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坤看去,就见那人歪着头,斜眼看着自己。月光如水,透过树叶的空隙,丝丝缕缕泻在她的身上。酒气又让她的眼中有了几分迷蒙。这让她看起来美得格外不真实。此时,她的红唇微微开合,柔柔命令道:“孟昭坤,不许再说。”
孟昭坤觉得自己喝高了。他忽然很热,晕乎乎接了许菱手上的酒,拿过她的手,与她五指交缠,声音低哑道:“好,不说。”
孟昭坤俊逸的容颜在凝白的月光中,犹如一幅动人心弦的画。许菱看了看那交握的手,没有动作。两人便在月光之下,微风之中,静静地互望。
明明有些悲伤,有些迷惘,有些痛苦。可种种复杂的情绪,都陷进了此刻的宁静平和的沼泽。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不远处的泥塘中,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许菱猛然回神,抽出了手。
孟昭坤也是一愣,转头一看:就见那泥塘中,多了一头黑色的庞然大物。
孟昭坤嘴角一抽:好吧,野猪兄还真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angelikahpj的手榴弹~~~╭(╯3╰)╮╭(╯3╰)╮╭(╯3╰)╮
42章
许菱也看清了。那是头很大的野猪,足有半人高,獠牙极长,鬃毛上都是厚厚的泥,远远看去,就像穿着刀枪不入的铠甲。此时,它惬意地在泥塘中打滚。
许菱看了看孟昭坤搁在树枝上的两个破烂鱼叉,忽然又去握住他的手,朝着他微微摇头。
——这哪里是野猪!这都快比上野牛了,别惹它!
孟昭坤回望许菱,双目异常明亮,明显兴致勃勃。他朝着许菱自信一笑,安抚似拍了拍许菱的手,眯着眼仔细看了看周围环境,拿了两只鱼叉,就这么溜下了树!
未及落地,孟昭坤居然空中发力,长臂一甩,将第一支鱼叉投掷了出去!
那鱼叉在空中急速飞行,铁制的叉尖在月光下划过一道炫目的流光,直直击中了那野猪的腹部!
鱼叉深深刺入了野猪的肚子。许菱看着,悬起的心稍稍放下,却不料!那野猪一声渗人的惨嚎,不但没死,反而拖着那鱼叉,朝着孟昭坤直直冲了过去!
许菱眼见那野猪眼睛闪着幽光,长长的獠牙拱倒了一颗小树,慌张喊道:“昭坤,上树!”
孟昭坤却不理。他嘴角噙着一丝微笑,不慌不忙掂着鱼叉,就那么看着野猪越冲越近。待到那野猪与他只差五六步时,猛然腾空跃起,将鱼叉狠狠掷出!
那鱼叉带着千钧之力,直直贯穿了野猪的头颅!孟昭坤则在空中一个翻身,越过那野猪,落在了它来时的路上。
野猪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向前冲出几步,庞大身躯轰然倒塌,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了一阵尘土。
孟昭坤落地后立时转身,见那野猪倒在地上,欢喜笑道:“小菱,它死啦!”
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许菱却觉得,自己的心情坐了一回过山车。她“哦”了一声,咽了咽口水,用力喘了几口气,只觉得身体发软,扒着树慢慢挪着身子,想要下来。
可她脚有些抖,一个没踩稳,一声惊呼,摔在了地上。
孟昭坤正在喜滋滋打量那头野猪,却听许菱一声惊呼,扭头一看,就见许菱摔在了地上。他连忙跑过去,慌张问:“小菱,你没事吧?”
许菱揉着自己的脚踝,皱着脸道:“好痛……”又瞪孟昭坤一眼,怨道:“都怪你!”
孟昭坤想帮她看看有没有伤着,许菱一扭身子躲开了,孟昭坤蹲在旁边,哭笑不得:“为何怪我?”
许菱柳眉倒竖:“你吓死我了!”说着,指着那小牛一样的野猪:“你手上就一把鱼叉,也敢和它硬碰硬?我让你上树,你干嘛不上?”
孟昭坤赶忙解释:“它离得近,我不会失手。便是失手没杀死它,也一定伤了它的元气。你看那也有颗大树,如果这一击不成,我就跳上去,等上一阵,它定死了。你在这树上,我自然不能上去,就怕它迟迟不咽气,伤到了你。”
孟昭坤没有觉察,在对待许菱和自身的安危上,他的思维已经自相矛盾了。许菱不好说破,到底又兴奋,遂道:“你扶我起来,去看看那东西。”
两人一并瞻仰了野猪兄的遗体,又商量了后续处理。孟昭坤决定将它拖回采荷家。野猪肉虽然有些糙,但是农家人必定不在意。
许菱捡了跟木枝做拐杖,一扭一扭地往山下走。孟昭坤见了问:“真不用我背你回去?”
许菱看看那两三百斤的野猪,挥挥木杖,摇头道:“不用,你背野猪。”
孟昭坤忽而一笑:“不如我先背了你这小的回去,再来背这大的?”
