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嫂子不敢怠慢:“开了。都是按时煎服的。”
“那怎么还病成这样?既然吃药也不见好,就应该换个郎中再看看。”
周嫂子心说,郎中说大少奶奶这病不打紧,药倒是次要的,关键是得心平气和不能动气不能操劳。可是这病本来就是气出来的,而且现在府里头这样,要不动气谈何容易?要说不操劳,那就更不可能了。钟氏病了这么些天,家务大小事情还都要亲自过问,郎中说的话她是一句也听不进去,这病怎么能好呢?
朱玉萱安慰了钟氏几句,又问:“良哥儿和他妹妹呢?我可好久没见他们俩了。”
钟氏听了,忙叫人去领孩子过来。
两个孩子都是乳娘给抱过来的。朱玉萱皱了下眉头,良哥儿都已经五六岁的孩子了,怎么还让乳娘抱进抱出?而且看起来又瘦又矮,虽然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可是却比自己儿子矮了许多。
钟氏让他唤人,良哥儿瞅瞅朱玉萱,就是不张嘴。再催他,他就往乳娘后头缩。钟氏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倒是大姐儿还唤了一声姑姑,声音小的象蚊子似的。
朱玉萱笑着一人给了一份儿见面礼,乳娘又把两个孩子抱出去了。
朱玉萱劝解钟氏:“你瞧瞧你,就为了置气,连自己的身子和孩子都顾不上了。良哥儿和大姐儿这对孩子多好啊,又是咱们家的长房长孙,丫头肚子里的孩子就算养下来了,能和他们比吗,更没有人能越过你去。你且得放宽心,好生保养着,两个孩子还指望着你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要是气出个好歹来,岂不让别人更称心如意了?”
钟氏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这几天病着,她心里油煎似的焦急。可是只要一听见朱正铭和紫莺的声音,她就一股火从心里直烧上来,什么理智都烧没了。如果不是陪嫁丫鬟,而是这院儿里的其他什么人爬上朱正铭的床,她都不会如此气愤。而朱正铭对紫莺的处处维护更让她咽不下这口气,连带着看其他几个丫鬟也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总觉得她们包藏祸心,看了就来气。
朱玉萱劝她,她嘴里也应着,可是能不能听得进心里去,那别人真的帮不了她。
朱玉萱从钟氏那儿出来,又往桃缘居去。
还没到桃缘居,刚过了穿堂,就有桃缘居的人守在那儿等着了。小英笑着迎上来,先蹲身福礼:“给大姑奶奶请安。我们奶奶听说大姑奶奶要过来,特意让我出来在这儿迎等着您。”
这两下一比,桃缘居的人可是更会来事儿,也更懂礼。
朱玉萱笑着往里走:“你都成了亲了?这日子过得还真快。我还记得你们刚到京城的时候,你也就是个小丫头。你成亲我不知道,回头给你补份儿礼。”
“大姑奶奶的赏,我是一定要领的。”小英说:“我们奶奶听说大姑奶奶今天过来了,本来想过去跟您说话的,不过府里头,还有太医都说了,让我们奶奶还是少走动的好,她不得出来,才让我出来迎您。”
朱玉萱关心的问:“你们奶奶这一胎怎么样?”
“还成,太医说挺稳当的,最近胃口可好了,吃什么都觉得香。”说话间进了院子,小丫鬟打起帘子,请朱玉萱进了门。
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甜香味儿,闻着就让人心里舒服。又林扶着丫鬟的手迎上来,她养了这些日子,已经不是刚回京的时候皮包骨头的模样了,脸上显出淡淡的红晕,虽然还未显怀,已经换上了宽松的衣裙,不着脂粉,看起来一点儿都不象是嫁为人妇的样子,反倒有一种少女才有的娇柔明媚。
朱玉萱刚从钟氏那儿出来,就算心中不想,也难免把这两妯娌做个比较。钟氏刚才看起来又苍老又憔悴,说是四十多岁都有信。这边儿李氏却看着气色这样好,好象时间在她身上是倒是过的。
“怎么只有姑奶奶你一个人过来,我听说应哥儿和屏姐儿两个都跟你过来了。”
“他们在娘那儿呢,娘舍不得撒手。”
又林笑着让人抱了原哥儿过来给姑姑问安。原哥儿两只小胖手凑到一块儿,口齿清晰地说:“请大姑姑安。”
朱玉萱眉开眼笑,一把抱过来不松手:“哎哟哟,我们原哥儿现在说话这样清楚了。再喊一声我听听。”
