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倒也没想过真的能用,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理罢了。毕竟是做梦见到的东西,是否真的可以弄出来也是两说,虽不抱什么希望,但若万一真的能做出来、派上用场,就可以缓解目前这种窘迫的局面,对大家来说也是个福音。若只是梦中瞎想的东西,做不出来也就罢了,没什么损失。
画好之后,她便叫来了管家。
管家名叫桂东,是家生的奴才,从祖辈算起已经在费扬古家服侍了三代人。因为个性还算稳重可靠,又是个知根知底的人,所以就被委派了庄子这边的管事职务,常年在这儿看着。他倒也没让主人操心,这些年来一直尽心尽力为主子办事,很是得了些赞赏,否则母亲也不会放心让晴鸢到这儿来。
桂东正忙得不可开交呢,却听说格格找他,心里不由嘀咕了几句大小姐不识人间疾苦的话,但也不敢耽搁,赶紧放下了手头的事务来到晴鸢面前,打了个千儿道:“格格吉祥。格格找奴才来,不知有什么吩咐?”
晴鸢喝了口茶,示意秋玲将刚刚绘好的图递给了他,笑了笑说:“桂管家,你且先看看这个。”
桂东接了过去,仔细看了两眼,惊诧于图上事物的精细,看那形状,心里也隐隐若有所觉,不禁抬起头来,看着晴鸢问道:“格格,这是……”
晴鸢笑道:“这是我闲时看书,从书中看来的东西,桂管家应该也看出来了,据说可以用来收割和脱粒。我是个妇道人家,不懂得其中原理,而且也看过很久了,很多细节都记不大清楚,只能画个大概。我寻思着,如今庄子里人手不够用,若是这两样东西真的能做出来,倒也能缓解一下目前的紧张状况,所以便画了出来,桂管家你看看,到底能不能做?”
桂东心中一跳,又再仔细看了看图。方才他就有些猜疑,这东西怕是用在农耕上的,却又因着画这幅画的人是从不知耕作的格格,心下存疑,不敢肯定。如今听说是晴鸢从书上看来的东西,倒也去了疑心,反复思忖了一会儿,觉得应该可以做出来,于是点了点头道:“格格这幅图画得详细,奴才看了,似乎做出来并不很难。不过奴才也对这器具的事情一知半解,还是要交给匠人们看看才知道准信。”
这话在理。晴鸢笑了笑说:“那就麻烦桂管家去办吧。若是能做成,便是一大喜事,若是不能做成,也不用勉强,目下还是收割为第一要务,不可因小失大。”
桂东听了,心中不禁对晴鸢的印象大为改观。原以为不过是个娇生惯养的格格,但如今看来,且不说她能够有那份心思愿意放在农耕之事上,就是方才这番话,一言切中要害,主次把握得当,是个条理清晰、能够当家做主的人!看她年纪不大,倒是见识深远。
当下急忙应了,道:“格格放心,奴才这就去做。若是能够做成,贱民们都会感激格格的恩德的!”
晴鸢不由笑了,说道:“我说过,尽力就好,不必刻意强求。况且他们也是为了我家的事情忙碌着,我身为主子,出一份力也是理所当然,哪有什么恩德不恩德的?”
听了这话,桂东更是心中感慨,于是告退出来,径自去寻匠人参详图画去了。
画完了图,做了甩手掌柜,晴鸢便又有些无所事事起来。天气渐渐炎热,坐在屋里也不觉凉快,她轻轻用扇子扇着风,有些烦躁。秋玲见了,便说道:“格格,如今院子里的玫瑰开得正好,要不咱们去看看?”
晴鸢想了想,点头道:“也好。正好院子里还有树荫,透风透气,不比在房里强?”说罢,笑着跟秋玲出了门,向着花园走去。
花园里的花正开得艳,姹紫嫣红,花香四溢,倒不仅只玫瑰这一种。晴鸢和秋玲走到园中的亭子里坐下,在阵阵轻风吹拂和馥郁的花香中,确实比在屋里舒服多了。她喝了一杯茶,支着头看着娇艳欲滴的花朵,渐渐的倒有了心思。
想到如今夏天空气干燥,每日洁面之后总觉得脸上干干的,皮肤似乎也粗糙了许多,按照郭佳玉那个时代的说法,就是皮肤缺了水!如今既然有现成的材料,又闲得无事,不如来捣鼓一些梦中所见的护肤品,也是不错的。
想到这儿,她笑着对秋玲道:“左右也是无事,咱们去摘些玫瑰花吧。”
秋玲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问道:“格格,摘来有何用?”
