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拍拍欣妍的手:“孩子们都还小,好好教就是了,再者,朕瞧着他们也不是没分寸的,这些年来,也没惹出什么大事,打了曹宣,想来,也是曹宣先惹事的。”
先前,欣妍没来的时候,康熙还在为曹宣挨打的事情恼火,想着找到了凶手必得绑了去给孙嬷嬷处置,可现在欣妍来了,带着三个孩子哭成那样,认错态度又好,康熙心里的火也全消了,剩下的就是对曹宣的不满,心说自家的外甥也不是那种无理取闹横行无忌的,想来,曹宣也有错处的,得,这件事情就各打五十大板,大事化小得了。
欣妍又和康熙说了几句话,宝宝嘴最甜,说了好些中听的话,哄的康熙眉开眼笑,这娘四个才起身告辞。
毓庆宫中,太子盯着手中藏蓝色绣着长城日出图的荷包,看着荷包上精致的绣工,就知道做荷包的人不知道费了多少心神,不由淡淡笑了起来。
“何玉柱,姨妈是怎么说的?”
何玉柱一脸严肃:“公主说纯宁公主府的三个少爷和八阿哥把曹家二少爷打了一通,据说打的还不轻,曹家二少爷这会儿腿都断了,正到处寻好大夫医治呢,一个不好,怕要瘸一辈子的,虽说孙嬷嬷和曹寅对皇上忠心,可那是对皇上,并不包括纯宁公主在内,怕是曹家已经暗恨上纯宁公主了。”
太子点头:“孤知晓了。”
何玉柱停了一下又道:“皇上和纯宁公主向来亲厚,恐怕这次也要护着纯宁公主的,真是如此,主子就可以稍加运作,让曹家和皇上离心,现在曹寅可是身处江南,手里握着江南密报的权利,要是他心里向着主子,以后的事情也就好办了,主子可以多得些钱财,做什么事情都方便一些。”
“姨妈说的很是!”太子抚抚下巴,清清笑着,脸上的笑容和如云怎么瞧怎么有些相仿。
想了一会儿,他又淡淡看了何玉柱一眼:“你说,八阿哥也跟纯宁公主府的三个表弟混在一起?”
何玉柱点头:“八阿哥是纯宁公主养大的,自然和纯宁公主府的人亲厚。”
这倒也是,太子心想着,纯宁公主在太后和康熙心里地位都很高,向来得宠爱,她那三个儿子精的精,力大的力大,他是真的不想和他们对着干,不过,八阿哥倒是没什么,他出身低微,生母不过是辛者库的包衣奴才,最是低贱不过的,虽然在公主府养大,可六岁的时候就被接进宫来,后来就由慧妃教养,慧妃现在已经有些失宠,八阿哥也没人护着,想来,用他做个筏子倒是可行的。
想好了,太子眼睛一眯,笑的痛快之极。
“姨妈还说什么了?”想到如云,太子心里暖暖的,他自小没有生母,最亲厚的除了康熙就是如云,不过,康熙忙于国政,也无暇管他,就算是管,也不严厉之极的教导,这么多年,能说上几句温情的话那简直就是难得的很。
而如云就不一样了,只要见了他都是笑着夸赞,和他说话也和和气气的,那么暖意盈盈,又很关心他的饮食起居,有什么烦难的事情还给他出主意,在太子心里,如云就是他的母亲,论起亲近来,甚至都超过了康熙。
只是,他身处宫中,见如云的机会很少,每次如云让人传话,他都要问上许多次,问个仔细清楚才算罢休。
何玉柱也知道太子的心思,赶紧笑道:“公主交代奴才,一定要照顾好主子,让主子注意身体,千万别累着,书什么时候读都成的,身子累到了受罪的还是自己,还有,一天要吃三顿饭,现在天气热了,一定要多吃疏菜水果,少吃油腻的东西,晚上屋里少放些冰,省的着了凉。”
这番透着浓浓亲情关爱的话听的太子心里顿觉欣喜高兴,把荷包往腰间一挂:“走,现在天气正好,陪孤去御花园走走。”
何玉柱笑着应了一声,知道太子说这话的意思是不要很多人跟着,就朝其余奴才使个眼色,他自己跟上前去伺侯太子。
太子带着何玉柱进了御花园,瞧了一会儿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景色,便拐个弯,寻了个安静的地方慢慢走着。
这处树木成荫,中间只有一条小路穿行,走在其间很是凉爽舒适,太子也觉得惬意,不由微眯起了眼睛,任由带凉意的风吹在脸上。
何玉柱看主子高兴,他也高兴,不想打扰太子的兴致,就跟在太子身后,慢慢拉开了些距离。
太子又朝前走了几步,便到了一个转弯的地方,这处除去树木花草,还有一处假山石竖立路边,太子才要绕过去,不防两个人影从山石内窜了出来,倒是吓了太子一跳,还没缓过神来,就听到一声带着喘息的呼喊:“九弟,十弟,慢些,小心碰到……”
呼声还没停下,一个浅蓝身影就撞到太子身上,撞的力气很大,差点让太子跌个跟头。
“主子……”何玉柱也吓了一跳,赶紧过去相扶太子。
太子站稳了,满含怒气瞧过去,就见穿着浅蓝长袍的八阿哥一脸局促的站在他面前,微垂着头,讷讷道:“臣弟见过太子爷!”
