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楚辰环顾上书房,眼底终于露出了一丝波动,道:“我从来都不愿意参与到这些事情当中,可惜就因为生在皇家,却永远都身不由己。
这一次也是一样,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自己不是一个王爷,哪怕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至少兄友弟恭,不用整日面对兄弟间的勾心斗角,手足相残。
皇上出宫,我也是因为他的一个承诺,才会选择在这里为他把守皇宫,可是那又能怎样,这一战我从不认为沥粤有胜利的可能。
更何况龙帝身边还有你,还有整个无极殿,杀手盟,更甚至是整个江湖。而即便沥粤的士兵足够多,但龙宴和月弦的同样也不会少。
想来战场厮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数以万计的战士死在了沙场上,到最后有可能还是为他人做嫁衣,说到底我到宁愿你直接接手沥粤,至少这样那些战士不会死,也少了一些家破人亡。”
沥楚辰自顾自的说着,而眼底露出的向往却是相当明显,恐怕没人会想到,他身为皇宫的王爷,身份地位注定让别人一辈子仰望。
可惜,却从没有人知道,这一切他有多么憎恨。皇宫中与他亲近的,除了七公主沥楚曦之外在无他人,而他们兄弟之间,看似相处平静,可那层不容捅破的隔膜,却注定了他们永远无法交心。
身为皇帝的沥楚痕,永远都在堤防他们几个去争抢皇位,甚至不惜将老三和老八放逐边境,而他能够安然的活在这里,恐怕就是因为他的淡泊名利。
相反老六与皇上一直都保持了亲密的兄弟情义,即便不知是真是假,沥楚痕也确实重用了他,边关的百万将士都是沥楚枫的人,而且身为沥粤的常胜将军,也同时注定了他不可能长久的待在皇宫,也就对他的皇位没有任何影响,而即便沥楚枫有任何的想法,沥楚痕多加刻意的堤防,也定会及时发现。
他这样做,无非是厌倦了这样的斗争,他也深深的明白,若是沥楚痕在这里,恐怕就是殊死决斗也不会这么轻易将皇位让出去。
可那毕竟是如果,现在他在这里,而沥楚痕无法做到的事情,他反而是乐意之极的,短短几日的接触,就连他这样不理朝政的人都能看出沥粤王朝的破绽与衰退,更何况若是这样与他国拼死相搏,最终也只会鱼死网破。
他这样做,始终是清醒的也是庆幸的,只希望自己这样的做法,能让那些无辜的百姓免去战乱之苦,虽然他并不是什么圣人,但是若能和平相处,又何必大动干戈。
这样的决定,也绝不是他草率为之,龙凌的为人,他还是有所了解的,而桃月宴更是他心底佩服的人,无关胆怯,只是想放了自己,也同时能让沥楚痕看清楚,他失败之处。
桃月宴看着冥思的沥楚辰,同时也发现他眼中闪现的某种向往,忽然感觉这沥楚辰就如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整个人就仿佛那世外桃源中,不理世事的谪仙一样。
在宫斗如此频繁的古代,看遍了皇宫里面的尔虞我诈,竟然还能有这样出尘的男子,值得人尊敬。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沥楚痕知道了你的做法,会杀了你也说不定!”桃月宴定定的看着沥楚辰,她问这样话,无非是想看清楚,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若说他有一丝估计,那她就要好好考虑一下他的做法,或者说是否是他的某种阴谋。
沥楚辰回以淡笑,也看出了桃月宴的怀疑,手中拿着茶杯,摩挲的边缘,道:“事到如今,你认为我还有什么必要去考虑这些,这个皇宫不是我想要的,这个国家更不是我想生存的地方,若是我的做法让他无法接受,我也不会任其宰割,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说到重要的事情,沥楚辰整个人却突然容光焕发一样,双眸晶亮无比,而似乎更是有一丝坚定。
“希望你不会后悔。”
“绝不!”
