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何老夫人依旧喜欢着何媗,却也有些觉得何媗实在冷情了些。
待回头,何老夫人看了何媗,何媗也如李氏一样笑着看了台上的戏。似乎整个何府如何衰败都扰不了她们的兴致。
何老夫人着实有些累了,也没熬到戏唱完了,就回去睡了。
她一个人儿躺在了床上,命赵妈妈把灯熄了。就在黑暗中,留下了一行老泪。
待过了这一年,还有些拜年的俗礼。
何媗便是旁处都不去,许府还要陪着何培旭去看一趟的。
许夫人这时见自家的儿子定了门好亲事,且虽何府的何老夫人想要与自家结亲,但何媗是个守礼的。见了何媗来,却有了几分真心的高兴。
待何媗与许夫人说了一会儿话,也就离开了。可就在何媗快走到许府门口时,却被匆匆追来的许靖拦了下来。许靖气未喘匀,盯着何媗说道:“何媗姑娘何故这么早走?”
何媗听了许靖的话,笑着回道:“事既完了,就该走才是。我不是那样拖拖拉拉,胡乱牵扯的人。”
许靖听的何媗话中的别样意思,苦笑说道:“何媗姑娘一直是干脆人,便是那日将玉……”
何媗伸手止住了许靖的话,说道:“许公子是读书之人,将来也是要做官的。很多事,既应了,就别想着自己失了的。不然误了旁人,误了自己。那忠义王府的姑娘据说是个极好的人,许公子当珍惜……”
许靖一皱眉,低声说道:“终究好不过你……”
何媗听后心中一动,无论前世今生,何媗都未听过有男子对她说了这类话,不是没有触动。
只是过一会儿后,何媗摇头一笑,说道:“我倒不知道我哪里好了。”
许靖连忙说道:“你聪明,心软,良善,温柔……”
说着,许靖脸便红了,说道:“还有许多姑娘没有的干脆果断。”
听到这里,何媗心想,既然话也说开,还不如在此时就将这个结解开的好,不然日后许靖之妻过的为难,她也不好再与许府来往。
于是何媗看了周围没有几个旁的人,便笑道:“你口中所说的并不是我,许是你听了旭儿的一些话,以我的影子幻想出的一个人。我既不良善,也不温柔,也不聪明。我曾把犯了小错的丫头赶了出去,致使她们死在路边,我也曾明明猜到一个婴孩该他的母亲害死了,却去顺水推舟。哪里良善,哪里心软?我于此也越礼说句话,便是我加进了许家。你可受得了我仍穿了男装出去管事,不对我责难?你可忍得了我将你身边的暖玉温香全部赶走,不来骂我一声妒妇?你可能在我与你母亲争执之时,迂回的维护了我?”
待见到许靖皱眉看了何媗一眼,不由得向后退了半步。
何媗又笑道:“而且,许公子既已定了亲,便是父母做主。许公子也该有自己的心意在里面,该知道这门婚事于你多重要,此时又何必添这些烦恼。”
何媗说后,看了许靖一眼,继续说道:“我也从来都不是你心中想的样子,公子当真不必再为了这些琐事烦忧。待过了一两年,公子成了家,许今日之忧今日之恼在公子那里都成了一场年少轻狂的笑话。”
许靖抿了抿嘴,垂了眼睛,低声说道:“真能那般么?”
何媗笑道:“当真如此,许公子心中所愁的,不过是过眼云烟,终有散的时候。”
许靖长叹了一口气,而后说道:“那往后我将何媗姑娘当了妹妹看待。”
何媗笑道:“我可与许夫人做了姐妹,但与你是不成的。若许公子愿与我家如先前那般往来,只将旭儿当做了弟弟,多提点了他一下,何媗便在这里感激不尽了。”
说完,何媗对了许靖笑着拱了一下手。
许靖略微犹豫了一会儿,亦拱手回礼。而后,何媗就转身出府,上了马车。
许靖直至再看不见了何媗的马车,才转身回府。许靖知道,若是依着何媗往常行事,这许府,何媗怕是为了避嫌也会来的少了。许靖心想,她那样一个跳脱在俗礼之外,敢于化了男装掌管家业的女子,怎就于这上面避的这般彻底。
这样想着,许靖不知不觉的回了书房,将昨夜画了的何媗的画像收了起来了,放在书架的最上层。
何媗与许靖说话时也未避着什么人,只一会儿功夫,许夫人便知道了何媗与许靖说得话。便是许府再安宁也是少不了是非的,许夫人听得何媗的话也没什么骇人的地方。
而许夫人又怎不知道许靖的心思,她也是打年少时过来的。是不愿强行掐断了许靖的念想,再惹了许靖加深执念的。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好。
这时侯,何媗拒得彻底,说得明白。倒是了结了许夫人的一处心病。
待许夫人命了奴仆不许将这事传了出去后,也为何媗掉了几滴泪,心想,若是她父母都在,该是个怎样好的姑娘。
虽许夫人下了严令,不许将这事传出去。
但这事,终究还是传到了最近时时注意了何媗行踪的褚时序耳里。
“当真如过眼云烟一般么?”
