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慌忙摇头,“不是的不是的,二少爷,我不是想做你的妻子,而是……而是……”她闭上眼,咬牙道,“我压根不喜欢你啊!”
韩光烈松开她,脸色惨白,“不喜欢我?那你喜欢谁?阿冬吗?你喜欢阿冬?”
小桃在韩光烈愤怒的质问中,心乱如麻,话都说不利索了。
“阿冬?我……”脑海中不自觉浮出阿冬的笑脸,他一直陪着她,用最细致的温柔慢慢让她镇定下来,他是可靠的,却不霸道。她记得以前有人说过,女孩子要的其实就是很多的安全感,而阿冬给她的,自始至终就是得以放松的安全感。
小桃忽然手足无措起来,她一直以为阿冬是喜欢白迎秋的,在韩光烈对她说喜欢之前,她也一直没想过要在这里和谁谈场恋爱,嫁个人。而如今她才明白,她是离不开这了,也有了朋友,有了像是家人的吴妈,自然也要找个爱人。
她喜欢阿冬吗?似乎……是喜欢的。
那细水长流的感情其实很可怕,它不知不觉地消食着你的心智,等你回过神来,才发觉满脑子都是那个人。
“我好像……”小桃怔怔的,面红耳赤,眼底又覆着曾盈盈波光,韩光烈一见,心顿时沉入谷底,捏着小桃肩头的手也越发用力,他沉声道,“你喜欢他?”
“……”
“他好在哪里?他可曾当着大家的面和你说过心意?”小桃摇摇头,韩光烈便沉着脸,“连这句话他都不敢说,还算得了什么!”
松开她,韩光烈向门边走去,“你还未看清自己的心意,再想一想,我给你时间。”
他已经克制了,隐忍了,若是换做以前,他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她扛回家去。喜欢就是喜欢,何必要窝窝囊囊,吞吞吐吐的?他直来直往惯了,自然是不懂阿冬的介意和担忧。
只要阿冬一日未说,小桃一日没下决心,那他就还有机会。当务之急,便是去求父亲母亲同意。
而隔壁房里,长宏三人喝着热酒,都有各自思量。
阿冬是担心极了小桃,生怕她惹恼了韩光烈,会有什么不测。韩家二公子虽是比大少爷循规蹈矩,但性子还是被惯坏了,韩老太太将他们护在手心里,是从来不忍心让他们受丁点委屈的。
而现在,他却因为小桃摔了一跤,若是气急,那后果……
阿冬兀自担忧,一不小心,就喝下了不少酒。
方教授也是在考虑着韩光烈和小桃的事,他是有意支持他们,却还是不清楚小桃的身世,便沉吟道,“长宏,小桃姑娘,你说她爹娘早逝,可具体怎么回事,你可知道?”
长宏回过神,摇摇头,“我哪里晓得,也就是去年年底,迎秋和子文在后门墙角发现了她,那时她满身的雪,冻得发紫,险些没气了。”
方教授一听,心口揪痛。这样一个孩子,过去是受了多少苦?
阿冬听方教授如此问,便疑惑道,“校长,您为何问这些事?”
“啊……”方教授笑了笑,也不瞒他们,“只觉得她长得像我的一位故人,不知她是不是我那位故人的女儿……只可惜,她父母都已不在。对了,阿冬,你是了解她,可知道她家里到底是怎样的情况?”
相处一年多,小桃就和阿冬以及吴妈最交心,两人聊天时,曾说过她的身世。
阿冬眼睫微垂,捏紧酒杯,淡淡道,“小桃命苦,她没有爹,是由娘亲一手抚养长大的。”
小桃还说了许多,当年她是从雪地里跋涉到四平镇,脚趾头都冻坏了,许久才养好身体。而她从小在破街长大,娘亲为了养活她,就去了花街做活,最后被老鸨瞧上,成了楼里的姑娘,而等她死后,老鸨又看上了小桃,她惊吓之余,想到娘亲死前让她到四平镇来寻亲,才费尽力气逃了出来。
她险些死掉。
阿冬心疼她,忍不住叹息道,“小桃娘亲的坟是她亲手挖的,至于父亲……她小时候问过爹爹在哪里,她娘亲也不回答,只是给了她一块玉锁,说爹爹丢下这块锁,就走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长宏猜想得差不多,但听到事实如此,还是深觉凄怆,便沉默着喝了口酒。
虽说他推崇人人生而平等,可有时候,还是不能不信命运这一说。投胎在富贵人家的孩子是运气好,那那些穷苦人家的,难道就是生前造了孽吗?
