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爱卿!”皇帝将目光从江暖心面上收回,他眼神中隐隐透着一丝诡异的亮光,“今日是朕寿宴,不想竟然有贵客来到!”
说到这,皇帝顿了顿,大臣们顿时议论纷纷,不知皇帝口中的贵客究竟是哪一位,可是皇帝却突然凝眉,不知道在想什么,后面的话他竟然不说了。
众大臣早已知晓皇帝阴晴不定的个性,所以也就只能按捺着性子等着那位能被皇帝称为贵客的人。
不过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大殿外便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这一刹那,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殿门处。
彼时,殿外,一轮明月已然爬上了梢头。
当那一道高大身影沐浴着遍地银色光辉出现在门前时,江暖心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猛地狂跳起来,以着一种几乎快要撞破胸腔的力量。
正文 122 被独孤澈无视了
122
“恭请——南越燕王殿下!”
随着一声高亢的声音响起,这一座落华殿内倏然陷入了鸦雀无声之中。
那名高大的男子就这么在所有人震惊的眼神中踏着月色走来,只见满目银光遍洒,在他身后,暗夜张开了巨大的翅膀,他就宛如九天上的神祗,挟着那样强大的气场,仿佛九万里长空那一道劈开云层的闪电,一步一步,每一步都踏在了江暖心的心尖上。
这一瞬,江暖心只觉脑海里“嗡”的一声,眼前陡然弥漫起一层水雾,怎么会——是独孤澈?
是她眼花了吗?
此时此刻,江暖心怔怔地看着他,连眨眼都忘记了,心,也在胸腔里怦怦乱撞,她似乎丧失了所有思考的能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独孤澈高大身形着白色中衣,银色长衫金褐色的衣襟,外罩墨色绣金纹的长袍,束墨色腰带,腰带上垂着龙形玉佩,他就这么大步走来,始终目不斜视,然而在座的那些官员们却都无不被他周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势震撼到。
那些贵妇小姐们则更不必说了,即使只是惊鸿一瞥,可是那样绝世俊美的容颜,却已然令她们怦然心动。
江暖心亦是注视着这一道已然铭刻进她心底的身影,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追随着那墨色的宽广背影,眸光中的震惊渐渐化为了炙热的光芒。
洛天音的眉头却从看到独孤澈身影的那一刻起,就紧紧皱在了一起。
轩辕飞廉与独孤澈并肩而行,二人转眼已至御阶前,独孤澈随即躬身行礼,“南越独孤澈,见过皇上!”他的声音冰冷无波,似那金石相撞产生的回音,带着一种仿佛能够浸透人心的力量。
“不知南越燕王为何会光临东齐?”皇帝从看到独孤澈的那一刻起,便收起了先前的漫不经心,此刻,他眯起了眼睛,眼角处带了一丝打量。
“澈有要事路过麟州,听闻皇上大寿,特来奉上薄礼一份,以为皇上贺寿!”独孤澈不卑不亢道,在他身后,丹青将手中的礼盒交予轩辕飞廉。
六壬镜朝一直怔怔望着独孤澈的江暖心面上扫了一眼,眉心不动声色一挑。
轩辕飞廉好奇之下,打开一看,里面却是一幅画,且是前朝著名的画师林道子的山水画作。
众人中有懂画的,一见那画,便震惊地瞪圆了眼睛,眼中露出艳羡的光芒,那林道子的画流传至今,已然成为孤品,几乎是所有收藏者梦寐以求的宝贝,众所周知,东齐的这位庆元皇帝没有其他爱好,单单偏好收藏古画。
所以,对于独孤澈方才所说只是顺路来贺寿,可是却又能奉上如此珍稀的寿礼,委实令人难以相信,众大臣心中不由都浮上了怀疑。
皇帝见了那幅画,眼睛也是倏地亮起,手下意识在身侧暗暗握紧,他看向独孤澈,眸光闪了闪,忽然笑道,“难为燕王有心了!既然来了,来者是客,来人,赐座!”
