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起跑线上,晴鸢轻轻束缚着坐下的马匹,心里委实有些难以决断。
如果可能的话,她还真想输掉这场比赛,然后就可以借口技不如人,放弃对四阿哥的纠缠,回家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去。但她一向以来的表现,处处都要争第一,万一今天输了,又该显露出如何的反应才算合格?她不禁有些头疼。
看了看一旁虎视眈眈、跃跃欲试,誓要将她击败的明月,她更加的想叹息了。很想说如果明月要追四阿哥尽管去追,她晴鸢绝不阻挠,但这话说出来有没有人信且不说,万一传到了胤禛的耳朵里,会引起什么样的反应可就难说了。她才不想因为这样而被一个阿哥记恨上。
深深叹了口气,她决定,尽力去比就好了,不管赢还是输,得了结果再说吧!
此时,只听一声号令,赛马即将开始。她收敛了全副心神,收紧了马缰,夹紧马腹。随着一声令下,她和明月两个,就如同离弦的剑一样,同时飞奔了出去。
一千米,若是人来跑,确实有点麻烦,但对马来说却不算什么。不过眨眼的功夫,两人就冲到了折返处。
晴鸢的骑术终究高了明月一筹,此时略微领先半个马身。她眼角余光瞟了一下,心中忽然有点犹豫——是不是该故意放水一下?
然而就在此时,忽然只见明月的马一扬马蹄,竟然冲着晴鸢的马就踹了过来。她吓了一跳,下意识一带缰绳,堪堪好避了过去,而明月却因为马速太快,还不顾一切算计人,失了平衡,往一旁的杆子上撞过去。
下一刻,只听“哐啷”一声,原本作为中转点的标识的木杆被她撞断了,好在她也算身手不凡,晃了两下好歹稳住了身子,却也已经肩膀受伤,马身也有些许的擦痕。
晴鸢躲过了她的偷袭,心中不禁一阵气恼。其实赛马中互相干扰也是常事,只要不用什么特别恶劣的手段,反倒是马赛中的一大看点。只要手段高明,能够影响到对手的同时自己也得到胜利,同样会得到人们的承认。但她本有相让的心思,被这么一搅,顿时改了主意。
“驾!”一声脆喝,她牢牢控制着马匹,趁着明月立足未稳的时候疾冲了回去。明月大吃一惊,赶紧去追,然而本就失了先机,兼且如今又受了点轻伤,更是落在了后面,又哪里追得上?
很快,晴鸢便一马当先,飞快地冲过了终点,漂漂亮亮地赢了这场比赛。
顿时,观众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尤其是站在晴鸢这边的小姐妹们,更是互相拥抱,高兴非常。
相对的,支持明月的小姐们可就没那么乐意了,人人脸上一脸悻悻。
明月气得发昏。想她费尽了心思,不惜耍手段,结果还是输了不说,还让自个儿也挂了彩,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倒霉透顶。
晴鸢长长舒了口气。她虽然收敛了娇纵的性子,但毕竟还有着少年心性,能够赢了比赛也是极高兴的。一时之间也忘了其他,跟那一伙小姐妹们闹成一团,开心不已。
忽然,却听到胤礽的声音大笑着说道:“好!好一场精彩的马赛!老四,你赛前的预言可真准哪!果然是晴鸢赢了。”
晴鸢一愣,转头看去,只见几位阿哥,包括胤禛在内,正缓缓向自己走来。
第七章 好奇心
“四哥,不知道这算不算你们心有灵犀一点通?你方才在赛前断言晴鸢必胜,果然她便胜了!”胤禩笑道,顿时引来一片侧目和窃窃私语。
没想到四阿哥竟然对晴鸢如此有信心,难道他们……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于是周围的人们不淡定了。
晴鸢却听得心内暗惊,暗自叫糟。
她倒是不后悔今日这胜利之举,但之后该怎么处理却颇费思量,看来还要继续跟四阿哥纠缠一段时间了。
心底里哀叹着,她低垂下眼帘,平静地说道:“多谢四阿哥吉言,托四阿哥的洪福,晴鸢总算是胜了。”
胤礽笑道:“难得你今儿个赢了,可想要什么彩头么?说出来,想来老四应该不会拒绝才对。”他瞟了胤禛一眼。
胤禛皱了皱眉头,却并没有反对。
晴鸢吓了一跳,没想到太子竟然会来这么一出。若是换了以前,她必定会喜不自胜的吧?毕竟太子说要给彩头,却并没有说具体是什么,而让她自己选择,也就是说,无论她要求什么都可以了!自律一点儿的,可以问四阿哥要个贴身物件,贪心一点儿的,甚至可以要求四阿哥陪她一整天,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
只可惜……
默默叹了口气,她抬起头,笑了笑道:“不过是晴鸢与姐妹们之间的嬉闹,又怎敢劳太子和众位阿哥赏赐?一场小小的马赛,却能得到太子和众位阿哥的注目,已经是天大的荣幸,晴鸢不敢得寸进尺。”
众人顿时相顾愕然。
她竟然不要赏赐?!