方教授反常地怔愣片刻,忽然抓住阿冬的手,激动地问,“玉锁,你说她身上有块玉锁?多大?可是块雪白的羊脂玉?上面……上面可有刻字?她娘呢,姓肖名雪是不是?她娘是……是怎么死的……”
阿冬被问得惊讶,看出他的急切,就忙点头,“是这个名字,小桃的娘亲是感染风寒,没能及时医治,又没钱看大夫,所以就……”
方教授浑身一震,片刻,竟是眼含热泪,哭了出来,“雪儿……”
阿冬和长宏惊愕道,“校长,您怎么了?”
他站起身,背对着长宏和阿冬,抹干眼泪,许久才缓过气来,一下子苍老的嗓音中有着驱散不开的难过,“雪儿……她难道是我的……”
论年月算,小桃还在雪儿腹中时,雪儿应该还在韩府中做丫头,那是他们刚刚被老太太发现的时候,两人难忍分别,没到夜深,都要去后院幽会。都是年轻男女,略一亲近,就无法自抑。
可若小桃真的是他和雪儿的女儿,那当初,雪儿留书出走又是怎么回事?
他清楚记得雪儿当初是要去嫁人的,还口口声声说和他在一起太累,太辛苦……
“校长……”与长宏面面相觑,阿冬终是忍不住担忧地问,“你到底……怎么了?”
方怀明眉头紧皱,悲伤散去,剩下的便是对往事的疑虑,“我要去一趟韩府。”
说罢,就掀开门帘,往屋外走去,他走到隔壁,想让韩光烈带他一起回去,去问问韩老太太当初的真相,可等他来到主屋,却看见里头只剩下小桃,并不见光烈的身影。
听见声响,小桃转过身,“方教授。”
方怀明怔怔瞧她,双眼又禁不住湿润起来,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么他就是小桃的爹,多年未尽责任,才害得他们母女二人受尽白眼,凄楚一生。
“小桃……”顿时忘了要快快回韩府,方怀明一个大步,来到小桃面前,抓住她的手,“小桃,你受苦了……”
小桃瞪大眼睛,吓得都不敢动了,“这、这……”
这是什么意思?好好地……怎么摸上她的手了?
慌乱间,还好阿冬和长宏也跟了过来,小桃忙甩开方教授的手,一股脑跑到阿冬身后,“呃,你、你们怎么才来。”
她差点就要被老家伙轻薄了呀!
阿冬见她目露慌乱,又见方教授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瞧,只觉得奇怪,理不清思绪。
长宏对他使了个眼色,阿冬便领着小桃,“我们先出去,你和光烈少爷可说明白了?走,出去说。”
小桃回过神,发现自己居然被阿冬牵着手,顿时如火烧一般红了脸,下意识要挣脱开,心脏扑通通狂跳,却又眷恋那手掌心的干燥温暖,愣是没舍得把手给抽出来。
不敢看阿冬,小桃就垂着脑袋,乖顺地跟他。
目送二人出了屋子,长宏叹了口气,面向方怀明,“校长,您到底是怎么了?若是信得过我,可否能告知一二?”
作者有话要说:一开始就提过了,小桃有这个身子主人的记忆~
☆、JJ独家发表
走在回去的小路上,阿冬是知道小桃向来不乐意走远路的,就和人借了一辆自行车,想载她回去。只是今天心思乱的很,小桃叹了口气,“还是先走一会吧。”
人一旦安静下来,就能想通许多事。
她对韩光烈虽是没有喜爱之心,也是认可他的为人的,这样一个少爷,说了喜欢自己,谁能不心乱如麻?而且他还为了自己与家人抗争,现下更是要明媒正娶了她,一时间,小桃愁眉苦脸,“哎,这样拒绝他,我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阿冬听到她的小声嘟囔,顿时一惊,“小桃,你难道……要答应光烈少爷?”
“没有没有。”小桃忙摇头,抬头与阿冬对视,金灿灿的阳光如箭直射下来,将他们笼罩其中,“就是有点于心不忍……”
可怜弱小,人之通病。凡是穷凶恶极的人,到了临死,颓丧可怜的时候,还是会有人看不过去,打心眼里觉得可惜。
她对韩光烈也有些类似的情绪,或许同情对他来说是侮辱,但是……她还是会觉得对不起对方。
“可既然你对他无意,回绝了他,才是最好的。”阿冬转过身,瞬也不瞬地望着她,眼底浮上些许痛色,“还是说,你喜欢他?”
“当然没有!”小桃立刻反驳,“怎么可能呢?我和二少爷……充其量才算是能说的上话。”她以前是拿他当坏人,又恨又怕,摸清了他的底细,才渐渐放开胆子,预备讨好他,加深革命情谊,没想到居然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哎……也太奇怪了。”
阿冬仔细瞧她,见她不是说谎的样子,便放下心来。只是有了这次的事,他算是学聪明了,姐姐说的对,什么事都要趁早,不抓紧攥在手里,任何东西都有可能被人家抢走了。他过去含蓄,也体谅小桃,所以没把心意说出口,现在却不能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