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扇来到白二少爷的卧房,打开衣柜,准备找几件厚些的衣服给他带到庄上去,先抽了几条亵裤出来挨个抻开来看了一遍……咳,要挑厚的嘛!然后又挑中衣、外衫,好生叠了打进包袱,忽地一眼瞥见那条白二少爷平日常穿的玉色袍子袖口处有一道极小极小的裂口,连忙拿出来,箍上绷子、纫上针线,细细地缝补起来,一时完工,重新叠好收包,颇有股子成就感——当然,白府这么有钱,当主子的未必就肯穿缝补过的衣服,但是穿不穿是他的事,咱发现了还装不知道那就是咱没有职业道德了不是?求个心安理得嘛。
虽说罗扇在古代这边儿已经混迹了四年多的时光,但这是头一回接触主子们上房里的私密东西,好多新鲜玩意儿是她从来都没见过的,比如那充满着古人智慧的杰作“被中香炉”,比如熨衣服用的鎏金熨斗,比如只要把镜面对着光源,镜背面的文字、图案就能透过镜体清晰地反映到对面墙面上的“魔镜”——这个白老二还真是个会享受的家伙,吃穿用度都讲究得很呢!
边看稀罕边收拾,一上午也就过去了,午饭依然是去伙房和郭嫂、金瓜一起吃的,饭后回去西厢耳室睡了一个美美的午觉,下午继续收拾。晚饭前的时候,白二少爷回来了,后头还跟着面色不善的表少爷,罗扇偷眼瞧了瞧他,见一张白脸上挂俩黑眼圈儿,额头上还青了一块,身上衣服也破了七八道口子,像是跟谁打了一架般。
表少爷一进屋就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仰在那里一动也不愿再动,白二少爷便让青蘅去打热水来给表少爷敷额上的青淤,罗扇泡上碧螺春来,给两位爷倒上,顺便听表少爷冲白二少爷倒苦水:“你们家老大这叫一个精神!闹腾了我一晚上,可把我累的……放屁的劲儿都没了。”
白二少爷端了茶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他带你玩儿什么了?”
“爬刀山、下油锅、打阎王、捉小鬼儿,”表少爷翻着眼睛细数,“变鸟、变马、变粑粑,还逼着我泡在他那浴桶里当王八精,当头给我一下子,脑门儿就是这么青的……若不是我拼死顽抗,险些儿就**于他了。”
咱就说白老大必然是攻嘛!罗扇在旁听得直流口水,嗯咳。
“在你看来……大哥他当真疯得很么?”白二少爷偏脸看向表少爷。
表少爷也看了看白二少爷,不由颇带深意地笑了笑:“我看你不必想得太多,白老大以前什么样儿?现在什么样儿?正常人是不可能扮出两种截然相反的性格的,尤其他以前是那样一种人,除非是鬼上身,否则我是不相信他会做出如此这般种种举动的。”
白二少爷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做声,只歪着身子支在椅子扶手上垂着眸子想心事,表少爷一边由着青蘅帮他敷额头一边偷眼瞅向站在那边的罗扇:嘿,果然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小丫头穿上二等丫头的绸缎衫子愈发显得出挑了,瞧那俩大眼儿水灵的!
罗扇的俩大眼正盯着地面暗想白二少爷与表少爷方才的对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怀疑白大少爷是装疯?为什么要怀疑呢?
表少爷敷了一阵额头,回房去换了衫子,而后便同白二少爷一起去了前头上房和白家人过节了,青院又恢复了一片安静,罗扇立在院子里,背着手仰脖儿看天上的圆月,说不孤独是假的,在这始终没有归属感的古代,她甚至连个能尽诉心声的闺蜜都没有,没有真正可以托付真心的朋友,没有亲人,没有家,只有危机四伏,只有人心不古,只有卑颜苟活。
罢了,慢慢来,要有信心,要保持热情,要永远怀抱希望,你对生活有多认真,生活就会回赠你多美好!
罗扇开开心心地自个儿赏了会儿月,回房练了阵儿绣花,花了很大功夫绣了个向日葵出来,却是怎么看怎么像荷包蛋,喵了个汪的,吃货的人生果然是处处摆脱不了食物啊!
八月十七一大早,白二少爷一行就乘了马车回转庄上,临走前巫管事又把罗扇叫到跟前儿耳提面命了近半个时辰,罗扇都认真地听了,时不时还插几句嘴细心地问了有关白二少爷生活习惯的各种细节,巫管事脸上不显,心里还是对罗扇的态度十分满意的,但凡当领导的他不怕你员工对工作上的问题问东问西,他就怕那种一声不吭的,究竟你是懂了啊还是懂了啊还是懂了啊?
