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殿,裴府的护卫统领赵景便迎了上来,这次黑衣人遇袭,倒是多亏他布置得当,裴府的人才没有太大伤亡,等到了宇泓墨带人来救。对于有功劳的人,不能吝于赞赏,裴元歌微笑道:“今晚多亏有赵统领保护我们,才没有出大乱子。等回府后,我一定禀明父亲,好好地奖赏赵统领。”
赵景没想到裴元歌一开口便是赞赏他,心中一阵暖流经过。
认真计较起来,他今晚等于是失职,差点让四小姐和夫人出了意外,没想到小姐居然不责罚他,还说要奖赏他,这份宽厚仁慈,实在是令他感动。
“是卑职保护不力,才让夫人受伤,四小姐受了惊吓,都是卑职学艺不精,无法抵挡那些死士,哪里还敢接受四小姐和大将军的奖赏?四小姐这话,实在令卑职惭愧,卑职日后必定勤练武艺,好更好地保护夫人和小姐们,到那时候,四小姐再来奖赏卑职吧!”
“赵统领不必自责,今晚的事情只是意外。护卫伤亡如何?”
“有三人受了重伤,七人轻伤,其余人都不要紧。”
“那就好,等这次回府后,我会吩咐下去,重伤的护卫每人补贴一百两银子,轻伤补贴七十两,其余护卫每人五十两。你是统领,调下轮值的班次,让众人都好好休息,等伤好了再说,若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让人递信到静姝斋来,我会想办法解决。今晚若不是你们,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裴元歌感激地道。
赵景心中又是一暖,在权贵的眼里,他们护卫不过是奴仆,为主效死是应该的,从来没想过会得到四小姐的感激,还说如果有困难,就可以去找四小姐……他是个心直口快,忠厚实诚的人,当即跪倒在地,声音微有些哽咽地道:“多谢四小姐,卑职代手下的兄弟们多谢四小姐的宽厚仁慈!”
“赵统领快起来吧!”裴元歌虚扶了他一下,继续问道,“赵统领在殿外候着我,是否有事?”
赵景这才想起正事,忙回禀道:“是回府禀告消息的兄弟回来了,只是大将军不在府内,被皇上连夜召进公众议事去了。他怕耽误时间,没敢等老爷回来,只留了人在宫外等老爷,然后先把裴府剩余的护卫都带了过来,约莫近百人。他们过来的时候,夫人已经安睡,四小姐正在大殿与五殿下和九殿下议事,因为黑衣人已经被九殿下的暗卫所杀,事情已经平息,卑职想着不必惊扰小姐,就先安排他们守在庵外,注意四周的动静,以免再有意外发生。”
裴元歌点点头:“赵统领你做得很好,正该如此。既然事情已经平息,就不必惊动父亲再过来,你且派人再去告知在宫外等父亲的人,告诉他我们已经无事,明日便会起身回府,让他不要惊吓到父亲。”
赵景拱手道:“是!”
“对了,赵统领,你可知道九殿下宿在哪里?之前遇袭,我太过惊慌,没有来得及感谢九殿下的救命之恩,方才殿内又在说正事,我不太好插嘴。想趁这时候去拜谢九殿下,不知道赵统领能否随我前去?”裴元歌征询他的意见。为颜昭白求情,势在必行,但深更半夜,她若孤身到宇泓墨的院子,被人看到,难免会有闲言碎语,但若有赵统领带人护送,丫鬟陪着,以感谢为名,这就光明正大起来。
赵统领点头道:“卑职听说,九殿下宿在北院,很偏僻幽静。”
“那就好,赵统领你先派人到北院通报一声,问九殿下方不方便见我?”裴元歌一切都依足了正式的礼仪规矩来做,免得将来招人闲话。
北院。
“裴元歌说,她待会儿要来拜谢我?”宇泓墨眉毛高高扬起,这丫头难道良心发现,想起来要感激他?才怪!中间肯定有蹊跷,八成跟那个颜昭白脱不了干系!不屑地撇撇嘴,然后却忍不住弯起了一抹弧度,眼睛不自知地亮了起来,道,“你去告诉来人,让裴元歌尽管来,我随时恭候。”
“是!”
等寒麟离开后,宇泓墨起身从床上下来,在屋内走来走去,忽然……
得到消息后,裴元歌又让人找来紫苑和木樨,由赵景带着三名护卫,一同前往北院。踏着一地银霜,来到北院门口,却见一名暗卫守在门前,等裴元歌进去后,忽然伸手拦住其余众人,恭声道:“抱歉,九殿下有令,只请裴四小姐一人进去,诸位请在此地等候。”
“可是……”紫苑忍不住作声,放心不下小姐。
裴元歌想了想,没有紫苑等人也好,这样待会儿谈判起来,也不必担心被她们听到,问东问西,倘若一个不小心泄露了消息,只怕颜公子和明月的处境反而会更危险。“既然这样,紫苑,木樨,赵统领和三位护卫,就劳烦你们在外等我一会儿,我进去去向九殿下致谢。”
暗卫躬身道:“九殿下在正房等候四小姐。”
“多谢告知。”裴元歌微笑着,颔首致意。
暗卫不禁一怔,来找九殿下的女子多得很,但要么是谄媚讨好,要么是畏畏缩缩,对他们这些暗卫,不是不屑一顾,就是让人打赏讨好,想从他们这里多了解一些九殿下的事情,这位裴四小姐却是落落大方,对待他们这些暗卫也温和有礼,既不谄媚,也不张扬,这份气度倒是很难得。
进了院子,院门便被暗卫关起。
想到又要独自面对那位喜怒难测的九殿下,裴元歌不禁有些惴惴,深吸一口气,来到正房,温声道:“小女裴元歌,前来拜谢九殿下。不知道小女能否进去?”