胤禛看着她,淡淡地说道:“你今儿个倒是知道规矩了,可以前,得寸进尺的事情你可没少干。”
他的声音极冷淡,晴鸢一惊,从来没想过,以前问他要东西他不给,如今不问他要了似乎他也不高兴?这该怎么办?
当下急忙改了口,笑道:“本来晴鸢是这么想的,不过既然太子殿下已经开了金口,晴鸢不要的话岂不是不识抬举?晴鸢斗胆,还请四阿哥把随身的那块玉赏给我可好?”
听她这么出尔反尔,一旁的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胤祗指着她笑道:“你倒是好算计!那块玉可是德妃娘娘赏给老四的,他从不离身,你能要到,也算是你的福气。”
晴鸢抿嘴笑着,并不答话。她苦追胤禛多年,自然将他的脾性喜好、随身物什打听得清清楚楚,就是知道那块玉的珍贵才要的,如果胤禛不给,那就是他的事情,可跟她无关了!
胤禛幽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渐渐的,她有些笑不出来了。
给是不给?一句话的事情,为什么那么看着她?
她不由心内惴惴。
胤褆在旁笑道:“老四,太子可是代你答应了人家的,你可不能食言啊!”
晴鸢一听,顿时心中大急。若是被大阿哥这么一说,四阿哥抹不下脸子,不得不把那块玉给了她,从此却记恨上她,那可如何是好?
见胤禛不说话,她急忙赔笑道:“这……也许是晴鸢冒昧了。四阿哥看着随便赏点儿什么给我就成了,也不是一定得那块玉不可……”
话还没说完,忽然只见眼前一闪,她下意识地抬手一抓,顿时一块冰冰凉凉的东西握在了手里。
她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摊开手一看,果然,那块晶莹剔透的玉静静地躺在手心上。
她有一瞬间的愣怔,然后抬起头,无言地看着面无表情的胤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好了。
就在这时,忽然头顶一声响雷,“噼噼啪啪”,豆大的雨点铺头盖脸地落下来,天地间转眼便变成了朦胧一片。
围观的人们“呼啦”一声便跑开了,主子们纷纷奔进了休息的营帐里,下人们没那么好福气,却也各自找了躲雨的地方。
皇子们自然是走在第一个的,他们不动,其他人也不敢动。同时,他们各自的贴身太监们也跟了进来,忙着为他们擦拭雨水,整理仪容。好在方才他们离营帐并不远,几人又都是身高体长的人,三步两步抢进来,并没有淋上多少雨水。
然而后面的人就没那幸运了。雨势颇大,只耽误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浇了个透心凉,待进得帐来,早就一身湿了。
一时间,营帐里的人都纷纷整理着自己的衣裳和头发,却唯有晴鸢一个人,悠哉游哉,只擦了擦旗头上的零星水珠,便无所事事了。
胤禛一边让小太监服侍着,一边却静静打量着晴鸢。方才大雨突然而至,现场一片混乱,他却仍旧是看见了,就在雨点落下的一瞬间,她比所有人都反应快了半拍,一马当先、不管不顾就窜进了营帐,居然比他们几个阿哥都快了那么一线,所以基本没怎么淋着。
心中不由冒起一阵不快。倒不是他觉得她这么做不合规矩,冒犯了自己,但若是放在以前,同样的情形,她必定会是第一个贴上来,对自己问寒问暖的,又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先是把他远远扔在了一旁,自个儿冲了个第一不说,还站在一边,冷眼旁观,把所有人的热闹都看了个尽!
如今她既已整理好了,怎么连过来问候一句都没有?今天的她,太奇怪了!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么仔细的。胤礽让小太监打理好了身子,笑着摇摇头道:“原本咱们就是见着快下雨了,这才半途折返,没想到终究没能完全避过,看来这场雨倒是我们命中的劫数。”
他不过随口说说,倒也解释了为什么几人会那么快就回来的原因,也算是解了晴鸢的疑惑。她悠闲地游目四顾,猛不丁撞上胤禛深思的目光,这才后知后觉,似乎自己……又忘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