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大太太面前说,大太太想了想,倒是破天荒没有马上站到儿子一边,而是说:“你媳妇病成这样,你这时候抬个姨娘,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可是没个名正言顺,这孩子洗三、满月,亲戚间提起说起,都没个着落,朱正铭显然不愿意如此委屈紫莺和刚刚得的儿子。
大太太刚得了嫡孙,对这个庶出的孩子也不怎么看重。在她来看,孩子还小,太过张扬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反正日子还长着,周岁前把事情办了也就是了。
对于那个紫莺,大太太打一开始就没好感。陪嫁丫鬟背着自家主子爬上男主人的床,偷偷怀了好几个月才透露消息,这份儿心计实在太深。
“良哥儿和他妹妹这几天都没见你了,你也去看看孩子。”
朱正铭心里烦乱,嘴里虽然应着,可是并没往厢房去,出了大太太的门就走了。
朱正铭一走,黄嫂子却来了。大太太让儿子扰得有些头疼,见了她也没好气:“这么晚还过来?有什么事?”
黄嫂子神神秘秘的,非得让其他人都出去了,才凑到大太太耳边悄声说:“太太,今儿有贵客来探望四少奶奶,您知道吗?”
“废话,我能不知道啊。”避着不见面是怕尴尬,可不是她没听说消息。
“今儿我远远看见那贵客了,太太,您,您没见过郡主吗?”
“见过一回……没细看,远远看的一肯。”黄嫂子的态度让大太太很纳闷:“到底怎么了?”
黄嫂子咽了口口,她一直注意着桃缘居,今天自打瞅见那位郡主之后,黄嫂子十分震惊,一直在心里琢磨,越琢磨越觉得这事儿蹊跷。
“那位郡主娘娘生得花容月貌的,可是我越看着越象一个人……象四少奶奶的那个妹妹。”
大太太吃了一惊。李家还有个女儿大太太当然知道,可是印象并不深,而且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心里想着,嘴里也问了出来:“她不是已经死了吗?这可不能胡说!那可郡主啊!你肯定是看错了吧!”
“太太轻些声。我也怕是自己看错了,可是太太只到于江去过两回,又没待多少日子。我可是在那儿待了好几年的。再说,现在想一想,当时李家的丧事办得也太草率,太急切了。得什么急病都没人说得清,两个时辰人就没了。第二天就匆匆的下了葬……”
当时旁人也有说闲话的,不过只是觉得那是李家的私事,不过是个小姑娘,死了就死了。四奶奶又不是亲娘,丧事办得简薄也不奇怪。要是大操大办那才怪。
黄嫂子当时也没往别处想,可是今天见了郡主,又知道她和四少奶奶关系极好,不说送东西,就是来往也不少。这其中当真没有旁的缘故?
黄嫂子兴奋得很,这可是个大消息,奇货可居。凭这个消息,她就能重新在大太太身边占个重要的位置。要是这事儿确实,四少奶奶一直隐瞒太太这样重要的事情,太太心里肯定不舒服,以后四少奶奶在太太这儿只怕讨不了好。
她急切的看着大太太,想从她脸上看出大太太此时的心绪。
大太太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事儿,你和旁人说过吗?”
黄嫂子忙表示:“没有没有,我哪敢乱说,第一个就先来回太太了!”
第三百零八章
“这事非同小可,万不可对别人透露,你明白吗?”
黄嫂子十分激动,她来时担心大太太不相信她的话,现在看来大太太是相信了。这可是一大奇功!有了这个功劳,知道了这个秘密,她不信还不能挤掉范妈妈,占据大太太身边第一心腹的位置。
黄嫂子喜孜孜的从大太太那儿出来,小雁正迎上她娘,心里有点儿纳闷。黄嫂子这些天都气急败坏的,难得见她有个笑脸儿。
“娘,你这是往哪儿去?”
黄嫂子拉着闺女的手,小声说:“我先家去。你今天得了空儿也赶紧回去,我有要紧事儿要和你说呢。”
什么要紧的事儿?
