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犹豫间,众人却突然瞧见有一道玫瑰红的婀娜身影端着酒盅站起,尔后袅袅婷婷朝上位走去,是江若雪!众人不由都屏住了呼吸朝独孤澈看过去,都想看看向来以不近女色闻名的燕王殿下会不会饮下她敬上的酒。
花园里倏然变得鸦雀无声,江旭与沈氏也跟着拎起了心,眼看着江若雪已然走到了独孤澈面前,两人不敢盯着独孤澈看,只好将目光全部集中在江若雪手中的那杯酒上。
万众瞩目之下,江若雪感觉自己还从来没有向此刻这般紧张过,她的手指都在下意识地颤抖,几乎连酒盅都要端不稳了。
其实江若雪会鼓起勇气第一个上来敬酒,就是因为她不甘心!她就不明白了,江暖心那个贱人无才无德,可是为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被她给占了?
这些天来,江若雪简直食不知味,寝不安席,她的心时时刻刻都像是被毒蛇在嗜咬着。先前端王几次求娶,江暖心那个贱人都毫不犹豫拒绝了,一开始她还在心中笑话江暖心蠢,却不想原来江暖心那个贱人竟然是奔着更加俊美无双的燕王殿下去的,还一举得了皇上赐婚,成为了燕王殿下的准王妃。这样血淋淋的现实令自认为比江暖心优秀百倍,可是却处处受江暖心制肘的江若雪恨不得要将江暖心千刀万剐了。
所以,今日这么好的机会,她江若雪绝对不会放过!
当江若雪迈完最后一步,终于走到了独孤澈面前,她翘起涂了艳红蔻丹的兰花指高举着酒盅,以自认为最优雅的姿态跪倒,将酒盅托高,故意露出两截赛雪皓腕,那声音亦是娇柔婉转如黄莺出谷,“今日燕王殿下大驾光临镇国公府,令寒舍蓬荜生辉,小女深感荣幸,在此敬燕王殿下一杯!还望殿下莫要嫌弃!”
这一番话说完,江若雪只觉一颗心在胸膛里狂跳起来,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很紧张,非常紧张,到此时她才想到万一燕王殿下不接过她手中的酒杯,那么她岂不是要颜面扫地?江若雪念及此处,顿时头皮一麻,后背倏然冒出了涔涔冷汗。
可是,形势已不容许她退缩。
彼时,花园内,没有半点声响,独孤澈坐在上首位,只见他半倾着身体靠在右边扶手上,高大身形慵懒随意,阳光透过树缝照在他俊美绝伦的面上,落下点点光斑,更是为他刚毅俊美的五官平添了一丝柔和。
此刻,独孤澈望着跪在他脚下的美丽少女,冰眸掠过她那一截柔白的颈项,尔后落在她因为高举着酒盅致广袖滑下而裸出的那两截赛雪手腕上,他下意识眯了眯眼睛,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一日在伊蓝殿的花园内,江暖心无意中露出的那一截玉润莹白的如藕皓腕,那一刹那,独孤澈的眼底倏然划过了一抹极致的惊艳。
这一幕恰好被久不见独孤澈应声,而悄悄抬眸以眼角余光朝他看去的江若雪捕捉到了,她先是一愣,接着心中陡然涌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天啦,燕王殿下竟然会用那样痴迷的眼神看她,他一定是被她的美貌打动了!
“你叫什么名字?”静谧中,独孤澈突然开口问道,他的嗓音略带了丝喑哑,却更显得迷人。
江若雪的脸顿时红了,因为激动,她双手颤抖地几乎都快要端不住那酒盅,她拼命咬着嘴唇,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小女……江若雪!”
“你也是江家小姐?”独孤澈轩眉一挑,眸光却落在那盅内盛了阳光的清亮酒液上,眼前仿佛又再次看到那一对染了狡黠的明澈双瞳。
“回殿下的话,”江若雪感觉一股热气缠绕在她周身,她的脸红的都快要滴血了,一颗心早已被狂喜填满,“小女……在家……排行第第二!”
“哦!”独孤澈眼帘一掀,冰眸淡淡扫过已然激动到情难自禁的江若雪,他没有再说话,而是伸出大手,从江若雪手中接过了那一盏酒盅,接着仰头一饮而尽。
众人似乎都没想到独孤澈竟然真的会饮下女子为他敬上的酒,在座的其余官员见状纷纷露出了羡慕的表情,而女子们则是个个眼含嫉妒,花园里再次陷入到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只有江家的三人眼神灼灼发亮,显然都想到了同一个地方。
江旭与沈氏方才见独孤澈久久不语,两人紧张到手心里都攥出了冷汗,待到听见他突然询问江若雪名字时,他们二人顿时激动到差点就跳了起来。尤其是沈氏更是喜难自已,江若雪经历了簪花大会那一场脱衣学狗叫的闹剧后,名声虽然并未被毁,但出去总归有些不好听,而且丽妃那边也已经放出话来,绝对不会让端王娶他江家的女儿,眼看着江若雪嫁进端王府已无望,却不想今日她竟然能得了燕王殿下青眼,而燕王殿下现在又正是如日中天之时,相貌又是如此俊美无双,真正是比端王还要好的良配啊!