褚时序皱了眉,一个人自言自语:“但如果这个人执拗的很,该怎么办?”
☆、74
褚时序作为那个执拗之人,一时半刻也无法让他那心头的念想烟消云散了。
虽这念想有时也烦人的很,很是磨人。且一边磨着人心,还一边又回过身,拿了羽毛撩拨着人心。颇有些非逼着人心甘情愿的受了这份折磨的意味。
而褚时序则是似乎连挣扎都没有,主动承了这份折磨。
待褚时序再邀何媗出来,不由得就去选了那风景秀丽,或有趣味的地方。
何媗起初也没觉出什么,可待游过了荷花池,尝过了烤鹿肉,逛过了赏灯会。何媗才隐约觉出不对,但也猜测不出褚时序终究是个什么意思,也不知褚时序有何谋划在里面。
只随着褚时序定下去哪里,何媗便去哪处。
待到四月份,那桃花园的桃花劝开了。
褚时序便邀何媗到桃花园赏花,那处桃园是褚时序的地方。里面均有人把守,何媗便把春燕等人留在了外面,只一人前去。
这时的桃花园已变成了一处花海。
何媗被那穿了粉衣的女子自花海中引出,抬眼就见褚时序正坐在院中的一处小亭内。
褚时序看何媗向他走过来,本欲站起来,向前迎了几步。可一转念,又决定不再做旁的举动,仍坐在原处,只笑着说道:“你来了。”
何媗亦点头笑着回道:“让褚公子久等了。”
待何媗走进小亭子,见桌上已备了些酒菜糕点。心中疑惑更甚,猛然间何媗心中晃过一个念头。但那念头终究太过骇人,何媗便是想到了,她也未敢去信。何媗只笑着自己的自作多情,这般年岁,怎还去想些风花雪月的事,莫不是听了那许家小子的几句话,就当了自己是那招人怜爱的美人不成?
于是,何媗自嘲一笑,坦然坐到桌边,依旧向褚时序说着以往的一些事物。
现如今,铺上的人几乎已被何媗换净了。哪个巡抚贪腐,大肆购金置地。哪处的县令在何媗名下的酒楼中约见了谁。何媗均整理出来,交给褚时序。
只这些事务终究有限,最近何媗与褚时序见的次数多了,也就再无话可说。
而褚时序也不是时时与何媗说话。有时候,褚时序也什么也不说,只同何媗呆在一处。
但这份清净美好于褚时序自然是享受,于何媗未免太过忐忑尴尬了。
这时,何媗的话又说尽了,就只捡些瓜果糕点吃。
有几味糕点味道带着股淡淡的香气,何媗一时未尝出来那香气是什么,就多尝了几口。
因这糕点是褚时序备下的,何媗也未加防备。
只是尝得多了,何媗的脑袋不知怎的,有了些昏昏沉沉。
褚时序也未敢时时盯了何媗看,依旧端坐着。
只听着何媗抬手时衣袖摩挲的声音,偶尔瞥了眼何媗拿着象牙筷子的手。闻着桃花香,猜测着何媗现在该是个什么心思。
“褚公子,这糕点是,是怎么做的?”何媗晃了晃脑袋,说话也有些迟钝。
褚时序笑道:“这是桃花园的厨娘想出的法子。每到这个月份,可赏着桃花,品着桃花酒。吃着这用桃花制成的带了桃花酒香的糕点……”
此时何媗第一次打断了褚时序的话,颇有些无奈的说道:“原来这里有酒……”
话未说完,何媗就倒在了桌上。
褚时序连忙过去看了何媗。
所谓久病成良医,褚时序幼时带了些病症,大了些有要防备着旁人对他下毒活在食物上做手脚。褚时序也是懂些医术。
待褚时序未何媗把过没,看何媗并无大碍。再想及那日游湖何媗说她喝不得酒,就猜测着何媗这许是吃了几块带了酒的糕点就醉了。
想到这里,褚时序不禁歪了头,看着何媗笑着说道:“看来,当真是沾不得酒的。”
在未对何媗有那份心思时,褚时序是未注意了何媗长什么模样的。待有了那些个心思,褚时序却是不敢多去看了何媗。此时,褚时序恰好可以壮着胆子,仔细看了何媗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