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厉声喝道,“逆子!你想气死朕吗?”急的面红耳赤,胸口剧烈起伏,猛地咳嗽起来。
慕容君墨拧眉,于心不忍,走上前扶住他,“父皇……来人,传御医!”
皇帝一把反握住他的手,缓了缓气,“不用了!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老七,你该知道,朕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父皇,我身在异国他乡十五年,早已尝尽世间冷暖,心无所依,只求能和相爱的人白头到老,江山与我来说,根本轻如鸿毛。”慕容君墨扶着皇帝坐下,发自肺腑地说道。
“老七……都是朕亏待了你!如今朕能做的,只是尽量弥补!”皇帝怅然说着,眼眶泛起微红,平日里严苛的脸容,此刻看起来异常苍老。
“父皇,儿臣不孝,怕是不能顺从您的意愿!”慕容君墨立场坚定,冷下心肠。
皇帝精锐的眸子转了转,低低咳嗽两声,“如果你不争江山,你以为你能保全你的女人?”
“那是以后的事。”慕容君墨眸低掠过一抹不安。
“老四的心思,朕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猜透!但朕能确定,他不会安于现状!或许正蛰伏着,等待绝好的时机!”皇帝眯起眼睛,缓缓道出心中的顾虑。
慕容君墨虽憎恨慕容熠尘,此刻却觉得他可怜之极,日日活在算计中,还是被亲生父亲算计。
“可四哥身体残缺,是坐不上那龙椅的!”
皇帝摇摇头,“他不能,若扶持自己的孩子上位呢?”
孩子!慕容君墨闻言,不由得心中一紧,听宫里的人说,楚娰清曾经为他流过一次孩子,官方上说是刺客袭击,怕是皇帝一手策划的!
只是,他永远都猜不透,皇帝不待见慕容熠尘竟然到如斯地步,连着亲孙子都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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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平静的过了几天,一晃到了昭阳郡主生辰。
夜晚,楚娰清思前想后,打消心中顾虑,她换上一身绯色云锦裙,拿了精心准备的礼物出门赴宴。
“小姐,一定要去吗?若是……”秋菊不知为何,自傍晚后,左眼皮不断地乱跳,是不祥之兆。
“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若是爽约,昭阳会难过的!”楚娰清摸了摸秋菊的头,安慰道。
“噢!那早去早回!我等小姐回来再睡觉。”
“我知道,好了,再不走我该迟了,若是玩的开心,指不定今晚回不来了。”楚娰清留下话,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昭阳郡主生辰宴没再宫里举行,而是别有新意,选在玉凉湖,王公贵族齐齐聚在偌大的船舫里。
绚丽的宫灯浮在水面,璀璨夺目,朦胧、迷离。
舞姬们水袖飞舞,露足在甲板上搔首弄姿,乐师们沉醉在音色里,抚琴、吹箫奏出天籁之音。
昭阳郡主身着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簪子,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她不理会众人的讪媚殷勤,独自扶着栏杆翘首以望,嘟嘴嘀咕,“楚娰清,你若不来,本郡主往后再都不理你了!”
生辰之日,最好的朋友缺席,难免心中低落。
“楚娰清,你个没心没肺的!肯定跟男人厮混去了,将本郡主的生辰抛到九霄云外。”
“慕容昭阳!果然在背后说我坏话!”楚娰清不知何时,鬼魅一般掠到她跟前,伸手就狠敲一记。
“哎哟!痛死了!来人,还不拿下伤本郡主的人!”昭阳努努嘴,做了个鬼脸,又笑的比花还灿烂。
“我来,你就这么开心?别告诉我,你对我动了心!”楚娰清打趣地说道。
“你懂什么!”昭阳黯然垂下眼睑,略带哀伤地凝着平静的湖面。
“我怎么不懂?看看,礼物喜欢吗?”楚娰清狡黠一笑,轻轻弹开手里的画卷。
昭阳待看清后,哑然失语,微红了眼眶,她小心翼翼地接过,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画卷上有三人,一人是她,其余两人既陌生又熟悉。
“他们是我父母吗?真像!”昭阳畅想着,面色柔和、宁静。她是遗落民间的孤儿,五岁起入宫,得皇帝的万千宠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人知晓,她其实是孤独、寂寞的。
“昭阳!生辰之日,你最期望来的,应该是你亲生父母,你看,如今他们来看你了!也知道了,他们的女儿出落得亭亭玉立。”
昭阳感动地盈眶,“楚娰清,你不愧是最了解我的人,我要同你作一辈子的朋友,将来我们的孩子也要!”
“呵呵……你也不害臊!还未嫁人,就想着生孩子了。”楚娰清揶揄道,小手不自觉摸向腹部,小宝啊小宝,听见你昭阳姨的话没?
