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嬷嬷陪着笑,祠堂里抄书的二奶奶给她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太太您看,是不是得给二奶奶找个大夫瞧瞧?”
苗氏不耐烦的挥手,“当然要找,不找府里那些嚼舌头的下人指不定怎么编排我虐待儿媳妇呢!”
苗氏带着大儿媳罗绫秀请安完毕,老太太也听说了明玉生病的事,遣了身边的赵妈妈来看望明玉。
明玉有点低烧,还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觉。赵妈妈进去看了一眼,小丫头脸颊都烧红了。等出来,赵妈妈问道:“老太太关心着二奶奶呢,这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邹嬷嬷说道:“多谢老太太关心,太太已经给二奶奶请了大夫,说是风寒,开了药已经喝了一剂下去了。”
赵妈妈看看这院子里,干活的只有梨香和邹嬷嬷,都是明玉从江南的家里带过来的,小的小老的老,没个真正能干活的人,语重心长的说道:“二奶奶身子弱,你们可得多细心照顾着些。”
邹嬷嬷叹气,抹掉了眼角的泪水,“没办法啊,昨个二奶奶掉进芙蓉园的池塘里,回来的时候浑身都往下滴水,小脸冻的发白,真是可怜,老婆子从小看着二奶奶长大的,心都碎了!”
赵妈妈惊讶了,“怎么掉池塘里了?”二奶奶看着也不是那好动没长性的人啊!
邹嬷嬷摇头,“不清楚,怎么问二奶奶都不说。回来的时候,是和二爷一起回来的。”
什么事一旦牵扯到宝二爷,那就要往另外一个方向去想了,赵妈妈若有所悟,点头而去。
赵妈妈回去后没多久,老太太叫来了宝二爷身边的小厮白毫,问了几句话后一通好骂,白毫灰溜溜的走了,老太太又把儿子叫过来骂了一通。
司马庆最开始被骂的莫名其妙,然而只要一听老娘以“你养出来的好儿子”作为开场白,他心里就有了谱,肯定是宝哥儿又干什么事惹老太太生气了,听了一会听出来味儿了,原来他的宝贝小儿子,舀癞蛤蟆吓自己媳妇,把人给吓掉进池塘里了,如今病在床上。
实在是荒唐啊!司马庆郁闷的只想撞墙,有种把儿子塞回老婆肚子里的冲动,恨不得没生下这个愣儿子,都成了亲的人了,居然干出这种幼稚的事。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水也落了,病也生了,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司马庆再郁闷,也只能叫过儿子好生训了一通。
宝二爷觉得不服气,争辩道:“我真不是故意的,给她道了歉的,谁知道她胆子那么小,脾气还那么坏!”他被那小丫头糊了一脸的臭泥巴,怎么没人给他做主啊?
“还敢犟嘴!”司马庆瞪了他一眼,然而又无可奈何,儿子皮不是一天两天了,训了他几句,勒令以后不准欺负人家小姑娘,又吩咐管事司马五去库房里挑些上好的补身子的药材,给明玉送过去,以示慰问。
明玉这场风寒时好时坏,持续了有半个月,头疼,咳嗽,鼻塞,流鼻涕。躺在床上,明玉无时无刻都在想扎一个叫司马宏的小人,难受的时候就用针戳个千儿八百遍,方能解心头之气。
只要司马宏过来,她都在装睡,死活不见。没办法,司马宏就是个强大的灾星衰神集合体,气场不是一般人能抵抗的,明玉身为普通的小虾米,惹不起大衰神,总躲得起。
半个月期间,老太太和司马庆各派人来慰问过几次,罪魁祸首司马宏则是每日都来,每日都被拦在门外,不让见明玉。司马宏自知理亏,不敢跟以前一样霸道硬闯了,几番吃了闭门羹,司马宏十分惆怅。
“白毫,她肯定是真的生气了,这下可怎么办,我歉也道了,礼物也送了,还是不肯见我。”
白毫压根没把主子的惆怅当回事,和司马宏嬉皮笑脸没个正形惯了,白毫张嘴就想说:等圆房了就天天盼着见您了……后来一想,说这种带色的笑话揶揄那小丫头,肯定要被主子暴打,强咽下了到了嘴边的话。
司马宏坐在窗前捧着脸颊,神情抑郁,又叹道,“我在她眼里肯定更讨厌,更差劲了。”其实他真的就是想逗逗她的,小丫头挺可爱的,就是老不理他。
站在旁边的白毫内心感慨啊,主子,其实您的形象已经很差了,真不在乎再差这么一点点了。更何况,您霸天宝的气势哪里去了,如今坐在窗前一脸的“闺怨”算什么啊?振作啊,主子!
“居然敢不理我,还闭门不见?!”司马宏越想越生气,他宝二爷何时被人这么不给面子过啊!
“走,走!”宝二爷跳了起来,“咱们去堵刘通正去,上次让那小子给跑了,这次堵到他一定揍他一顿,敢不给爷面子,爷让他知道厉害!”