小雁进了屋,先给大太太回话。刚才大太太打发她去看大少奶奶和紫莺新添的孩子,还给钟氏送了一枝人参去。
“大少奶奶看着比前两天气色好些了,就是说话还没什么气力,脸上也没有血色。”
大太太点点头。太医也看过了,大少奶奶这脾气,一半是心病,一半是操劳过度。要想病好,当然药是不能少的,更重要的是需要休养,更不能动气。
朱家当然不会吃不起药,哪怕天天吃人参也吃得起。可是这要休养――大太太是能管管家务的,实在不行,等小儿媳妇出了月子,也可以让她暂管。可是钟氏自己放心不下,总怕别人夺了她手里的东西去。
她这毛病大太太知道,可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大太太都老了,她就算掌家务、攒私房,最后这些能留给谁?还不是留给儿孙?至于小儿媳妇,人家娘家这样有钱,自己也会挣钱,最重要的是小儿子有出息,哪会惦记这点儿家业?
但钟氏自己想不开,能怎么办呢?
大太太看了眼小雁。忽然问:“刚才你娘在外头和你说什么来着?”
小雁一笑:“我娘急着回家去,我还想问太太和我娘说了什么,让她这么高兴呢。”
看她的样子,象是真的不知道。
黄嫂子男人死了,就这么个闺女――小雁在大太太身边这么长时间,听到看到的事情也不少了。世仆们就是这样,一家子在这里,用起来是放心。而且往往一个人有了体面。连带一家子都会沾了光水涨船高。但那是指没出事的时候。一旦出了事,要处置往往也不能只处置一个人,得一兜子都处置了。
虽然小雁说黄嫂子没告诉她,可是如果处置了黄嫂子。小雁也不能留下。
大太太最初听了这消息十分震惊,可她毕竟不是普通的内宅妇人,只会跟儿媳妇斗气。她有个差点儿做了首辅的公公,也有个前途无量的俊才的儿子,她也有一定的政治嗅觉。
这件事儿绝不简单。如果郡主真是当年李家那小姑娘,她为什么会在李家长大,现在又为什么会恢复了身份,这里头的水太深了。大太太想不通,也不敢去想。
她打发了小雁去开箱子找件旧衣裳。又让人陪着她一起找,又叫了范妈妈来,让她找人手盯着黄嫂子的家门,既不能让人进去,也不能让她出来。吩咐完了这些事,大太太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这婆媳俩说了什么没人知道,连徐妈妈都没能进屋。两人说话的时间也不长。大太太进屋时上了茶,等她走了徐妈妈进屋,茶还是热的。
黄嫂子并没发现自己已经被人看住了,她还在美滋滋的等着闺女回来。这事儿她当然不会瞒着闺女。
黄嫂子看看屋里,还有昨天晚上从大厨房带回来的两个菜,热一热就能吃,她生了火热菜,正想着要不要给闺女再做碗汤。就听见有人敲门。
黄嫂子以为是闺女回来了,随口答了一声来了,就过去开了门。
一开门,门外两个人就把她给制住了,两手反剪,堵上了嘴。黄嫂子惊骇之极。可是既动弹不了又出不了声。天色昏暗,她看不清这两人的面目,只能认出应该是府里的人。这两人把黄嫂子捆起来堵了嘴,并没有再动她,只把她拖进屋放在门后头,然后又进来两个人,虚掩上院门坐着不动。
黄嫂子起先不明白他们要干什么,接着她马上明白过来!
他们是在等小雁回来!
黄嫂子纵然人品不佳,可是她爱女之心一分都不比旁人少。她努力想挣扎出声,可是那些人都是老手,捆得她一动都动不了,嘴也塞得严严实实的,用尽力气也发不出声音。
外头传来小雁的声音,她喊了一声娘,没听见黄嫂子应声,就很自然的推门进来了。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黄嫂子眼睁睁看着女儿也被人捆起来堵了嘴,母女俩被一起拎上一辆骡车。
那车看起来和寻常街上的青布骡车一模一样,一点都不起眼。巷子里大街上每天都有数不清这样的车来来去去。
黄嫂子也不傻,她马上想到了自己刚才为了邀功而告诉了大太太的那个秘密。
这肯定是牵扯到什么了不得的人了!所以自己才会落得这个下场。
可是小雁她不知道啊!自己还什么都没告诉她!
黄嫂子拼命挣扎无果,只能用目光先安抚同样惊恐不安的女儿。
她想着,要是大太太再审她,她怎么也得把女儿从这件事里开脱出来。小雁她对这事一无所知,要处置就处置她一个人就好,放过小雁。
可是车子一直在朝前走,黄嫂子的心往下沉下去――车子走了这么久,肯定都快要出城了。
这是根本不给她一点辩解的机会,要直接处置她们母女了。
车子越往前走,黄嫂子越发绝望,恐惧象一把刀,已经压在了她和女儿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