房内却是寂静无声。
裴元歌有些疑惑地探头看了看,这位九殿下,不会又在捉弄她吧?
“我在这里!”一道无奈的声音从房顶传来,紧接着,宇泓墨那张令日月为之失色的绝美容颜从房檐探出来,在月色下灿然生辉,“裴元歌,我不相信你是来谢我的,是不是跟颜昭白留你说话有关?让我猜一猜,他是想让你来求情,让我放过他和颜明月。当然,肯定会开出不错的条件,比如说,让利给我;然后就是威胁,如果我逼得太紧,大家一拍两散,鱼死网破,对不对?”
“……”事情还没开始说,就被这妖孽全猜中了!
聪慧如裴元歌,一时间也怔住了,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更不知道还要不要开口。
看着呆愣的模样,宇泓墨粲然一笑,向她伸出一只手,道:“上来!”见她犹豫着,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面色微微一沉,道,“你要不想上来,现在就可以回去了。想跟我谈颜府的事情,就乖乖听我的话,抓住我的手,上来陪我,不然,一切免谈!”
隐约觉得这样有些不合规矩,但想到颜明月,想到颜昭白那种莫名的阴霾,不知怎地,裴元歌心中微微一动,踮起脚尖,向着宇泓墨伸出了手。
因为手臂伸直,宽大柔滑的衣袖滑落下去,露出皓白如玉的手臂,白皙柔嫩的肌肤在月光下,仿佛会发光一般。宇泓墨望着那只手臂,纤细的手指如削葱根般,心中忽然猛地一滞,俯下身子,慢慢地触到她柔滑娇嫩的手,握在手中,如凝脂般柔滑,宛若无骨,让人恨不得一世握着,永远不要松开。
“九殿下,你拉我上去啊!”
握着她柔嫩的小手,望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在月色下,她的那份清丽脱俗就更加明显,淡淡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似乎给她周身都镀上一层淡淡的银辉,没有了那些伪装出来的柔顺乖巧,也没有那浑身的锋芒和刺,朦胧,飘逸,如仙如幻。宇泓墨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心中原本存的那些捉弄的心思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片柔软温和。
他有些慌乱地别过脸,手上一用力,将她拉了上来。
察觉到脸上有些微烫,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觉得别扭,宇泓墨没转头去看裴元歌,径自又躺回了斜向下的屋顶上,心头却不住地翻涌着。方才拉她的时候,感觉她好轻啊,像是一片羽毛,轻飘飘地就拉了上来,一点力气都没用到……正胡思乱想着,忽然身边传来一声低低的惊呼,伴随着瓦片滑落的声音。
宇泓墨吓了一跳,以为裴元歌失足滑落,霍然坐起身来,只觉得双肩一紧,被人紧紧抓住。
“怎么了?”
“这屋顶好滑,我站不稳啦!”白衣庵的厢房屋顶跟大部分大夏王朝的屋顶都一样,呈八字形,虽然弧度不算陡峭,但也并不平和。裴元歌被拉上来后,就心惊胆战地站立着,想慢慢地朝屋脊走过去,那里有着些许平坦的地方,会让她比较有安全感。结果还没走几步,脚下忽然踩到了青苔,几乎失足跌落下去,只吓得她花容失色,惊呼出声。
正巧宇泓墨坐起身来,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顺手就抓住他的肩膀,这才止住了下滑之势。
说是抓住肩膀不太合适,准备来说,她的上半身几乎都压在宇泓墨的背部,将全身的重量都靠了过来,以免滑下去。惊吓之下,裴元歌丝毫也顾不得这样的姿势有多暧昧,兀自把头藏在了他的背后,不敢去看下面,只觉得越看越头晕。这个宇泓墨,这个混蛋,一定是故意的!
故意挑这么个地方,故意让她上来,故意要吓她!
她因为害怕没有察觉到,但宇泓墨却清晰地感觉到少女柔软芬芳的身体靠在他的背上,淡淡的幽香萦绕鼻间,似乎是很多种花混合后的清香,很淡很淡,却又似乎十分馥郁,不同于他所闻过的任何一种熏香,但比那些熏香却要好闻得多,嗅入鼻中,只觉得莫名痒痒的,像是有根羽毛在心底挠呀挠的,让宇泓墨觉得有些心慌意乱,下意识地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轻拍她的肩,柔声抚慰道:“好了好了,没事的。别担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摔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