白毫慌忙跟了上去,看了眼怡清院的方向,二爷,最不给您面子的那位在怡清院躺着呢……其实您就是想找个出气筒撒撒气吧。
☆、第15章荷包
后来,连一向不怎么出门的司马莲都知道了明玉生病了,也来探望过明玉一次。小姑娘十三四岁的样子,比明玉大一点,瘦小的身材,穿着半旧的水红色裙子,鞋面也是旧色的,上面的绣花都磨开了线,像是大人的旧鞋改小了的。
“听说二嫂嫂病了,我来看看二嫂嫂。”司马莲坐在明玉的床前,有些拘束。
其实明玉更不适应,比自己还大的姑娘恭敬的叫自己嫂嫂,感觉要多怪有多怪。
司马莲给明玉带来个小礼物,一个蓝色的绣着六瓣梅花的荷包,荷包下坠着一串小小的深色木珠。“没什么好东西给二嫂嫂带的,是我自己做的,二嫂嫂别嫌弃。”司马莲不好意思的说道。
“妹妹客气了。”明玉笑道,当场让梨香把荷包系到了自己挂在床头的衣服上,“挺细致好看的,比我手工好多了。”
司马莲得了夸奖,脸上红润润的很是开心,“姨娘本来想过来看你的,只不过她身子不大好,怕过了病气给你,就没来看你,嫂嫂莫怪。”
明玉连忙摇头,她病了这么久,正牌婆婆都没来看过自己,哪里敢要求公公的小妾来看望自己,谦虚的表示,“姨娘是长辈,哪有长辈来看望晚辈的道理,真是折杀明玉了。等我病好了,就去看望姨娘。”
其实明玉和司马莲并没有多少共同语言,司马莲性格文静,内向胆小,平时跟着师傅学琴棋书画,基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闲了就做些女工,而明玉除了一手好字能舀的出手,其余一窍不通。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就没什么话题了,司马莲坐了一会,叮嘱明玉好好休养身子,就告辞回去了。
梨香坐在明玉床头,翻看着司马莲送来的荷包,布料和木珠子都是便宜货,绣花的水平倒是不错,花朵活灵活现的,不由得感慨道:“大小姐倒是做的好针线!”
邹嬷嬷早从司马莲一身打扮中看出,她和文姨娘过的并不宽裕,接口道:“女红做的好有什么用,不受太太待见就过不上好日子。”
司马庆有两个儿子,并不重视这个性格不讨他喜欢的庶女,更无心去管后宅的事,苗氏不待见她们,文姨娘母女便只能苦哈哈的过日子。
一直到了四月初,天气暖和起来,明玉才算好透了。中午趁着太阳照的暖和,明玉坐在院子里,让邹嬷嬷和梨香给她洗头。
洗完后,梨香用帕子把明玉的头发擦的半干,自己去把水倒掉,让明玉坐在躺椅上在太阳地里把头发晾干。
司马宏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明玉背对着他躺着,穿了一件半旧的白色襦裙,上身是同色的短襦,只有袖口上绣了一圈小花,漆黑如墨般黑亮柔软的发丝好像上好的黑色丝绸,铺满了整张躺椅,司马宏心里痒痒的,很想上去摸一摸明玉的头发,看是不是和想象中一样顺滑柔软。
听到脚步声,明玉回过头,看到是司马宏。
司马宏看着明玉原本有些圆润的脸颊,病了这十几天后消瘦了不少,露出了尖尖的下巴,黑珍珠似的眼睛显得更大了,宝二爷看着披散着头发的小丫头,突然觉得有些脸红,抬头看了看天空,一定是今天的太阳太晒了,难怪有点热。
“你好了?”宝二爷清了清嗓子,问道。
明玉点点头。
“哎,那就好。”宝二爷跟着点头,“你病这几天我一直担心来着。”
明玉客气的行了个礼,“多谢二爷关心。”柔滑如缎子般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滑来滑去,司马宏克制了很久才克制住上去摸一摸的冲动。
看明玉如此客气生疏,司马宏心里又懊恼起来,“那天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别介意,我就想……逗你玩的。”
明玉强忍着再糊他一脸泥的冲动,逗你妹啊!我逗你玩你乐意吗?
然而明玉话在肚子里转了一圈,也不敢真的冲宝二爷吼出来,摆出了个小萝莉特有的无辜笑脸,我不介意,真的不介意。我就是想介意,也没那个胆子去介意宝二爷您啊!
话还没说出口,院子门口就传来了一声惊喜的呼唤,“二爷!”
明玉歪头越过挡住她的宝二爷一看,就情不自禁黑了脸,原来是珠香,关了这么久,终于被放出来蹦跶了。
珠香被放出来后,为了显示自己学了规矩,头一件事就是到二奶奶这里请安,没想到居然好运气的碰到了宝二爷。以后一定要天天来立规矩,珠香喜滋滋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