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揣着几袋方便面对未来迷茫的赵星语,想都没想过有一天会过上这样的生活:出门有马车,家中有仆人,身边俊才围绕,着锦衣、啖佳肴,还有闲情冬游。但她清楚地知道身边的男子都是因为这样、那样的目的接近自己,好似把自己捧得很高,其实如履浮冰,稍不注意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就像这白雪皑皑掩盖着漆黑的土地一样,人们只能看到纯净的白,谁会用尽心思去注意白色下面就是赤|裸裸的黑呢?
突然怀念起曾经在兴平县四合院住过的日子,那时周围充满和谐、友爱的气氛。如果能在那样的坏境平静渡过十年该有多好,没有利用,没有提心吊胆,没有步步惊心……
马车停下,一丝凉意沁来,赵星语惊奇地发现,西京城里是晴天,西山却还有小雪飘落。她牵起裙摆小心翼翼下了马车,抬头仰望璀璨的雪峰,自嘲地笑笑:真相永远都是残酷的,与其太过明白一切,不如傻傻地来得幸福。
孙宇浩的侍卫把几人带到半山腰,他正在亭中焚炉烹茶。
“太子真悠闲,”赵星语接过他递来的茶盏,“这茶很香,可惜遇到我这个牛饮之人。”也许是苍茫连天的开阔,也许是豁然开朗的意境,赵星语没再卑微地自称小女子,无畏则无惧。
孙宇浩眼中掠过一丝惊异,第一次见她狼狈不堪却不失镇定,第二次见她古灵精怪风姿卓云,现在见她从容平和不畏权势。这女子真是让人越来越好奇。
“今日我们只以普通朋友身份相待。”孙宇浩不动神色地给其他三人也递上茶。
三人推辞一番谢礼接过。
赵星语让唐风音把铜鼎布置好,对孙宇浩说:“太子吃过涮汤锅吗?”
“涮汤锅?”
“就是把薄薄的肉片放进汤锅涮着吃,不光可以涮羊肉还可以涮猪肉,牛肉,兔肉……”赵星语把香料放进鼎中,边布置菜料、油碗边给他解释涮肉的方法,“等鼎中的汤沸腾,就夹片在汤中涮熟,沾着调味料吃。”
“此种吃法从未见过,赵小姐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食客。”孙宇浩抚掌。
五人围炉而坐,袅袅的烟雾升起,一股辛香扑鼻而来。
“开动!”赵星语夹起一片嫩羊肉做示范。肉片在沸腾的高汤中随波晃动,鲜红的颜色逐渐变成粉嫩色,肉香和汤料的香味夹杂在一起更是引人食指大动。
唐风音脱口而出:“浪涌晴江雪,风翻晚照霞。”
“能在大雪纷飞之寒冬与三五好友围聚一堂谈笑风生,随性取食,真乃人生之幸也。”吴越凯赞不绝口。
顾镜文眉飞色舞,涮得不亦乐乎,嘴里含糊不清:“我就爱极了这种鲜辣的口味以及随手涮烫的惬意。”
“赵小姐好厨艺,唐兄好文采,吴兄、顾兄好兴致,浩敬之。”孙宇浩举杯相敬。
众人边涮边喝边聊边吃,涮菜下肚再配上滚酒入喉,寒意早不知被驱赶到哪里去了。
吴越凯和孙宇浩从未尝过这种露天涮汤锅,冰天雪地里居然能吃出一种热火朝天的感觉。真是,动而出暖,暖中带香,香中带辣,辣中复热。
亭外碎雪纷飞,幽雅恬静;亭内杯著交错,酒酣耳热。待到兴奋之余,孙宇浩长啸一声抽出侍卫身上的长剑在雪中挥舞,众人都忍不住高击觥筹,踏雪而歌。
吃过涮汤锅,赵星语教他们堆雪人,三人欣然出亭,顾镜文虽然嘲笑她幼稚也动手帮忙。堆到后面不知是谁的雪团落在别人身上,最后演变成“雪球大战”。
这一刻众人忘记了身份,忘记了阴谋、阳谋,忘记了重重顾虑,尽情尽兴在雪地嬉戏、打闹。
这一刻是赵星语来到这个时空最开心的时候,仿佛她是天地一沙鸥,在纯净的世界自由翱翔。
第二卷 京城破案篇 第58章 万条红烛动春天
伴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年关的脚步近了,到处洋溢着喜庆,人人嘴里挂着几句辞旧迎新的吉利话。
怡园被翠柳和青红换了门神、联对、卦牌、新油了桃符。
翠柳告诉赵星语农历正月的节日很多,有元旦、人日、元宵、正月、晦日等等,几乎整个正月一直热闹非凡。翠柳说这些的时候,眼里跳动着喜悦和向往。
赵星语看着她叽叽喳喳不停开合的小嘴微笑,自己像她这么大的时候还在读书,过年最盼望的就是穿新衣和讨要大人的“压岁钱”。可是今年……哎,算了,不想这些了。