对江旭来说,比起让他根本无法掌控的江暖心,江若雪嫁进燕王府显然更加令他满意,此刻,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他几乎已经能够看见自己的仕途一片光明了。
江若雪敬完酒之后,红着脸站了起来,她咬着唇,眼底布满了娇羞,不时偷偷看独孤澈一眼,每次看到他那样俊美的相貌,她的心就会“噗通”跳一下,有一种异常甜蜜与骄傲的感觉萦绕在心头。她见独孤澈已经饮完了酒,便想伸手从他大手里去取那酒盅,然而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独孤澈大手之时,他却突然将酒盅往矮几上一放,江若雪的手顿时扑了个空。
江若雪怔了怔,随即安慰自己燕王殿下肯定是为了避嫌,他是在为她的名声着想呢!
果然,江若雪刚失落了那么一下,就察觉到独孤澈的眼光淡淡掠过了她的手,她知道自己的手很漂亮,她每天都用牛奶花瓣养护,她的肌肤如雪白嫩,燕王殿下一直都在看她的手,他一定是十分喜欢她的手吧!江若雪的脸不由愈发红了几分,她故意绞着手指,试图让燕王殿下能够尽情欣赏她双手的美态。
落影与丹青将江若雪的娇羞神态看在眼里,两人神情未动,嘴角却不由同时抽了抽,心中暗道,又是一个被王爷迷得找不着北的女人,如果她知道王爷此刻分明就是心不在焉,问她的名字,饮她敬上的酒,也只是因为他等江大小姐等得实在是心焦与无聊了,不知道这江二小姐是否还会如此兴奋?!
独孤澈确实等得不耐烦了,都过去那么久了,那个被江旭派去的丫鬟竟然还没回来,他面色渐渐沉了下去,眼中的冰冷几乎凝结成冰棱,有其他官员与胆大的小姐走上前来想要敬酒,可是被他冷冷眼神一扫,那些人就后背发寒,再也不敢往前踏一步了。
江若雪见此,顿时只觉一颗心跳得更加快了,燕王殿下显然是不想再应酬那些人了,在她看来,燕王殿下今日只接受了她一人敬的酒,分明就是待她不一样啊!
独孤澈等得心急如焚,如果不是为了见那丫头一面,他哪会在这无聊的宴会上浪费时间?
酒过三巡,那名被派去请江暖心的丫鬟终于回来了,独孤澈眼眸抬起,其中有灼灼光华闪耀,他只见那丫鬟悄悄伏在江旭耳边说了句什么,独孤澈便见江旭脸色猛地一变,分明有惊慌在他脸上一闪而逝,独孤澈眉心一凝,心中不知为何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那个丫头,不会是听闻他要来,所以跑了吧?!
这个念头一出现,独孤澈竟然觉得十分有可能,以那丫头的性子,她绝对能办得到!
江旭见独孤澈一直盯着他,他顿觉心尖一颤,他很清楚独孤澈是看在江暖心的面子上才会来参加这个宴会的,可是现在那死丫头竟然就这么跑了,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向独孤澈交代。
“王,王爷!”江旭最终还是在独孤澈冰冷的眼光下硬着头皮上前,恭声禀告,“暖心她,她有些不舒服,今天不能来参加宴会了!”
“哦?不舒服?”独孤澈眸光瞬间一寒,放在桌上的大手倏然紧握,他望着江旭冷声道,“丹青,拿本王的令牌去传郑太医来为大小姐诊治!”
江旭一听独孤澈要传太医过来,顿时着急了,万一太医过来没看到江暖心,那么他岂不是犯了欺瞒之罪?
“爹爹,您怎么忘记了,姐姐她明明今儿个一早就去拜祭大娘了!”江若雪此时突然在一旁开口说道,一边暗暗朝江旭使眼色。
“哦,对对!暖心确实是说过今日要去拜祭她娘,是下官倏忽了!”江旭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慌忙接了江若雪的话小心说道,“暖心她娘的牌位就在庆安寺,此去不远,暖心一会应该就要回来了!王爷,要不要再等等?!”
独孤澈冷冷掀了眼帘,眸底有寒芒一闪,他根本就不信江旭与江若雪的话,今天又不是她娘的忌日,她怎么会去拜祭?他已经很清楚,那丫头分明就是为了避开他跑路了,既然她不在,那么他在这里也没意思。
“众位!”独孤澈忽然长身而起,端起一杯酒,仰首饮尽,冰眸随即沉沉扫过众人,“本王军营尚有要务要处理,先行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