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卫家,卫芍儿已经在屋里了。她见我来了,不禁有些诧异,随后又是她那副脸色,阴阳怪气地对我说:“呦,这是到哪儿去了?平日里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我没有理会她,冷笑了一声,自己坐到了床上,冷冷地打量着这个女人,道:“哼,我可没有去什么长巷去见我的什么如意郎君!”
“你……你怎么知道我、我……好哇,香盈袖,你竟然在背后跟着我!我要告诉……”“你要去告诉谁?告诉青儿还是卫大娘?告诉他们你偷了我的东西,然后全都偷偷送给你的情郎?”她涨得满脸通红,被我一时噎得说不出话来。她冷笑了一声,一手叉腰,一手扶着自己的肚子昂了下头对我说道:“好啊,你去说啊。说了又怎么样?这里大门敞着,谁都可以进来,你凭什么说是我偷的?你有证据吗?再说了,我母亲和我弟弟怎么可能不向着我而信你一个外人?”
我在心里已经把这个人鄙视到家了,最恨这种敢做不敢当的人,明明是她做的,被发现了还嘴硬。她真的是青儿的姐姐吗?为什么我在她身上看不到一丝一毫青儿的影子?更看不到卫大娘的善良淳朴。除了市侩还是市侩,除了愚蠢还是愚蠢。
“这里的确是什么人都可以来不错,可是我问你,你认为有谁会放着富贵的平阳侯府不偷而偏偏来偷你这户人家的东西?而且还不是一下子都拿走,一天拿走一样。如果是外面的人那为何不直接把我的包袱都拿走呢?也怪我自己不小心,竟然忘了防着你。可是谁又能想到你竟是这样一个人?自从我来到你们卫家,就真心地把你们当做我的家人。青儿管你叫姐姐,我也把你当做我的姐姐,可是你呢?除了对我刻薄,从来就没有把我当做你的家人过!
我也不奢求你能把我当做你的妹妹,可是至少我希望我们能够相安无事地相处下去。我不像你,你还有母亲,有弟弟,甚至还有你的情郎你的孩子;我已是一无所有的人了,只剩下这点在长乐坊攒下的钱财,我只想给我的后半生和我的孩子能留条活路。而你却连这点活路都不留给我。”
她听了我的话,沉默了。这个事情我已经不想在跟她纠缠。难道真的要我去告诉青儿还有卫大娘,芍儿偷了我的东西去给情郎然后送她去官府吗?她也是被那个叫霍仲儒的小人所迷惑,想到霍仲儒,我不禁为这个可怜的女子感叹。她心心念念、想为他生个儿子,甚至愿意为他偷取财物的男子,竟然是一个懦弱无能、拿女人的钱去赌坊的小人。
她见我说的斩钉截铁,有些软下劲来,赔着一张哭脸,拉着我的袖子让我坐下说:“盈袖啊,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姐姐求求你,这事可千万不要告诉娘还有青儿。你知道吗,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仲儒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他,我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说他要娶我的,他会对我好的,他现在真的需要钱,等到他给自己在武安侯那里谋得个好差事之后,你放心,你的钱我一定会让他如数奉还的。”
真是个可怜的女人,到现在还以为她的情郎对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话。我真是越来越觉得男人太可怕,当着你面的时候可以说的跟真的一样;转过脸去就可以是另外一副嘴脸。这世上我到底还能相信谁?看着芍儿哀求的眼神,我不禁有些心软,难道还要她继续这样执迷不悟吗?还是早点让她清醒的好。于是便对她说:“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男人心海底针
她疑惑地随我来到了刚才霍仲儒进去的那个赌坊,站在门口不解地问道:“你带我来这如意坊作甚?”我淡淡地笑笑,说:“待会你就知道了。”她一脸警惕地看着我,又看了看如意坊的招牌,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狠狠地问:“你是不是想说仲儒在这里面?”我没有做声。
芍儿紧紧地捏着我,忿忿地说:“你少来!别骗我了,仲儒是不可能来这种地方的!你和娘还有青儿他们一样,就是想在我面前说仲儒的坏话,然后让我离开他。我告诉你,我不会相信你的。”说完,她甩开我的手,转身就欲离开这里。“是与不是,其实你自己心里有数的不是吗?”
