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江暖心撇撇唇,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掩去眸底沉思,她抬头望了望天色,伸手去拂发上的落雪,眯了眼眸,状似随口问道,“方才与三皇子一起的那位就是五皇子?”
“是呀!小姐。”连翘与茯苓回道,茯苓心细,见江暖心沉默不语,不由小心问道,“小姐,五皇子有什么不对吗?”
江暖心也不回答,突地将一块令牌抛给茯苓,眼眸眯了眯,“去暗门找小薰,告诉她,我要独孤澈所有的资料!”
说罢,不待两人反应,江暖心已经转身朝一旁的密室走去。
会有那般凌厉眼神的男子肯定不是一般人,江暖心想起这次回来前那死老道士的嘱咐,眸光不由沉了沉。
茯苓和连翘二人都是打小服侍江暖心的,也最是清楚自家小姐对三皇子独孤睿的心思,虽然从五年前小姐莫名落水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整个人都变得清冷,不再跟着三皇子后面追,国公爷将小姐送到了千里之外的江南别庄,对外宣称要她好好静养,其实是不让她再见三皇子,也就是变相的幽禁,小姐她竟然也不吵不闹,而且在这期间小姐对三皇子也是绝口不提,像是根本就没这个人存在一般,三皇子多次拖延婚期,她也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不像以前那样伤心欲绝。
前些日子国公爷终于来信,通知小姐回京完婚,小姐也并没有多高兴,这一路是游山玩水,其实三天前就到了凤京城,却故意拖延,非要等今日大军进城后才回府,她们原以为小姐是要亲眼看着三皇子凯旋归来,怎么突然又要她们去查五皇子了?
唉,小姐这些年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大到着实令她们看不透。
茯苓与连翘两人不由面面相觑,她们脑中突地蹦出一个念头:难道——小姐她,又看上五皇子了?
两人这么一想,再结合自家小姐这几年来的特立独行,以及那些惊心动魄的大胆言论,不由大惊失色,顿时朝密室方向扑去,恰好见江暖心出来,待到二婢一见到自家小姐那副尊荣,霎时惊得张大了嘴巴,当场将想问的话全部忘光光了。
江暖心走过去,顺手将二婢的下巴阖上,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指着自己的脸,很是得意地笑道,“我易容的怎么样?这脸是不是和以前一样?一点也看不出来吧?”
“可是小姐——”茯苓和连翘望着急,还想要劝说。
“好了!”江暖心挥了挥爪子,不由分说打断二婢,一对春水般的眼眸中精光闪闪,她当然知道茯苓和连翘想说什么,也深知这两个丫头的无敌穿墙声波的功力,于是继续搬出她那便宜娘亲的遗言来,“难道母亲大人的话你们又忘了?”
此话一出,二婢果然住口,因为镇国公夫人白桦当年的确是要小姐隐藏容貌的。
“再说了,江湖中大名鼎鼎的风华公子,多少人挤破头散尽千金都见不到一面,本姑娘的真容又岂是那般宵小可以觑见的?”江暖心眨眨眼,很是傲慢地昂起头来,一脸古灵精怪地托了托腰,在二婢哀怨的目光下,率先走了出去。
“小姐!”连翘跺脚,还想说些什么。
“此事休得再提!”江暖心打了个响指,已经走到了门外,“comeon!Let'sbackhome!”
这几年,连翘与茯苓对于江暖心时不时冒出的“鹰语”早已见怪不怪,不过,正因为两人落在了后面,所以两人都没发现,此时的江暖心那微微翘起的唇角边正挂着一抹无比奸诈的弧度。
通常她一出现这种笑容,那就表示,似乎有人要遭殃了。
江暖心突然无比期待,当她那个便宜爹、阴毒继母还有假脸妹妹看到她如今的模样,会是什么反应。
应该——会非常开心吧……
002 找茬的来了
腊月二十二,大雪纷飞。
镇国公府东南边的梅林里早已被皑皑白雪覆盖,满园的嫩黄都掩映在晶莹雪光下,只余暗香浮动。
此时,观雪亭中,江暖心正懒懒地靠在铺了厚毯的椅子上,一边吃着凤京城最著名厨师做出来的精美糕点,一边翻看着摊开在面前的珍稀话本,闻着雪中寒梅幽香,不时啜上一口清甜的蜜茶,耳畔,连翘正絮絮叨叨向她汇报着最近凤京城发生的事情。
“……小姐!我说了那么多,你到底有没有在听?!”连翘在一旁说的口干舌燥,却见自家小姐兀自看着话本子,连个反应都没有,不由气得跺脚。
江暖心正看这上演着神魔大战的精彩话本,随口答道,“不就是全凤京城的人都知道本姑娘回来了吗?”
连翘气结,“什么叫‘不就是’!小姐,你知不知道大家是怎么说你的!这可是攸关名誉的大事呀!”