沥楚辰给出了最坚决的答案,他绝对不会后悔今天这样的做法,沥楚痕不在,而国家动荡,他在这里如同傀儡一样,整日面对那些看似愁云惨淡的大臣,而实则每个人都在庆幸自己能够远离战乱,躲在京城内安居,他已经彻底厌恶了。
这个国家,不得不承认,在沥楚痕的掌握下,以及其他两国的冲击中,快要走向灭亡。他从来不是一个居安思危的人,谁来做皇帝与他毫无关系,只是那种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平静的生活,一直牵引着他,而这次更是为了自己的未来,他与沥楚痕交换了条件。
而现在,面前这个强大的女子,他从来都相信,即便他带领所有人来抵抗,也无济于事,他有自知之明。
沥楚辰边想着边走到了龙案边,将右手边的砚台拿开,显现出了一个正方形的凹槽,身手按了一下凹槽,瞬间凹槽的盖子就弹起来,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将左面的砚台和凹槽恢复原样后,来到了桃月宴的面前。
桃月宴看着沥楚辰的动作,也不介意他手上拿着的东西是否有任何机关,接过来之后,将上面包裹的黄色丝巾拉开,顿时一个精美的翠绿色的玉玺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而沥楚辰给她的,也正是沥粤国的玉玺,代表了皇权和皇帝身份的东西。
直到此刻,桃月宴对沥楚辰再没有一丝的怀疑,在这里每个国家的玉玺的重要性,等于整个国家。而沥楚辰就这么将玉玺双手奉上,若不是做好了打算和决定,任何人都不会如此轻易的交出来。
自然也许后世定会有人说沥粤的四王爷是个卖国贼,就这么将沥粤的玉玺交给了龙宴国的皇后,可是当一切安定以后,三国尽数掌握在手中,同样都是一个国家的子民,这些事也会慢慢淡去。
但朝代更替,不可避免的定会有前朝余党的存在,而这些桃月宴自然不会给他们东山再起的机会,拿着手中的玉玺,看着沥楚辰点头道谢:“谢谢!”
“不用谢我,其实我也只是个自私的人,这样做无非是想过自己的生活,与这皇朝彻底脱离,若是将来有一天,这三国不再是三国了,我也许会回来看看。”沥楚辰说完,看着桃月宴点头之后,一身清白的转身离开的上书房。
“沥粤四王爷,与龙宴皇后打斗中,不幸身亡!”
桃月宴盯着沥楚辰快要出了上书房的背影说了一句话,而这一句话,足够让世人知道,沥粤四王爷也是为国抵抗,奋战致死的。
沥楚辰背影轻轻颤动了一下,没有回身,脚步微微停顿后,毫不留恋的走出了上书房的门口,也走出了禁锢他多年的沥粤国土,只不过在那背影越来越远的时候,飘渺的夜空中,淡淡的传来一句‘谢谢’。
看着沥楚辰慢慢消失在夜色中,桃月宴站在上书房的门口许久,这样一个男子,果真是不适合皇宫的,他太过淡薄,也太过冷清,世俗的一切仿佛都不被他看在眼里,而唯一这时间能波动他的心弦的,恐怕只有月弦的那个同样饱受煎熬的女子。
垂眸看着上书房地上的青色石砖,桃月宴扯动嘴角,在身边空无一人的情况下,突然开了口:“还不出来!”
话音落下,衣袂传来的簌簌声在上书房的悬梁上响起,两个人,哦不,应该是三个人,因为中间正有一个双腿发抖的快要站不起来的范剑,被小绿和小黑一脸嫌弃的搀扶着落了地。
小绿嘿嘿一笑,道:“桃桃,我们这不是担心你么!”
“对啊,担心你!”小黑也随声符合。
而唯有范剑,不但抖着退,甚至连原本红润的双唇都泛着白,就差口吐白沫了,牙齿打颤的也想说话,却是结结巴巴,说不清楚:“是…昂,瓦…门…大…心…你…”
天知道他现在这幅样子,有多么悲惨和狼狈。本来他们是要留在丞相府,等着桃月宴回去的,可是中途小绿和小黑似乎很是不放心,说什么属下就应该保护主子,大半夜的就要往皇宫奔,而他虽说不会武功,没有拳脚,可是看着他们俩那副忠义的样子,他也不想落人后,说什么也要跟过来,再说紫灵也进了宫,他也同样很担心呢。
但是,为什么没人告诉他,他竟然有恐高症,为什么没人说过,轻功飞行那么可怕,他一路上就像是人猿泰山一样,哀嚎的来到皇宫,要不是小绿点了他的哑穴,他还不知道要嚎叫到什么时候。
而来了就来了,察觉到桃月宴在上书房也就算了,完全可以将他自己一个人找个角落放下就好,却为什么又再次拉着他,从外面房顶的天窗落在了悬梁上。
他们难道不知道这悬梁有三四米高,掉下去的话不死也残废,他也从来都没想过,自己前生都不知道的恐高症,在古代被彻底的挖掘了出来。
“你怎么了?”桃月宴看着这样惨白惨白脸蛋的范剑,不明所以的问着。
小绿和小黑视线一交汇,不同任何言语,两个人同时撒手,而被他俩支撑的范剑,突然没了依靠,就这么狼狈的摔在地上。
“他怕高,还非要跟我们进宫!”小绿边说边睥睨的看着地上扭动身子想起来的范剑,一脸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