说话间,八阿哥就要行礼,太子眼尖的看到八阿哥脚下踩着一个深蓝荷包,顿时眉毛一挑,眼神极锋利的看向八阿哥,脸上挂着不容忽视的怒意。
“莽撞的东西,起开!”
狠狠一推八阿哥,把不妨备的八阿哥推的跌倒在地上,太子心痛的弯腰,拾起那人荷包,拍拍上面的土,仔细一瞧,发现那长城日出图上本来通红的朝阳已经被泥污染了,几根红色丝线跳出,哪里还是朝阳,简直就是残阳。
这么一瞧,太子怒意更盛,阴狠的盯着八阿哥,吓的刚想要起身的八阿哥赶紧跪下:“太子,臣弟,臣弟……”
“八弟太不成体统了,你的教养都哪去了?御花园里也大呼小叫,见了孤不知道行礼也就罢了,还敢冲撞过来,把孤置于何地?把皇阿玛又置于何地?”
太子阴狠的说完,眼中神色更厉,像一把刀子一样,恨不得把八阿哥碎尸万段。
八阿哥六岁之前的日子过的很好,可谓顺风顺水,可六岁回到宫中就尝尽世间百态,人情冷暖,心情比之一般孩子都要早熟,可就是这样,他也并没有到那种水火不侵,于什么事都能淡然应对的地步,到底不过是十岁的孩子,这会儿早吓的有些傻了。
“太子,臣弟并没有……”
“还敢狡辩?”太子低头,居高临下看着八阿哥,满眼的不屑,就像是看一团污泥一样,甩了甩手:“孤是太子,又是你的二哥,很有教导你的权利,今日你冲撞了孤也就是了,明儿冲撞了皇阿玛又该如何,孤教导你一次,让你学个乖,今儿你就在这跪着吧,几时想明白了几时起来。
第二百一十九章 真情
“何玉柱,还不跟上!”
太子冷冷甩下一句话,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尘土的走了。
林荫下,八阿哥跪在冰冷石板上,炎热的夏天,这处地方本还觉得凉爽舒适,现在却觉得寒冷刻骨。
他知道,皇家向来没有亲情,从来父子兄弟情淡薄,可也没有想到能淡薄到这种地步,太子刚才的行为,那是……恨不得他死了啊。
垂头,八阿哥面带苦笑,果然,他生来就是不得待见的吧,皇阿玛厌弃他,甚至不愿意看他一眼,直接就把他扔到公主府,额娘看到他也只会哭泣,或者满含内疚的看着他,好像有多对不住他一样,宫里的兄弟姐妹看到他也躲的远远的,就连奴才们也跟红顶白,从来都是把别人挑剩下的东西给他捡。
这一刻,八阿哥深深自卑了,深得他无用,弱小,只配做别的鄙视的存在。
除此之外,他更深刻的觉得上天不公,想要反抗。
既然皇阿玛不喜欢他,不愿意看到他,当初把他丢在公主府里,就让他一直呆在公主府里好了,不要再把他接回来不是正合适吗,干嘛还要他回宫,皇阿玛那么多儿子,他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没了他,或者大家都会自在吧。
干嘛要接他回来?
八阿哥自问,也在问上天,他若不回来,哪里会有这么多的辛酸苦楚,哪里会看尽世态炎凉,要是不回来,他还是公主府里受尽万千宠爱的小少爷,还是那个满心纯净,一心努力想要夺得更多关注的多多,而不是宫里受尽冷落的八皇子,八阿哥。
跪了约一刻钟,八阿哥满腹的辛酸。跪了约半个时辰后,八阿哥辛酸化为悲愤,渐渐的,悲愤化为冷漠。一颗心也慢慢的,一点点变冷。
“八哥哥?”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甜甜的,有些疑惑的声音响起。
八阿哥猛的抬头,就看到瑾萱一身艳红的衣裳,那红色浓烈异常,就像是瑾萱的性格。热烈如火,让八阿哥渐凉的心中又火热起来。
“瑾萱?”八阿哥跪的时间长了,不只膝盖疼到麻木,嗓子都干渴沙哑起来:“你怎么来了?”
瑾萱几步过去,伸手就拉八阿哥:“八阿哥,你怎么跪在这里,石板多冷啊,小心跪伤了腿。赶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