江暖心撇撇嘴,似乎一点兴趣没有,连翘等了半天见没有回应,只得咬着唇自己怒冲冲说道,“小姐,现在全凤京城都在传你满脸的紫红胎记,比以前变得更丑,而且行为粗鄙有如泼妇,贪财好色,看到男人就走不动路,还说你之所以相貌丑陋狰狞,是因为你是那地狱里的夜叉鬼投胎的!”
“哦?夜叉鬼投胎?”江暖心闻言,双眸顿时亮起,这谁这么厉害,竟然连这个都能猜出来,虽然只猜对了一半,并且说她是夜叉鬼令她非常不爽,不过,这大胆的想象力还是很值得表扬的!
“还有呢?还说我什么了?”江暖心终于来了点兴趣,她拍了拍手上的糕点碎屑,转首以手托腮,弧度美好的唇线微翘,两只明媚的大眼亮晶晶望着连翘和白芷,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连声催促道。
“还说小姐你其实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身染重病,所以才会被老爷送到别庄去,最气人的就是说你肯定活不过十八岁!谁娶了你谁倒霉!”连翘气得眼里冒火,双手死命地揪衣袖,像是将那袖子当做了那些嚼舌根的王八蛋。
“小姐,你还笑得出来!”白芷也是双手握拳,牙齿磨得咯吱咯吱直响“我已经查清楚了,这些谣言都是西园那对母女放出去的,小姐,干脆我们今晚就去杀了那两个贱人!”
“对!小姐,那对无耻母女,留在世上也是祸害,干脆斩草除根!”连翘十分赞同白芷的提议。
江暖心淡淡扫了二婢一眼,伸手拈起一块玫瑰膏往嘴里送,“我说,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暴力了?”她咬了口芬芳的糕点,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眉头一挑,“本小姐都说过多少遍了,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滴!这是一个河蟹的社会,所以我们要用河蟹的手段来解决问题!你们家小姐我可是最最热爱和平的!”
白芷与连翘互视一眼,同时抽了抽嘴角,自家小姐这睁眼说瞎话的水平真是越来越高了,还好意思说她们俩暴力?当她们不知道呢,小姐嘴上经常挂着的这只所谓的“河蟹”才是暴力中的“战斗鸡”!哪回事情小姐不都是直接靠武力解决的!
三人正说着话,忽然听闻院子外边一阵吵闹,江暖心耳廓一动,唇边不由漾开一抹笑意,“看来,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连翘站在亭边,看到来人,顿时呸一声,“曹操好歹一代枭雄,那个贱人怎么可以和曹操比!”
白芷附和,“就是!”
二人话音刚落,就见一抹鲜艳的火红挟着寒风踏着白雪闯进了亭子,可不正是国公府的二小姐——江若雪。
只见她粉面桃腮,柳眉杏眼,端得是娇俏美丽,再加上那一身火红衣裙,更是衬得她娇媚动人。在江若雪身后,则是跟着江旭的两个庶女,江若晴与江若雨。
江若晴清瘦高挑,相貌只能称得上清秀,而江若雨则生的秀美,那气质更是堪比扶风弱柳,我见犹怜。
不过,这两人都是姨娘所生,在府中向来仰仗沈氏与江若雪这对母女的鼻息,是以唯其马首是瞻,在江暖心的记忆里,江若晴性格懦弱,江若雨向来少语,从前与她也并没有什么正面上的冲突。
在这两人身后,还跟着呼啦啦一大串婢女,一时间,不大的小亭子里挤满了人,真是姹紫嫣红,环佩叮当,香风浓郁,场面好不壮观。
江暖心不喜欢有太多人服侍,所以她身边就只有连翘和白芷二婢,此时二婢都恭顺地站在江暖心身侧,等着主子发话。
不过,不等江暖心这个主人说话,已经有人抑制不住怒火,大声怒喝道,“方才你们说谁是贱人?”
“哟,妹妹好大的火气!”江暖心瞧了眼咬牙切齿的国公府二小姐江若雪,喝了口手中的蜜茶,眯眼笑道,“这个问题问得真是好生奇怪,贱人贱人,当然是谁最下贱无耻,就指谁了!怎么连这个都要问,妹妹真是越活越笨了!”
江暖心很是哀婉地叹了口气,“真是家门不幸啊!”
“你才是贱——!”江若雪气得面色涨红,指着江暖心的手指抖了抖,她刚想像从前那般破口大骂,甚至都想甩江暖心两个耳光。
恰在此时,江暖心忽然抬起了眼眸,霎时间,江若雪只觉像是有一道寒冰般凛冽的刀锋射来,迫人的气势竟是令她浑身一震,心尖上像是被什么揪了一把,瞬间急跳如擂鼓,已到了口边的话顿时凝固在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