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椒房殿。我望着他倔强的背影,心生无限感慨。却又蓦地觉得这背影隐约有几分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似的。“去病哥哥!”妍儿急急地跑过去,拦在他的眼前,满眼期待地对他说道:“哥哥,你看我今天穿得好看吗?”去病看了妍儿一眼,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椒房殿。“哼!”妍儿气得一跺脚,将手中的芍药花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唉,这个丫头。我刚要去安慰,忽然,据儿哭着从屋中跑了出来,对着我喊道:“母后,我的小狼死了。”
小狼是据儿养的一只狗,是当年刘彻从上林苑挑选的一只小猎犬。说是猎犬,到底还是考虑到据儿还小的缘故,于是便千挑万选了看起来最无害的一只供据儿玩耍。这也是刘彻觉得据儿的性格太过温良而做出的举动,若说妍儿的性子像极了刘彻;那据儿倒有几分像我了。
可是,小狼怎么会突然死去呢?我和春长等人忙跟着据儿过去查看。春长看后,惊恐地对我说道:“娘娘,小狼它……它是被毒死的!”“毒死!”我惊叫道。我顿时感到背后一阵寒凉。皇宫内院,怎么会好端端的有人要毒死一只狗?我看了看四周,生生的咽了一下,仿佛杀机就伏在我的身边。
“呜呜,母后,小狼是不是被据儿毒死的?”据儿哭着问我道。我惊诧地看着据儿,忽然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忙问据儿道:“据儿,你说是你毒死小狼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给小狼吃了什么东西?”“恩!”据儿委屈地点了点头,道,“我本来想吃点心的,这时候小狼突然过来了。我想起今天早上还没有喂小狼,就把它先给小狼吃了。谁知道小狼吃了之后便死掉了。”
点心?我警惕地看了看桌案,一眼便瞥见桌案上摆着一盘点心。这点心的样式手法看起来倒和寻常从御膳房拿来的有些不同似的。我狐疑地看着,这时一个小宫女扑通一下给我跪下了,哭着对我求饶道:“娘娘,这件事可不关奴婢的事啊!奴婢虽然负责椒房殿的饮食,可是这盘点心奴婢真的没有下过毒啊!求娘娘为奴婢做主啊。”
绿筠也在一旁皱着眉头,对我说道:“娘娘,要不要将彩珠送到张汤大人那里去?”我只觉得自己的眼前蒙蒙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紧地绷着。忽然,我想想起来什么似的,问绿筠道:“茜儿呢?为什么今儿一大早就没有见到过茜儿的身影?她去哪儿了?”绿筠疑惑地想着,说道:“茜儿?我好像也没有看见过她似的。”
“春长!快,去未央宫告之陛下这件事情;绿筠,你快去找张大人;沉璧,你去宫门口,问问守城的侍卫,茜儿是不是出去过?”“诺!” 我紧紧搂住了怀中的据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刘彻闻风而来,见到我后,愤怒地吼道:“你这个母后是怎么当的?怎么会容许椒房殿里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是小狼误食了据儿的吃食,那现在死都恐怕就是据儿了!”我任他冲着我吼着,一声不吭。这件事情,刘彻骂的对,如果现在死的是据儿,我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刘彻痛心疾首地拉过据儿,俯身下去,慈爱地看着据儿,对他说道:“据儿不要怕,有父皇在,谁都不能伤害到你。”据儿重重地点了点头。“陛下!陛下!”一个侍卫从门外跑进来,对刘彻禀道:“启禀陛下,张汤张大人命小人前来禀告,说是宫外护城河上捞起来一个女人,还有口气儿。椒房殿的丫鬟沉璧还有绿筠已经前去认过了,正是椒房殿的宫女茜儿。”
我心里一沉,心下想着:这下糟了,万一死无对证,没了茜儿,恐怕想查出背后的主使是比登天还要难了。刘彻略一沉吟,狠狠地说道:“敢对朕的皇子下手,真是不要命了!杀人灭口,动作还挺快。务必给我救活这个茜儿,挖地三尺也要把幕后主使给找出来!”
