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翰池却满脸肃然:“隽修,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
冉隽修挑眉道:“这从何说起?”
“你要做什么手术?失败了会怎样?昨晚我就回来了,你怎么一句都没和我提过?”
“你听见我和五月说话了?”冉隽修已知瞒不住他了,便把自己打算接受心脏手术之事轻描淡写地告诉了他,“翰池,我并非故意瞒你,昨日没来得及说而已。”
“隽修,你别做,这种事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开膛破肚,还有活路吗?那个西医一心成名,才蛊惑了五月和你来做这件事。如果成功,他名利双收,如果失败,却是你自己白白送了性命。”
“我意已决,翰池,你不用劝我。肖恩很坦率,即使是为了出名,也不会故意欺骗我,他还曾劝过我考虑清楚后再决定。”
赵翰池急道:“你父母一定不会同意此事,而且你可曾想过,万一你出了事情,五月既然也参与这次手术,她就会陷入困境,若是你父母追究起她的责任来……”
冉隽修打断他道:“这事情我已考虑过。”边说边起身从书案上拿起一张纸递给他。
赵翰池接过来一看,竟是隽修自愿接受心脏手术,若有意外发生,旁人无责的文书。
冉隽修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此事,就为我做个见证,在后面签上名字。还有,别再把这事告诉其他人。”
赵翰池啪地一声把文书拍在桌上,怒气冲冲地说道:“我不签!你连这样的文书都写了,这明明就是极其危险的手术,你却还要让我签这让你去送死的东西。”
“翰池,这并非送死,这份文书只是以防万一而已。而且,你应该懂我为何要去冒这风险……如果你一定不肯签,我也会接受这次手术。”
赵翰池瞪着冉隽修。冉隽修也回视着他,嘴角绷紧,脸上神情坚决,一付谁劝都不听的样子。他们互瞪了许久,赵翰池暗暗叹了口气,先败下阵来,他再次拿起那份文书,仔仔细细地瞧了一遍,突然问道:“这是叶大夫逼你写的?你不写他就不同意你和五月之事?”
冉隽修道:“不是。”
赵翰池怀疑地盯着他瞧,心中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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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池泄密
大年初一,肖恩知道五月这一日不会来,正准备休息休息,却意外地见赵翰池找了过来。
赵翰池对于冉隽修那份文书只是以防万一的说法并不相信,这日是来找肖恩询问手术各方面细节的。肖恩并不隐瞒,坦诚告知。赵翰池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这次手术虽然不能算是送死,却还是太过冒险,他无论如何要都阻止隽修这么做。
回府后,他将自己所知全部告诉了赵夫人,以他一人之力,是无法劝阻得了隽修的。赵夫人听完他说,神色肃然,并不立即表态。赵翰池静静等她考虑完毕。
“翰池,他们决定了何时做手术?”
赵翰池道:“目前还未定准确的时间,但据那个西医说,至少还要准备一个多月。”
赵夫人很快做出了决定:“叶大夫知道五月准备手术的事情,难怪这些天五月晚归他也不说她。他为了女儿考虑,这么做也无可厚非,但我却不能让隽修冒这个险。隽修既然已经打定主意,就不会再听我的劝了,这事必须告诉隽修的父母。好在这手术还要准备不少时间,等会儿我写封信,翰池你帮我寄出去。”
想了一下后她又道:“不行,寄信不牢靠,万一路上遗失就糟了,这事太过要紧,还是找个人直接把信送过去。”
?
五月只在尚书府休息了一日,正月初二就又开始每日去肖恩的诊室。她觉得很疲惫,但她不能停下来。
年假过后,安京城恢复了平时的忙碌,官员们开始署事,学生们开始读书,休息的商铺重新开始营业。整个正月,尚书府里的日子显得平静而有规律。
二月初,一个冉隽修没有想到的人来到了安京。
初见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冉隽修已经知道翰池没有遵守约定保守秘密,他暗暗叹了口气。
“隽修,跟我回去。”果然,冉隽毅一进门就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他从好几年前就开始管理着冉家所有的商铺地产,平日行事极为果决,不会拖泥带水。
冉隽修看向年长自己七岁的二哥,缓慢而坚决地摇了摇头。“二哥,我已经下了决心,你劝我也没用。”
“你搞错了,我不是来劝你的,是来带你回去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是不是接受手术这件事儿由不着你做主!”