重新回归庄上,生活还是照旧。对二等丫头的工作渐渐上手后,罗扇现在也不觉得有多辛苦了,事实上白二少爷身边的事都由青荷一手把持着,倒让她觉得比当厨娘时更省心省力了不少。现在她有了大把的空闲来享受眼前的小日子,比如跟小萤学着绣绣花、用编竹艺的法子打打络子、和银盅闲扯些穿衣打扮的美容经、用采来的小野菊装扮装扮她们的小房间……女人多半还是喜欢安逸的生活的,罗扇自认没胆量也没魄力去未知的世界中只身冒险,所以她对眼前的现状表示满意也安然接受了。
白二少爷提起过的那位贵客比预定的晚了十几天才到了庄上,正值九月初,是秋游的大好时节。贵客姓方,带着老婆儿女一家四口外加婆子丫头小厮壮丁二三十号人浩浩荡荡地来了,白二少爷将其安置在旁边的客院里,又拨了几个管事的过去安排日常杂务。
新任主厨金盏整了一桌十分漂亮的大菜给方家人接风,立在白二少爷身后负责给自个儿主子布菜倒酒的罗扇看了也不禁暗暗佩服,这种大场面大宴席的菜色,相比起来金盏比她更适合掌勺,而她更擅长的是家常小菜小点,金盏是正统大气的风格,她走的却是精致新颖的路线,这不好比,就是真比的话罗扇也自认确实比人家金盏差了一筹。
方老爷肚圆体丰,人胖墩墩的,脸红澄澄的,小眼儿细眯眯的,典型的乡村企业家风范,方太太倒是长得漂亮,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一对儿女也万幸地随了她。方家大少爷端地好相貌,多情眉含情目,玉面红唇体格风流。方家小姐容貌亦是上乘,衣着讲究装扮得体,只是一对儿杏核眸子总也自控不住地往白二少爷身上溜,惹得那厢立着伺候的银盅不住地暗翻白眼儿。
方老爷是个能说的,方太太颇有心计,自然更会凑趣儿,白二少爷有心与他攀成生意,纵然平时走惯了冷面小郎君的路线,这会子也不能再冷,便比平时多说了好些话。表少爷同方家少爷挨着坐,两个人谈起风月事来倒是情投意合,酒过三旬时已是兄弟相称成了好基友。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撤去残羹后当然不能立即就散,按照礼节自是要大家坐着喝一会子茶聊一会子天儿,负责茶点的罗扇原本备了花草茶待客,但是一顿饭过后她改了主意:方老爷体胖怕热,吃顿饭出了满头的大汗,到最后只捡凉菜和果盘吃了,这会儿要是再上热茶,方总非得喝虚脱了不可,再说了,人家方总也是豪富来的,上再好的茶人家也不稀罕不是?要想成就大事,必须在小事细节方面下功夫,否则你拿什么同那些和你实力相当的人竞争?
饭近尾声的时候罗扇就悄悄出了上房去库房取了些食材,而后来至伙房亲手操作起来。金盏自打正式成了主厨之后对罗扇的敌对之意便减了一两成,两个人现在不是一个工种,自然不存在竞争关系,只不过这一阵子主子们的宵夜和茶点都是罗扇来负责的,作为伙房主厨,金盏总觉得有点儿没面子。
罗扇在伙房要做什么都是经了主子同意的,所以也没人敢管她,罗扇便请小钮子帮着烧水,自己则取了去过表面黄皮的甜杏仁和脱了毒的苦杏仁若干,用小食磨磨细去渣,然后入水熬煮,加入鲜奶、桂花和少许冰糖,不过十几分钟便可出锅,倒入从白二少爷房中取来的水晶杯中,正是白香轻滑细腻柔润,待放得温后便端入上房去,原以为这一道饮品再寻常不过,却谁想满座皆无人识,方老爷便问这是何物,罗扇恭声应曰:杏仁露。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住亲们!昨天晋江抽得太厉害了,一直都登陆不了后台,导致木有办法更文,也没有办法放通知上来告诉大家一声,让大家久等啦!!.
☆、64、投其所好
64、投其所好
罗扇从穿来就被拘在白府里,所以对于这个正史上并不存在的朝代了解得实在不多,比如一些正史上的古代不存在的食材这个朝代居然会有,而正史上有些常见的食物这里却无人见过——其实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如果这个朝代有人穿到了正史上去,只怕还会觉得正史上存在着的规律很逆天呢,这是一样的道理。
所以罗扇的杏仁露一端上去就成了稀罕儿,一人一杯慢慢品了品,方老爷很喜欢,方太太却不大服杏仁儿的特殊口味,其余人没什么表示,唯独白二少爷看了罗扇一眼。罗扇给方太太换上普通的茶水,然后就侍立到白二少爷的身后去,宾主双方无非聊了些家长里短,之后方太太带了方小姐回了客院,白二少爷便请方老爷父子一起去了他的书房细聊。
罗扇做为添茶递水专员当然也要随去伺候,立在角落里一本正经地出着神,对这几位爷大谈生意经什么的实在不感兴趣。一直聊到晚上八、九点钟的光景,方老爷父子方才告辞回了客院,送走二人之后白二少爷同表少爷重新回到书房,罗扇换了新茶上来,知道这二位还有得话谈,好在没有外人在,她也不用那么拘束了,拎了个小绣墩儿坐到角落的灯架子下面去编络子,表少爷着迷地偷瞄着那两只小嫩手灵活地上下翻飞,好容易才收回了心神,望向白二少爷:“老家伙嘴紧得很,想拿下他只怕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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