他回过首来对我说道:“这件事情,你不必担心了。就交给张汤去办吧。没有他破不了的案。你只要照顾好你自己还有朕的这几个孩子就好了,朕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椒房殿再出事的事情。还有,你的那个外甥霍去病,死活都不肯做文官。既然他喜欢打仗,那就随他去吧,他这个孩子朕从小看着长大,不打仗也可惜了。”
想起刚刚去病对我说的话,我的心里波涛汹涌般难以平复。难道这真的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了吗?“子夫,不要再和朕这样下去了好吗?”他忽然对我说道。我惊讶地看向他,他是那么恳切地看着我。他走过来,扶着我的肩,对我道:“朕不能再丢下你和据儿她们不管了。张骞说的对,能在一起不易。朕也想通了,你和朕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为朕生了四个儿女。朕不应该怀疑你和那个剑客的关系。回到朕的身边好吗?不要再想过去的事了。”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对他道:“能有什么过去抵得上我们十几年的夫妻情分呢?”他一把拉过我,将我拥在怀里。刘彻啊刘彻,等你这句话,等得我好苦。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今生注定是你的人,生亦是,死亦是。
我吩咐张汤将茜儿送回到椒房殿里。三天了,宫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而茜儿,终究还是没能救活。
“娘娘,张大人来了。”绿筠一脸兴奋地对我说道。许久不见张汤,他又瘦削了些,却是精神矍铄,丝毫不颓唐。“皇后娘娘长乐无极。”“大人坐吧。”“诺。”
我遣走下人们,只留下绿筠一人,问张汤道:“茜儿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他对我说道:“茜儿是临汾人,家中除了一个病重的老母亲,还有一个成天游手好闲的哥哥。前阵子,她的哥哥杀了人,被压在大牢中。按照本朝例律,杀了人,要么斩首,要么就出重金以换为腐刑。这茜儿家境贫寒,自然是无法替其兄出得起这笔钱,想必有人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收买了她。”
听了张汤的话,我心里沉沉的:自打我进宫时起,茜儿和绿筠她们就一直都跟着我。我自问待她们也都算宽厚,像她哥哥的这种事情,有何不能说与我的呢?说于我,难道我会不答应给这一笔金子吗?人心难测啊。
张汤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娘娘,茜儿死的事情您还没有告知他人吧?”我摇了摇头道:“茜儿一早才咽的气,我已叮嘱过御医不准说出去。”“那就好,娘娘,您现在召来御医,然后对宫里的人散播消息,就说茜儿已经醒过来了。”我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点了点头
第 75 章
按照张汤的部署,我让沉璧扮作茜儿的样子,披头散发地押送到了天牢,明日审讯。现在,等的就是幕后之人自己露出马脚来了。
夜沉沉,我披着衣服走到窗边,站在刘彻的身旁。我望着诡谲的月边云纹,轻轻地对刘彻说道:“天,就快要亮了。”他转过身来,点了点头,将我拥在怀中。
“陛下。”门外传来春长小心翼翼的声音。刘彻放开我,沉声说道:“进来。”“诺。”春长急急地走进,低着头,对刘彻说道:“陛下,果然不出所料,凶手已经露出马脚来了。”“哦?说来听听。”我和刘彻相视一笑,等着这个答案。
“回陛下,今晚,在给沉璧姑娘的饭食中发现了下毒的迹象。据看守天牢的衙役说,今晚送来的饭食是从御膳房特地送过来的。中途只有一个宫人碰到过,那个宫人正是昭阳殿的宫人福昌。”昭阳殿?王佩瑶?哼!我冷笑着,这个女人自她进宫起,处处与我挑衅,直到我成为皇后之后,她才稍作收敛。没想到,现如今竟然打起据儿的主意来了。看来我若不为刀俎,就只有为鱼肉的份儿了。
“昭阳殿?王夫人的人。”刘彻的脸色很是难看,他沉着脸,继续问道,“那个福昌呢?”“福昌以交由张大人连夜审问。”“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诺。”
刘彻揉了揉脑门,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看来,有些事情,朕是不得不做了。”我不解地问他道:“什么事情?”他摆了摆手,对我道:“明日你自然就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刑司便传来了福昌已招供的消息。按照他的供词,张汤已经派人去秘密核实了此事,基本已坐实了王佩瑶指使茜儿下毒毒害据儿的事。看来,宫里要有一场大风波了。
“皇后娘娘,陛下请您带着大皇子去未央宫一趟。”中常侍大人来传话道。我疑惑地问道:“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中常侍大人低着头谦恭地说道:“这臣也不知,还是请娘娘先去未央宫吧。”我点了点头,带上了据儿,跟随着中常侍,一同去了未央宫。
到了未央宫,哪知那里却已经有了另外两个人,一个是二皇子刘闳,还有一个便是他的母亲王夫人。王佩瑶见了我,脸上有些惊讶,也有些胆怯,她转而笑脸盈盈地对我俯身请安道:“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长乐无极。”看着这个想害死我儿子的凶手,满脸堆笑地对着我,我心里不由地一阵厌恶。只是不知道刘彻此番叫我们一同前来到底是何用意。
他见我和据儿都来了,于是便将据儿和刘闳一同叫道了他的跟前。刘彻笑着看着他的这两个儿子,对着中常侍招了招手,中常侍忙从桌案上拿过一卷诏书样的东西,恭恭敬敬地递到了刘彻的手中。刘彻慈爱地摸了摸刘闳的头,又摸了摸据儿,问他们俩道:“闳儿,据儿,父皇现在手里面有一份封王的诏书。你们俩谁想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