冉隽修冷冷道:“我不会回去的。”
“我就是绑也会把你绑回南延去。”冉隽毅亦冷声说道。
冉隽修知道自己的二哥并非空口威胁,他做得出这样的事情。“你总不能绑我一辈子!”
“至少可以绑到叶姑娘嫁给别人的时候。”
争执已经在所难免了。冉隽修深深地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二哥,难道你不希望我变成和你一样健康的正常人吗?难道你希望我这辈子都是废人一个吗?”
冉隽毅不屑一顾道:“你能吃能睡能走,哪里是废人一个了?叶五月就这么好,值得你为她这样冒险?她心里只有医术,她有把你当做将来的夫君吗?她不怕你死在手术当中吗?爹娘与我是真的关心你,才会让你不要接受手术的。你初涉感情之事,什么都看不清楚,等过几年,回过头来看看才会懂,叶五月是个怎样的女人!”
“她不是!”冉隽修猛地站了起来,一时觉得气都透不过来了,他用力说道,“她不曾劝我接受手术,她还告诉我手术中会出现的所有可能。她之所以没有像你和翰池一样,叫我别接受手术,是因为她懂得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不想要时时谨慎小心地过活,我想要开心的时候能够大笑,悲伤的时候能够大哭,我想要和你们一样!”
他说得越来越快,但脸色却越来越苍白,身子也开始摇晃起来。
冉隽毅一皱眉,跨上一步,扶住他的手臂:“好了,先不说这事了。”他回头对缩着肩膀战战兢兢地立在旁边的石砚道:“隽修现在还每日服药吗?”
“是。还每天做针疗呢。”石砚回道。
冉隽毅半扶半强迫地让冉隽修坐下,见他呼吸与脸色渐渐恢复正常,才吐出一口气道:“隽修,我先在这里住几天。你好好想一想,再决定是不是要接受这次手术。”
?
五月打完最后一个手术结,剪断手术线,抬头问肖恩:“这样行吗?”
肖恩对她竖起大拇指道:“完美无缺!”
五月浅浅笑了笑,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奥尔丁顿神父的声音:“叶姑娘,有位冉公子找你。”
五月有些讶异地看向门口,这段时间她始终早出晚归,怕影响隽修休息,就不让他再陪着来肖恩这里了。他怎么会突然来此?紧接着她瞧见门口进来一人,却不是隽修。
这人穿着藏青色的织锦暗纹长袍,披一件灰色夹毛鹤氅,鹤氅肩头及领口位置镶着大块紫貂皮毛。他身形要比隽修高大,肩膀也更宽一些,然而他的那张面孔,却与隽修极为相似,同样完美深刻的五官,同样冷淡的表情,只是肤色更深,年纪也稍长,双眉间有隐约的浅纹,显出一种超越他年龄的严肃。
他进门之后,先扫视了一遍诊室,双眸眯了一眯,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接着便牢牢盯住了五月,双眉间的浅纹变得更深,与隽修同样的薄唇紧紧抿着,并不说话。
既然神父称他为“冉公子”,再凭着他的相貌与年龄,五月能猜到这应该是隽修的兄长,不过倒底是大哥还是二哥,她就猜不出了。他的态度并不友好,五月虽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觉得紧张不安。
她突然想起自己还穿着发黄的手术围裙,这件围裙已经很旧了,洗不掉的淡褐色陈旧血迹上叠着暗红色的新血迹,看起来污秽不堪。第一次见他的兄长,自己却是这幅模样!她赶紧脱了身上围裙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对他福了一礼。他始终不发一言,她不知该如何称呼,只能闷声不响地行礼了。
冉隽毅略一点头:“叶姑娘,我是隽修的二哥。”
“二哥。”五月只得再行一礼。
“如果叶姑娘真的当我是二哥的话,就不要做这个手术。”
“可是……”
“这个手术,叶姑娘有没有十分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