她停住了脚步,缓缓地转过身来,眼里似乎蒙上了一层水雾。“不,他不会这样对我的。他不会骗我的,他说他是去武安侯府谋差事的……”忽然,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冲向了如意坊。糟了,那些打手可都不是善茬,万一芍儿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担当不起啊。我连忙跟了过去,只见门口那两个彪形大汉挡住了她。
她却对着大汉一阵哭闹,又是抓又是挠的,大声嚷嚷道:“你让我进去,让我进去!霍仲儒,你这个死鬼,你给老娘出来!”我忙拉住她的胳膊,却发现这个女人虽说和我一样有身孕在身,说她身手矫健一点都不为过,力气仍是大的很。大汉一推,把我们两人撞倒在地。我捂住我的肚子,还好没有什么事情。
那大汉蛮横地指着芍儿对她说:“死婆姨,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就想往里闯。当我们哥俩是吃素的呀!我看你是不要命了!赶紧滚,要不爷爷可对你不客气!”芍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抹着脸,呜咽着说:“大爷,你行行好,就让我进去吧。我就想找霍仲儒出来,当面找他问个清楚。”
“那你就在这等他出来吧!爷我不介意多看你们两个美娇娘几眼。”大汉一脸的戏谑,让我直觉得恶心。这时另外一个大汉也过来戏谑地说:“算了,还是让这两个女人进去吧。看了这一眼,明天还不知道能不能看第二眼。咱也不能不让人家婆姨来给自己夫君收尸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看了这一眼明天还不知道能不能看第二眼?什么叫收尸?你快说啊!”芍儿站起来,抓住了大汉,追问道。
大汉一把甩开纠缠的芍儿,眼皮也不抬地说:“就是说,霍仲儒欠了我们如意坊一大笔钱。他非但不还,却想用继续赌来翻身。他带来的那两子儿早没了,如今,就剩这条贱命了。现在就在我们后院绑着,坊主等着看他被剁成肉泥呢。”芍儿眼前一黑,踉跄了几步。我忙一把扶住她,此时的她完全没有了刚才那股泼辣劲儿,倒像是面如死灰。
大汉嘿嘿地笑了两声,继续说:“我说婆姨,我看你呢还年轻,还是趁早给自己找个好人家吧。你就别想着再见那小子了,就你家里那俩字儿,还不够买他一条胳膊的,省省吧。”我皱着眉头看着门口这两人,又看了看已经说不出话来的芍儿。心里一横,对他们说道:“他欠你们多少,我替他还!”
芍儿一听这话,疑惑地看向我 。我拍了拍她,对她说:“没事。”那大汉一脸玩味地看了看我,摸着大胡子说:“这霍仲儒还真是有造化,竟然能有两个夫人肯替他还赌债,还一个比一个俊!我怎么没这好运啊?怎的,小美人,你是打算把自己卖到红粉阁还是春满楼啊?告诉大爷,爷我以后也好多去照顾照顾你的生意。哈哈……”
听着他们恶心的声音,我是实在不愿意再多待下去,便对他直接说道:“我是说我有钱来还霍仲儒的赌债,你让我们进去好了,我去和你们坊主谈。”见我说的如此坚定,两个大汉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该信我还是不信我。“你们相信她吧,她真的有。先前仲儒来赌的钱也都是她给的!”
我擦!我在心里暗暗骂道:什么叫都是我给的?那是我给的吗?你顺走的时候跟我打过招呼吗?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要不是看在你是青儿姐姐的面子上,我才懒得帮你!我白了她一眼,那两个大汉听了芍儿的话也将信将疑地放了我们进去。我们跟着其中一个大汉来到了后院。
只见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躺在地上,看那衣服,似乎就是刚刚在巷子里看见的那个和芍儿私会的人。芍儿一见他,立马扑了上去,又打又骂地喊道:“你个死鬼,你说你去武安侯府谋差事,谁知你都是骗我的!我是被蒙了心了,中了蛊了,还为你生儿子,你把我的钱都拿回来拿回来啊!”“芍儿,我也不想骗你的。可是你给我的哪点钱我连武安侯的面都见不到啊。我不来如意坊我能怎么办?事到如今,我已经是自身难保,临走前还能看你一眼,我也无憾了。我走后,你一定要把儿子养大,这样我也就瞑目了。”
芍儿听得泪如雨下,那坐在正中央椅子上的一个黑袍人似乎很不耐烦似的,转动着手中的玉球,吩咐道:“好了好了,家眷也见了,动手吧。”“芍儿!”“仲儒!”撕心裂肺的喊声喊得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确定我穿的是西汉不是民国?不是情森森雨萌萌?这时芍儿踱了过来抱住了我的大腿,哭喊道:“盈袖啊,你不是说你有办法救仲儒的吗?我求求你,姐姐求求你救救他吧。他纵使有什么不是,也不至于被剁成肉泥啊?你就看在青儿的面子上帮帮我。我给你磕头了。”
“哎,芍儿姐姐你别啊。”我忙扶起她,对那黑袍人说:“霍仲儒的债我来还!”“哦?你来还?你拿什么来还?”我伸出左手,轻轻地抚摸着那个蕙娘送给我的玉镯,这个玉镯是蕙娘的贴身之物,想来应该价值不菲吧。我一狠心把它退了下来。递给坊主,对他说:“你来看看,这个镯子值不值那个价,不够我再回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