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旭的脸色顿时涨红,眼底有羞恼一闪而逝。
待到几人身影走远,小貔大人蹲在墙头,眯起金瞳,翘着英俊的胡须得意一笑,敢骂爷家的大恶女,这次先吓吓你,再有下回,就别怪爷下狠手挠花你那张丑脸!
烟罗阁内,江暖心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她没有说话,半垂着眼睫看着盏中浮浮沉沉的翠绿茶叶,氤氲雾气缭绕,那羽扇似的长睫上有水珠缓缓凝结。
“小姐!”连翘站在江暖心身侧,她面上神情异常兴奋,还在抖鞭子,“今天打得那沈氏真解气!”
“是么?”江暖心闻言,方始抬起眸来,淡淡一笑。经过茶雾的蒸熏,她眼中像是蒙了一层水雾,使得她原本就漂亮的眼睛更似那养在深潭水中的黑水晶一般,湿漉漉得十分惹人怜爱。
连翘与白芷跟了江暖心这么多年,还从未见她露出这样的神态,从前的小姐总是傻傻的受沈氏与江若雪摆布,及至后来落水后性情大变,虽然不再痴傻,却浑身上下透着清冷与不可亲近。
她们总觉得这一次回来后,小姐似乎有哪里变了。
“我有话要问你们!”江暖心瞥了从门外踱步进来的小貔大人一眼,眼睫一掀,她看着连翘与白芷二婢,沉声问道,“外面的传言究竟是怎么回事?”
连翘与白芷对视一眼,向来沉稳一点的白芷开口说道,“小姐,其实我们也觉得奇怪。”
江暖心放下手中碧绿色的茶盏,面上神情不动,等着白芷继续往下说。小貔大人跳到桌上,懒懒地趴在那儿,眯起了金瞳打盹。
“那天府中举行宴会,来了许多人,燕王殿下是最后来的,他一进府就zhao小姐,”白芷眉头一凝,仔细回忆了下,接着说道,“就在老爷派人来叫小姐之时,江若雪上去给燕王殿下敬酒,燕王殿下喝了酒,然后就是多看了她几眼,其他的,好像也没什么,哦对了!”白芷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倏然拧紧,“燕王殿下没等到小姐,坐了还没有两刻钟,就起身要走,江若雪追上去邀请燕王殿下经常过府游玩,燕王殿下答应了!”
“就这样?”江暖心闻言凝起黛眉,眸中有清冷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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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
此时,燕王府内,骤然响起一声暴躁大吼。
独孤澈听完丹青禀报后,忍不住猛地一掌砸在黄梨木的书案上,顿时将那坚实的桌子砸得粉碎,他额上青筋暴突,整张俊颜阴沉得仿佛那暴风雨前的天空。
“王爷息怒!”丹青落影以及白蓝紫青四婢全都跪在一旁,一声也不敢吭。
“那外界传言那个女人进王府又是怎么回事?”独孤澈脸色阴晴不定,冰眸中的冷意仿佛湖底沉冰,那样森冷的寒意,几欲令这间书房瞬间冻结。
他今日从皇宫中出来后就心情郁结,原本他是想去找江暖心的,却在镇国公府外徘徊半晌,最终还是打马回府。他一回来,就叫了丹青询问,却在得知只是因为他多看了那个女人几眼,就被传言看上了她这样的事大动肝火。
窗外春日阳光晴好,独孤澈周身却散发着冷冽如冰的寒气,腮帮子咬得死紧,仿佛结了冰的眼底似有熊熊愤怒火光,他根本就连那女人是圆是扁都不记得,不过是因为她是暖暖的妹妹,他才饮了那杯酒,他会答应过府,自然也是因为江暖心在那里!
“王爷刚走那一日,江若雪就上门来,自称是江家小姐,说是要拜会王爷,守门的侍卫错以为她是江大小姐,所以将她放了进来……”丹青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细细将原委都道明了。
独孤澈越听俊脸越黑,那一对冰眸中的火光几乎都要喷薄而出,薄唇亦是抿就了刀锋一般的弧度,冷冽无情。
然而就在独孤澈眸中杀机一现,要命令落影派暗卫直接杀了江若雪之时,院外突然响起一声惊恐的禀报声。
“王爷,不好了,太安公主难产!”
独孤澈闻言顿时长身而起。
正文 080 擅闯浴房
080
“怎么会这样?”即使冷静如独孤澈此时闻听此言也不由白了脸色。难产?那不是说独孤盈在生孩子?可是她怀孕不是才七个半月吗?
“奴才不知!”那名赶来报信的公主府小厮满头大汗,面上难掩焦急,此刻只见他跪倒在地,眼中流下泪来,“王爷,您还是快些去吧,公主……怕是快要不行了!”