“对了,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画出我父母的相貌?”昭阳百思不得其解,亲生父母的长相随着年纪的增长,愈发模糊起来。
“很简单,根据你的五官特点,加上一些大胆的想象力,就画出来了!”楚娰清云淡风轻地说道,实则用了整整一夜时间。
“你不愧为大昭国第一才女!这也能做到?”昭阳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又满心欢喜地观摩画卷。
两人在甲板上惬意地吹风,说说笑笑,时辰过的飞快。
慕容子喧孤身一人站在角落里,拧着一壶清酒,不时豪饮几口,烈酒入喉,方能片刻摸去心中的痛楚。
一缕凉风拂过,带来淡淡的芝兰香,他蓦地转头,不可置信地哑声唤道,“清儿?”
我记得你历来自律,很少饮酒!”楚娰清不由分说,夺了他手里的酒壶扔向湖中心。
“清儿……我。”慕容子喧心中一喜,一时间找不到言语。他那样欺骗,伤害了她,她并未放在心上,反而回过头来关心他。
楚娰清一脸认真地说道,“子喧……你不用觉得愧疚,那件事,我不怪你了,真的!错不在你!”
“清儿,我没想到会得到你的原谅!”慕容子喧释然一笑,抬手去抚摸她漂亮的眼睑,黑眸里渐渐蕴上沉痛的神色。
鬼医的线索愈发渺茫,而她的眼睛……
“子喧?”楚娰清对他奇怪的举动,有些不知所措,不止一次,他经常盯着她眼睛出神,露出复杂的神色。
“最近有没早些睡觉?悉心调养身子?”慕容子喧惊觉失态,忙收了手。
楚娰清点点头,摸向平坦的小腹,“恩,为了他,我也得好好吃饭,睡觉,修养!”
慕容子喧正欲说些叮嘱的话,船头忽然传来一阵唏嘘声。
“快看!她就是从冰棺里爬出来的女人!”
“真的假的?埋在冰湖整整八年,还能死而复生?”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听说四爷至今不娶正妻,都是为了等她!”
“哎,真让人羡慕,不仅长的漂亮,还拥有一份难道的真爱!”
甲板上,各种复杂的目光投向姗姗来迟的慕容熠尘、夏馨梅两人身上。
昭阳酸溜溜地嘟哝一句,“哪里漂亮了?病怏怏的,一脸哀怨,还不如……”话说了一半,不安地睇了眼旁侧的楚娰清。
“九妹,难道你不知,愈是看似柔弱的女人,愈能引得男人垂怜、呵护?”慕容君墨不知何时,来到两人身后,别有深意地说了句。
楚娰清面沉如水,淡淡觑了眼慕容君墨,转身扶住栏杆欣赏迷离的夜色。
“你能逃避多久?”慕容君墨愠怒地责问一句,凑上去,伸手将她狠狠揉进怀里。
“你做什么?”楚娰清脸色微沉,抵触地推他。
“做给他看!你没有他,照样活得有生有色,而不是躲在角落里凄苦抹泪!”慕容君墨说的义正言辞,手臂不肯松开半分缝隙。
楚娰清怔了怔,索性不再反抗,不错,她要彻彻底底忘记那个男人,那个负心汉!没有他,一样能活得出彩!
昭阳被两人亲密的动作震得不轻,而后阴测测一笑,“楚娰清!手段不错!竟把七哥这样的极品给降了!”
极品?慕容君墨嘴角轻抽,“九妹!你这张嘴还是不饶人!得赶紧将你嫁出去才好!”
慕容子喧神色黯然,悄悄睨了楚娰清一眼,末了悄然离开。
夏馨梅绕过众人,笑容和煦地走过来,“九妹!这是我和尘送你的生辰礼物!”打开锦盒,一枚金镶玉在夜色下泛着幽光。
九妹!不称呼一声郡主,全然以四王妃是身份自称。
昭阳不屑地勾唇,迟迟没有去接,故作无知地问,“对了,你是四哥新纳的妾室吗?很眼生!”
夏馨梅面露尴尬,依旧得体地笑道,“九妹,记得八年前,还是我教你骑的马!有一回不慎摔下马,你……”
“好了!小时候的事我哪里记得!”昭阳厉声打断,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人虽讨厌,但是如假包换的夏馨梅,四哥的挚爱。
夏馨梅将手里的锦盒再次递过去,“九妹!看能不能弥补八年来缺掉的礼物。”
“谢谢!”昭阳僵硬地挤出一个笑容,收下厚礼。
慕容熠尘转着轮椅,靠近夏馨梅,拉住她的小手关切地问,“怎么样?还习惯吗?若是不适应,我们即刻回府。”
“我没事!今晚难得的机会,能得见故人!”夏馨梅轻摇头,断然拒绝男人的好意。
昭阳冷冷睇了眼你侬我侬的二人,浑身不自觉泛起鸡皮疙瘩,无奈地摇摇头,走向楚娰清,“对不起,或许我今晚不该让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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