,姐姐真有心。”我停在一旁,巧笑嫣然,“臣妾就不多打扰了。”
我朝冯昭仪一步步走去,保持不变的心跳不变的笑意不变的眉头,“姐姐,让妹妹给您端过去吧,鸡汤烫,您小心点。”
我伸手去接鸡汤,身子刚好挡下元奕的视线。
手接触到鸡汤碗,眼睛适时朝冯若兰眨一下,“啊!”滚热的鸡汤一滴不剩全部倾斜在我手上,滚烫油腻腻的。
“怎么了?”元奕慌忙起身。手上顿时出现一个硕大的水泡。他望向冯若兰,“怎么回事?”
“臣妾。”
“皇上。”我打断冯若兰的话,梨花带雨,痛得我龇牙咧嘴,“皇上,是臣妾自己不小心,不小心碰着了昭仪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