“敢诅咒公主,找死!”独孤澈眼中瞬时涌上戾气,他剑眉紧锁,面容阴冷如同修罗,突然猛地一掌击向那名小厮,随即看也不看他一眼,便疾步往门外掠去。
“备马!”
落影与丹青以及四婢见独孤澈发怒,吓得根本连头也不敢抬一下,虽然只是初春时节,但几人背上衣衫却都已被冷汗湮湿。此时闻言独孤澈要备马,落影与丹青连忙起身跟了出去。
而那名小厮竟是直接被打得离地三尺,再重重摔下来,吐出一大口鲜血,气若游丝。白蓝紫青四婢见状,立刻吩咐侍卫抬了这倒霉的小厮下去救治。此时马厩那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几人眼睛一眨,便见独孤澈已然跨坐在战马上,一阵风似的远去。
燕王府与公主府并不远,一炷香的时间未到,独孤澈已出现在产房外。
“到底怎么回事?”独孤澈冰眸一扫,便见定国侯世子——也就是独孤盈的夫婿李长风正怔怔站在廊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独孤澈顿时飞奔过去,一把抓住李长风的衣襟,寒眸冷冽,暴躁大吼道。
然而李长风却像是失了魂一般,双目无神,脸色惨白,就连嘴唇亦是毫无血色,任凭独孤澈抓着他也不反抗,也是到了近前,独孤澈才发现李长风身上那一片片红色的印渍根本就不是染料,而是大朵大朵的血花。
他的身上,竟然染满了鲜血!
独孤澈的眼中仿佛也溅了血光,薄唇咬得死紧,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他见从李长风这里根本就问不出什么,立刻一把推开他,转身朝产房门前奔去。
“王爷止步!”有丫鬟刚好端着一盆水出来,见独孤澈竟然要闯入产房,她顿时大惊,连忙站在门前拦住了他。
“滚开!”独孤澈双拳在身侧握得死紧,寒眸中瞬间迸出冷芒。
那丫鬟被独孤澈眼中如有实质的寒光吓得浑身一震,双手一抖,差点端不住那盆水。
独孤澈已经踏进门的脚突然就是一滞,他死死盯着那丫鬟手中那一盆血水,瞳仁猛地缩紧。
“王爷,您不能进去!”此时独孤盈身边的女官听到声音,急忙赶了出来,她见独孤澈要进来,脸色不由也变了,“王爷,产房是不洁之地,男人不能进来的!”
独孤澈冰眸掠过那女官惊慌失措的脸,耳中传来独孤盈气若游丝的呻吟声,他咬了咬牙,厉声问道,“公主才七个多月的身孕,为何会突然早产?!”
“公主她……”那女官闻言,脸色不由猛地变了,她眼神悄悄看向李长风,嗫嚅了半天,似乎是不敢说话。
“都怪我!都怪我!”李长风却在此刻陡然抱头痛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猛砸着自己脑袋。
“世子爷!”李长风的贴身侍卫连忙上前阻止。
“公主,挺住啊!别睡!”产房里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哭号声,有宫中擅长千金科的太医跑了出来,神色焦急道,“世子爷,孩子出不来,公主又晕过去了!恐怕——”
独孤澈不待太医说完,忽然猛地一把抓住他,吼道,“本王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在本王回来之前,如果公主有什么三长两短,本王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说罢,独孤澈看也不看李长风一眼,俊颜冷凝,宛如雪山冰峰,他再次跨上战马,马蹄得得,瞬间远去。
直到独孤澈一袭高大身影消失,那太医这才反应过来,额上冷汗顿时涔涔而下,眼底涌上无边恐惧,燕王的言出必行早就传遍了南越,今日他既然这般说了,万一太安公主没能挺过去……
太医突然不敢想象那将会是怎样一种后果!
独孤澈一骑当风,一路穿街过巷,直朝镇国公府狂奔而去。
这一日的大街小巷,许多人都目睹了这一幕,几乎所有人在谈论着燕王殿下单骑独闯镇国公府的新闻,有好事者更是在一旁开起了赌场,让百姓们下注买燕王究竟是冲江大小姐去的,还是新宠江二小姐!
到了镇国公府门前,独孤澈也并没下马,而是在几丈开外就加速狂奔,到了院墙前,立即提马纵跃而起,竟然直接纵马飞过了墙头,然后继续向烟罗阁方向奔驰而去。
镇国公府的守卫们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已不见了独孤澈身影。
彼时,江暖心正在沐浴,净房里,热气蒸腾,她舒服得泡在浴桶里,如墨长发丝丝缕缕漂浮在花瓣水中,有馥郁的香气萦绕鼻间,令她彻底放松了下来。
这几日忙着赶路,她根本连沐浴的时间都没有,而且与独孤澈在一起,就总让她想起在西林府桃花坞温泉水畔那一幕,为了防止再备这厮偷窥,她只好一直忍到回来才敢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