原哥儿脆脆地喊:“大姑姑。”
朱玉萱喜地在他小胖脸上左右各亲了一口,又让人拿出特意给他准备的礼物。当然,也有给又林的。吃食补品倒罢了,还有一道平安顺产符,是朱玉萱前次陪着婆婆去庙里特意给又林求的。
倒不是她对娘家嫂子和弟妹有什么偏颇,前次又林回于江,回来时给她捎了不少的土仪,这礼节往来,她当然也得有回赠。
又林满口道谢,礼物并不在贵贱,心意最是要紧。
第二百九十六章
朱玉萱喜欢和又林在一块儿,没什么负担和压力,而且什么话题又林都能接下去。又林也觉得这位大姑子人不错,她为人爽朗大气,没那么多别扭心眼儿。两人倒是说了好一会儿话,谈谈孩子,谈谈店铺什么的。朱玉萱手头也有铺子,而且还是挺能挣钱的。当然,她们身份不同,朱玉萱嫁的是伯府,有那个底气和靠山,买卖就算做大也不怕人算计。又林可不能和她比,她的茶庄也不少挣,但是没必要四处去张扬。她也不打算把门面再扩了,树大招风可不是明智之举。
朱玉萱还挂念着大太太那边,坐了不多会儿就回去了。
翠玉进来收拾茶盏,笑着说:“大姑奶奶说话倒是爽利,只可惜不能常回来。”
“伯府的规矩大。”又林和朱玉萱一个是高嫁,一个是远嫁,都不得经常回娘家。但是朱玉萱到底比她好些,都住在京里,有事儿使人报个信儿就成了。
朱慕贤同僚成亲,他回来得晚了些,回来时身上带着酒气。又林拧了热手巾给他,朱慕贤挨着妻子坐下来。
“喜事办得热闹吗?”
“还成,男方这边儿都是我们这一帮同僚撑场面,女方那边还请了人帮着操办的,看着也很体面。”
京城里头专有替人操办红白事的,喜事又林是不知道,丧事是见过一回的,哭灵的人都是专业的,哭得有板有眼声情并茂,想必这替人操办喜事也不差。
“席面好吗?”
朱慕贤摇头:“中看不中吃,那鱼上来我尝了一口,哪是鱼啊,竟然是面团,不过做成鱼的样子,再浇上一层汤汁,看着象那么回事儿。一吃就露馅了。”
“兴许是办不起吧,京里今年的席面贵得很,三五两银子都整治不出一桌体面的菜来,更何况还有酒。”搁在那小门小户的人家,用面代鱼,用豆腐代肉的可不少呢,只是没想到翰林老爷也能穷成这样。
“其实我看倒不是办不起,多办是让酒楼的人给蒙了。溜丸子里也净是面团和芡汁儿。也就一道鸡算是真肉,可是又太老了,啃不动它。”
又林笑着趴在他肩膀上:“可怜的,随了份子还没能吃饱。我让人去给你热饭去。今天大姑奶奶来了。原是想等你一块儿吃了饭再走的,可偏不巧,等不着你,她只好先回去了。”
朱慕贤也觉得有些遗憾――毕竟姐姐难得回家来一趟。
“今天孩子闹你没有?”
“原哥儿今儿挺乖的,见了他姑姑嘴还特别甜。”
“我不是问大的。”
小的话……又林低头看看:“他能怎么闹我啊?还不会动呢。”
又林接了于江来的信,无非也是报报平安,说了一下家里的大事小情。不过信尾提了一句,说通儿已经不待在家里了,铁了心要去船行里帮忙做事。李光沛都拗不过这个儿子。四奶奶气得直哭,可是也没法子。反正这孩子也不是读书的材料,他愿意早些去学些东西,那也随他。
李光沛自己读书就没读出什么名堂来――当然,那时候家境也不允许。
还有一个好消息是保定府来人报信儿,说是二姑奶奶朱心瑜也有喜了。又不是大太太的女儿,她也就是淡淡的。让钟氏打发人备礼过去。徐姨娘喜极而泣,女儿嫁到了京城外头,虽然时常来信,说自己过得很好。可是做娘的怎么能放得下心来?
现在女儿有了身孕,可是件大好事。倘若一举得男,那在婆家就算站稳了脚跟了。她是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只有亲手做的针线,托付人一起带去。
这水涨船高。二姑奶奶嫁得好,过得好,徐姨娘在府里自然多得人三分敬重。现在不过是托人捎带针线,连大少奶奶都没说什么,别人乐得顺水推舟行个方便。
算着日子,朱心瑜的孩子得比又林的这一个晚三个月生。
又林也就送了两样不过不失的礼。听说徐姨娘送了针线,她倒有些惭愧。亲娘给孩子做针线,做得好赖是其次,关键那是一片心意。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嘛。可是又林满打满算,也只给原哥儿做过两件小衣裳一个襁褓。一来她本来就不擅女红,二来,事赶事儿的,总是静不下心来好好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