“谢皇上!”独孤澈抱拳施礼,随即由太监引着到了贵客席上,这贵客席就在六壬镜的位次之旁,亦是与江暖心正对面。
独孤澈转身,一撩衣袍入座,他动作潇洒,神情却是冷酷如斯,那样森冷的眼神,不同于六壬镜浑身透出的仿佛来自于地底的阴沉,独孤澈的冷,则是带着一股从战场上千锤百炼而来的铁血刚强,令人打心眼里感到敬畏。
他方才大步走来之时,所有的人都只是看到他的一个侧颜,此时入座,那绝世俊美的容颜便完全暴露在众人的眼里。
霎时间,落华殿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是震惊,亦是惊艳。
只见独孤澈墨发全部束在头顶,以金冠固定,只在鬓角垂下两缕发丝,金冠当中镶蓝色宝石,金色的发簪两侧垂落璎珞,坠明珠,他的轮廓亦是那般立体深刻,仿佛最高明的雕刻大师精心雕成,如剑双眉飞扬入鬓,带着拔剑出鞘的凌厉霸气,狭长眼眸在眼尾处斜挑,墨黑色的眼瞳如若东海经年涨落的潮汐,仿佛有淡淡的神光萦绕着他,那容颜绝世。
几乎所有的女子此时都被对面那一张绝世俊颜炫花了眼。人人只道东齐皇室以俊美著称,当今皇帝的相貌亦是出类拔萃,二位皇子与朗月公主更是世所罕见的美人,然而今日,众人却同时看到了两名容貌较之他们更为出类拔萃的男女,怎不叫人心惊?
独孤澈从入座后,只抬眸与皇帝以及同座的轩辕飞廉寒暄,自始至终,他不曾看江暖心一眼。
江暖心只觉心尖上像是被针扎过,眸中光亮渐渐淡去,泛起了黯然与无措。她低首,密密睫羽如蝶翅垂落,素手亦是在膝盖上紧紧绞起。
她不知道独孤澈究竟为何会出现在麟州,但她却能肯定,他在生她的气!
“暖儿?”
洛天音低声唤道,眸光一闪,他倏地伸手握住江暖心素手,江暖心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挣扎了下,没有挣开,她突然感觉到对面有一道含了强烈不悦的眼神正落在她身上,江暖心猛然抬首看去,却只见六壬镜似笑非笑的眼神,以及轩辕朗月布满阴毒嫉恨的眼睛,而独孤澈则是连眼角的余光也不曾为她驻留。
江暖心的唇色不由愈加苍白了几分,她心底亦是苦笑出声。
罢了,从她无意令他受了伤,又匆匆离开南越不告而别,他恐怕早已对她失望透顶,她也没资格再要求他什么。
其实也好,她如今毒入血脉,已然命不久矣,他是她第一个喜欢上的人,她不想死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还是以那般难看的方式,如果他就这么恨上了她,从此不再管她,未尝不是一个最好的结局!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里还是会这么难过呢?就像有一只小手在轻轻撕扯着她的心房,微微的痛感逐渐汇聚,江暖心忽觉眼前水雾弥漫,她慌忙垂下长睫,抿紧了唇角,在所有人都没发现的时候,隐去了眼角那一抹水光。
“暖儿,要不要先回去?”洛天音见江暖心脸色十分难看,他目中浮起担忧,江暖心的身体已然越来越弱,秦怀安今天告诉他,如果再找不到办法,她的五感将会渐渐退化。
“我没事!”江暖心却摇摇头,她望着洛天音,唇边扯开苍白的笑,她不想离开,也许,今日真的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了,所以,她舍不得离开。
“好!”洛天音点头,“如果不舒服了,就告诉我!”
这边两人看似平常的对话,然而看在旁人眼里,却是温情脉脉,由于独孤澈的突然到来,打乱了方才众人对江暖心与皇帝极为肖似的眉目的猜测,此时皇帝不提,众人也不敢再擅自提及。
有人想起方才洛天音曾说江暖心是他未婚妻的话,立即出声恭维,“原来这位小姐是洛大人的未婚妻,真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此话一出,江暖心的面色猛地变了,她几乎是下意识抬眸朝坐在对面的独孤澈看去,可是独孤澈却像是根本就没听到这句话一般,只见他面色平静,正与皇帝谈论着东齐与南越两国的邦交问题。
彼时,江暖心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她原以为独孤澈听到这样的话,定是会勃然大怒的,可是,他如今的反应却是她始料不及的,而他的冷漠,也让她的心完全沉到了谷底。
殿内宴席已开,处处都是推杯换盏谈笑风生,看上去,皇帝亦是与独孤澈聊得非常投机,连性格阴晴不定的六壬镜也加入了谈论之中。
江暖心忽然觉得很冷,那是一种从心底深处渗出的寒意,她的身体原本就已经很弱了,今日不过强撑着来宫中参加寿宴,却不想在这里遇到她心心念念的人,可是那人却根本就连正眼也不瞧她一下。
“洛大哥,我有些头晕,想出去走走。”江暖心觉得她在这里实在待不下去了,耳畔的喧嚣也让她头疼欲裂。
她今日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从方才皇帝看她的震惊眼神,她就知道她的猜测定然是对的!如今,她只要等着,等着皇帝什么时候来传召她就好了。
“好!”洛天音抬手唤来林尔东,同他耳语了几句,那林尔东立即前去禀报了皇帝,皇帝淡淡朝江暖心这边扫来一眼,他眼中似有幽光闪了闪,随即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