晴鸢笑道:“用处可多了!玫瑰花可入药,功能理气活血、疏肝解郁,主治肝胃气痛、食少呕恶、还有女人家的一些月子病等症,常用玫瑰花加糖冲开水服,既香甜可口,又能行气活血,用玫瑰花泡酒服,舒筋活血,可治关节疼痛。而且,若是能用蒸馏的方法把玫瑰制成玫瑰纯露,《本草纲目拾遗》里说了,它气香而味淡,能和血平肝,养胃宽胸散郁。”顿了一下,看小丫头听得云里雾里,不由笑开了颜,捏了捏她的腮帮子,谑道,“最重要的是,玫瑰花可以用来美容,让肌肤水嫩幼细,光彩照人!”
这下秋玲听懂了,捂着腮帮子嗔道:“格格知道奴婢没学问,还故意来笑奴婢。”旋又绽开了笑颜,说道,“既然玫瑰花如此之好,我们可以多采些回去。”
晴鸢笑得打跌,果然不论什么年龄、什么身份的女人,一说到美容都个个精神百倍。
于是两个女孩便走到花丛中,左挑右选,不一会儿,就各自捧着一大衣兜的玫瑰花回到了闺房。
第二十七章 图样
回到闺阁里,还没坐下几分钟,就听到小丫头来回说桂管家求见。晴鸢当即明白必定是那农具图的事情有了结果,便让他进来。
桂东走了进来,满面的喜色,晴鸢一看便知,定是那图画可行,心中也不由得多了几分欣喜,抿着嘴笑道:“桂管家,看你这一脸的笑容,定是有什么好消息吧?”
桂东心中很是高兴,闻言躬身道:“是啊,托格格的鸿福,格格那些图奴才找匠人们看过了,应该可以做出来。这下,庄子里的收割之事也算有了着落,奴才代那些贱民们多谢格格的恩赏了!”
晴鸢也是开心,笑道:“你也不必谢我,我都不知道那些东西能不能使呢,都是老天见怜!”
她这话可没说假。若不是老天爷梦中让她得了郭佳玉的记忆,她也不可能会知道这些!
桂东自是不知道其中曲折,只道是晴鸢谦虚,于是又对她一阵奉承。她毕竟年纪轻,心性不定,听了这许多奉承的话,心中也不禁很是受用。
说了一会子话,见桂东还没有要退下的意思,晴鸢不由奇道:“桂管家,还有什么事吗?”
桂东思忖了一下,终究还是说道:“回格格的话,那些图……虽然匠人们说可以做出来,但有些关节却还是不甚了解,他们想当面向格格请益一下,不知格格可否答应?”
晴鸢愣了一下。她自己其实也并不是很了解的。但又转念一想,那毕竟是另一个时代的东西,与现在的工艺并不是很相符,而自己既然晓得一些另一个时代的知识,怎么也比这些匠人们的了解多一点,虽不敢说什么指点,但从旁协助一下倒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已经做开了,索性就做个完全。想到这里,她点了点头道:“好吧,你让他们过来吧。”
听了这话,桂东大喜过望,只觉果然没看错这位格格。那两幅图,匠人们看过了,皆说若是能做出来,必定会让收割之事事半功倍,所以他现在是无比上心。而面对匠人们的不解之处,能够求助的也就只有提出图样的格格了!他琢磨着,既然晴鸢能够主动拿出这些东西,想来也是对农耕颇为支持的,说不定真会愿意帮他们一把,这才大着胆子请求她接受匠人们的求助。如今看来,格格没让他们失望。
很快,他就将庄子里的匠人们带到了晴鸢面前。初时这些贱籍者还有些畏惧格格的身份,畏缩不敢成言,但后来一讨论开来,说到了收割机和脱粒机的制作细节上,他们便也忘记了惧怕,全神贯注投入进去,思考起来。
晴鸢在一旁帮着回答一些原理性的问题,例如一些简单的力学原理等等,她自己也只有一点零星的认识,但毕竟是跨时代的知识,因此听在这些做了一辈子器具的匠人们耳中,却都是极为高超精妙的道理,再结合着平日做工的实际,一来二去,竟然将这两种机器的关节都一一打通了!一时之间,匠人们对这位格格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纷纷交口称赞,直道格格乃是天人下凡,才能有如此的巧思妙想。
乡下人淳朴,没有多少华丽的赞誉辞藻,但越是简单的赞扬越是显示真心,反倒把晴鸢听得不好意思起来。她不过是取巧得了一些奇妙的记忆而已,哪里当得上什么“奇思妙想”之类的美誉?
众人的这一番讨论,不知不觉就耗费了整个下午,到了掌灯时分,桂东才惊觉过来,急忙向晴鸢告了罪,带着匠人们退出去。
秋玲早就不满了,此时端着晚膳进来,一面服侍晴鸢用餐,一面絮絮叨叨地抱怨道:“桂管家也是,平常看着是个明白人,却原来也好生糊涂!格格是什么身份?怎么能让您跟那些贱籍共处一室呢?更何况您还是未出阁的女孩子家,更是不应该了!而且还一待就是一个下午,害得格格您到现在才能用晚膳,也不知道累到了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