许菱一扯嘴角:“你当我是猪啊?”
这边,孟昭坤许菱两人玩得开心,却苦了孟昭坤的大哥孟弘宇。
萧宸轩哪里是来找人的,他就是来发泄威胁的。王府侍卫在孟府一番打砸肆虐。孟弘宇很久没见过萧宸轩这么愤怒,自知大事不秒,根本不敢阻拦。
孟府众人战战兢兢站了一刻钟。萧宸轩终是平静了些,坐去堂正中,开始饮茶。孟弘宇眼见他喝了半杯茶,这才开口询问。萧宸轩放下茶盏,慢条斯理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弟弟,把我未过门的妻子,抢走了。”
孟弘宇立时给他跪了。孟府众人见他跪了,也跟着跪。萧宸轩晾了他们半柱香的时间,这才一个眼神,示意萧剑说明。萧剑讲述完毕,孟弘宇一头冷汗,磕头道:“臣罪该万死!臣管弟无方!”直起身道:“臣一定尽快查明真相!如果这事与孟昭坤有关,臣一定把他绑了,送去殿下府上!”
萧宸轩眯眼看他:“孟弘宇,别和我来虚的,我没耐性。明天,如果我见不到许菱,孟昭坤,”他顿了顿,片刻方一字一句森然道:“就再别出现了。”
孟弘宇磕头应是。
这一夜,京城暗流涌动。
已是夜半时分。萧剑的人没找到孟昭坤的行迹,萧宸轩又不便进宫,只得派人去传话韩飞白。韩飞白却推脱忙,生生晾了那人半个晚上。
萧宸轩听到探子回话,脸色愈沉:“明日若再没有消息,就请韩大人的家小来王府一叙。”想了想,又道:“派人守住城门,如果孟弘宇出城,盯住他。”
孟弘宇却没浪费时间找他亲爱弟弟的行迹。他知道,孟昭坤虽然有些不通人情,但该学的本领,却一样也没拉下。追踪孟昭坤,对自己的手下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任务。
孟弘宇直接拿了令牌,进宫去找韩飞白。韩飞白在皇帝跟前躲了大半夜,到了凌晨,皇帝安置了,他才磨磨蹭蹭出了殿。他躲不过孟弘宇这个京营军将军,几番追逃,被孟弘宇的人堵住,万分尴尬,却死活不肯出卖孟昭坤。
孟弘宇一挥手,斥退了众人,叹道:“你对昭坤忠心可嘉,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再逼你。罢!罢!过几日,记得来参加昭坤的丧礼。”
韩飞白一愣。孟弘宇是孟昭坤的哥哥,也是他自小的偶像。在他的记忆中,这个高大的男人总是一脸刚毅凌厉,犹如一个不倒的战神。可是现在,他却很颓然,很伤痛。
韩飞白果然上钩,担忧追问道:“昭坤不是好好的么?怎么会有丧礼一说?”
孟弘宇在宫中引诱韩飞白。宫外,还有一人的人马,也在蠢蠢欲动。
这人,便是瑞王萧浩瑞。
萧浩瑞也得到了消息,御林军从萧景手上抢走了许菱,送出了城。
萧浩瑞眯眼沉思了许久。他不明白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却敏感觉察,其中另有玄机。是以,他夜会了御林军总统领宁大人,两人一番密谈,商量出了一个稳妥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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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亥时末(11点)。采荷走到房门口,朝着远处的小山张望。
二牛催促道:“媳妇,给他们留个门,俺们歇了吧。”
采荷有些犹豫:“真不用去借床被子,再搭张床?”
二牛呵呵一笑:“不用,他们俩就是那啥。”他做了个手势,将两手的大拇指比在一起:“呵呵呵,媳妇你以前总是害羞,还要躲去草垛子里,今天下午,人家可就在田埂上亲热呢。”
采荷惊讶张嘴:“真的呀?”
二牛走过来:“真的,”他扯开采荷的衣领,捧着采荷胸口那两团雪白用力捏了几下,又凑上去啃了几口,嘿嘿笑道:“好些天没亲热了,娃正好睡了……”
却说孟昭坤拖着野猪,许菱又扭了脚,两人走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回到采荷家。
采荷一家已经睡下,却没有关门。孟昭坤将野猪扔在院子,进房一看,脸色立时不自然了。
许菱奇怪看去。原来,采荷家有三间房,采荷夫妇一间,泥泥一间,另一间客厅,顺便堆杂物。他们空出了主人房,留给许菱和孟昭坤,自己和泥泥睡去了一起。但是……主人房里,只有一张床,一张被。
许菱嘴角一抽:二牛,你误会了……
两人都不愿意叫醒主人。农家辛苦,每日都是干不完的事,更别提近日还是农忙。孟昭坤尴尬道:“小菱,你去洗洗睡吧,我就在这凑合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