古人是非常看重春节这个年节的。唐风音和他父亲唐宰相要到皇宫磕头谢恩,孙宇浩要回吴国举行祭祀仪式,吴越凯据说也要回家族拜祭祖先,一大群人稀稀落落走了一半。
赵星语干脆给青红、翠柳和护卫也放了假,叫他们元宵过完再回来,当然没忘记提前给每个人发“压岁钱”。
元旦这天一大早,顾镜文把赵星语叫起来上香、烧纸、拜菩萨、吃点心。忙完这些后,周伯备好马车,三人换上崭新的衣服去逛街。
这一天城里做生意的人很少,到处都是忙着拜年的人,众人喜气洋洋,欢声笑语充斥大街小巷每一个角落。京城大街上,行人攘来熙往,到处笑语飞声,一片欢腾,不管相识与否,都互相祝贺新年,笙歌鼎沸,载歌载舞。各处府邸门庭若市,宾客如云。
“好精彩的舞狮!”赵星语看得目不转睛。
只见那引狮人手握旋转绣球,配以京锣、鼓钹逗引瑞狮。“狮子”在“狮子郎”的引导下,表演腾翻、扑跌、跳跃、登高、朝拜等技巧,并有走梅花桩、窜桌子、踩滚球等高难度动作,不时还做点搔痒、抖毛、舔爪等小动作,惟妙惟肖,逗人喜爱。
“那边舞龙更好看!”顾镜文非要拖她去看舞龙。
一条用草、竹、布等扎制而成的十三节金龙正在空中追逐宝珠。时而飞上云端,时而入海破浪,时而头尾齐钻、时而摇首摆尾,时而做出喜、怒、哀、乐、动、静、惊、疑各种神态。仿佛一条活生生的蛟龙在众人眼前飞腾跳跃,辗转移挪,看得人们眼花缭乱。
到了晚上灯烛辉煌,家家户户堂屋前、走马廊檐下都挂上一对大红灯笼。点亮灯笼内蜡烛,可看清灯笼壳上各户姓氏、堂号。条件稍微富裕点的家庭都摆设锦筵桌席,等候亲朋好友光临,大家经常是酒醉饭饱,酣醉而还。
赵星语独身来到这个时空,顾镜文说家人都被强盗杀光,周伯仍然留下照顾赵星语没跟吴越凯离去,三人都没亲人可拜。
赵星语在西京认识的只有肖致远肖大哥,大家就去拜访肖大哥,谁想去的时候却扑了个空,原来肖大哥也和唐风音一家一样,进宫里和皇帝团年去了。
既然无亲朋好友可拜,索性就在家中自娱自乐。
赵星语教他俩包饺子、煮饺子。周伯的饺子像小舟,顾镜文的饺子像面疙瘩,赵星语的饺子像金元宝。两人都笑她真贪财,做个饺子都惦记着金银。
赵星语想起以前家里吃饺子,还会给饺子里放硬币,谁若吃到来年一定会发财。她便在饺子里悄悄藏了一枚硬币。
结果这枚硬币被顾镜文吃到了,他捂住牙喊痛,直到赵星语哄他把硬币送给他了,他才转怒为喜。
赵星语看着顾镜文,露出淡淡地笑容,如果是在现代吃到硬币,家里人都会起哄大笑,可是现在却没人应景……这是自己来到这个时空第一个年头,后面还有九个年头,多么遥远的岁月啊。
外面热闹非凡,家中稍显冷清,可能大家的心情都有点失落,吃完饺子就各自散去。
正月初七,人日,也是正月里一个重要的节日,在这一天,南北各地的人都盛行登高的习俗。赵星语觉得怎么和重阳节有点相同呢?
人日还风行剪纸,百姓用彩纸剪出鸡、树、花形送人。三人一路上遇到不少陌生人相赠,还有个少女朝顾镜文怀里塞了张剪纸就红着脸跑了。
赵星语笑得肚子痛,顾镜文恼得从城里到山脚下都不跟她说一句话,周伯黝黑的脸膛也泛着阵阵红晕。
赵星语登临高冈,深吸一口气,清冷的空气份外新鲜。站在高处远眺近盼,适意自如,不远处娇红的梅花与白雪互映,十分赏心娱目……怪不得古人要在这样的日子登高,在重阳登高可看不到这样的景色。
正月里能和元旦、人日相比的重大节日,就是元宵节了。元宵节的传统风俗有掌灯会,猜灯谜、吃元宵等。
魏国本来是实行宵禁的,只有正月十五这天任凭人们点灯,掌灯玩耍,踏月观灯。这一天是各郡各府来朝的盛会,到了晚上热闹非凡。这一夜都城内外火树银花,各种灯具奇形怪状,光耀夺目,燎炬照地。舞场、戏场绵亘十里,丝竹乐队达到数千人,鸣鼓聒天,乐声穿云,充街塞陌。简直就是一片彩霞迎曙日,万条红烛动春天。
现代的灯会都是由各自照明设备组成,相比红艳艳的烛火增添了许多绮丽色彩,但是绝对没有古代灯会的热闹气氛。那些闪发着冰冷荧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现代灯具永远也无法像古代灯具上那些跳动的火焰一样充满活力、充满热情、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