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她了!锦心姐姐,我带了礼物送给你呢!你看看,喜欢不喜欢!”甄钰笑了笑,自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锦盒来,打开一看,是一对足有四两重的龙凤金镯,每一只上嵌着三颗指头大小的珍珠。
锦心见了一怔,慌忙推辞道:“姑娘折煞奴婢了,奴婢哪儿当得起这么贵重的礼物!成亲时夫人已经赏赐了东西了,姑娘快快收回吧!”
甄钰强行放进她的手里,笑道:“娘给的是娘的心意,我的是我的心意,锦心姐姐可不能拂了我的心意呀!再说了,玉霞记以后还要多多依仗白公子呢,我自然该未雨绸缪,先讨好讨好锦心姐姐了!”
锦心脸上一热,有些不好意思垂下头笑了笑,便起身向甄钰行了礼谢过,笑道:“姑娘都这么说了,奴婢也不推辞了!姑娘放心,延曲在哪儿做事不是做?有幸为夫人和姑娘效劳,这是我们的福气!只是,姑娘一来便让他做了这么多家铺子的大掌柜,我还怕他做不好辜负了姑娘一番倚重呢!”
甄钰笑道:“白公子是个很有本事的人,铺子交给他我一点儿都不担心!你也放心吧!姑娘我的眼光再不会看错人的!”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锦心点头笑道:“姑娘的眼光自然不会错的!”锦心说着又叹道:“姑娘这么有本事,夫人一定很欢喜。奴婢也替姑娘高兴!”
甄钰笑道:“你别一口一个奴婢了,如今你可是玉霞记大掌柜的妻子,不是奴婢了!”
锦心却摇摇头,固执道:“在夫人和姑娘面前,奴婢永远都是奴婢,奴婢打小跟着夫人,没有夫人就没有奴婢的今天。奴婢如今已不能在夫人身边伺候了,若连这称呼都改了,奴婢自己也不安心的!”
“锦心姐姐!”甄钰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望着锦心眨了眨眼,半玩笑半认真道:“其实,只要锦心姐姐监督白公子打理好玉霞记,就是报答了娘的大恩了啊!所以呢,在这称谓上还是可以改变的!要知道,锦心姐姐如今虽然不在娘身边伺候了,可是玉霞记这件事,也很重要的!”
锦心不由得“扑哧”一笑,用帕子掩着嘴笑道:“姑娘你真是——嗯,姑娘放心,奴婢一定不辱使命!”
“我说,钰儿,咱们快点去铺子里吧!”甄克善望望外边的天。
“不会耽搁了二公子和姑娘的大事吧?”锦心忙道。
“怎么会!今儿出门本来就是两件事,一件来看你,一件去铺子里!”甄钰说着站了起来,顺带跟锦心告辞。锦心知道他们兄妹有正经事要办,也没再留,却从屋里取了一个小小的藕荷色软绸包裹出来交给甄钰,笑着说是这几日替甄夫人做的鞋垫。甄钰接了,又嘱咐了她一番以后不用这么劳神,兄妹俩便离开了白宅。
来到玉霞记见了白延曲,甄钰问起这几天铺子里情况怎么样?
白延曲笑道:“姑娘的法子真是管用,这几天各处掌柜伙计们无不卯足了劲干活,玉霞记的情况比从前大有好转!原先四名掌柜中,数牛掌柜做得最好,光八月十五前后五天,牛掌柜店里就卖出了九百多两银子的货物,净赚四百多两,其他铺子里也都赚了钱。”
这时甄克善在一旁插嘴道:“才五天功夫牛掌柜就赚了四百多两?妹妹,你给他们定的底线是不是太低了点?”
甄钰忙道:“这你就不懂了,又不是每个月都逢年过节都有那么好的生意!这开始几天他们卯足了劲,能拉得到的客源想必基本上都拉完了,接下来的日子里,这银子可就不那么好赚了!底线定得太高,他们看到高不可及,也就没有了努力的动力,只有适量的刺激才能达到效果!所以啊,这底线将来也许会变,但这一两年是都不会变的。”
甄克善不由笑道:“原来这里头还有这么多讲究?可见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学问!”
白延曲便笑道:“隔行如隔山,二公子是读书人,自是不了解这些。”不动声色的替甄克善解了围。
甄克善笑了笑,不置可否,他又不是那么小心眼认为自己十项全能的人!不过他却忍不住有些纳闷:隔行如隔山,难道说他的妹妹是这“行里”的人?
白延曲说着又叹道:“姑娘说的不错,属下也是这么认为。玉霞记这些年在上京中几乎没什么名气,客源也少得可怜,姑娘自然不缺少进上等货的银子,可是客源不足,名声不响,再好的货物也没用!要打响名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白延曲说的都是实情,上京城里舍得花钱穿衣打扮的富贵人家多的是,因此绸缎锦缎生意一向很火,经过多少年的竞争和淘汰,如今已形成了许多传了好几辈子的老店名店,比如玉恒绸缎庄、祥福记、云锦记、茗华堂等等,玉霞记要想在其中站稳脚跟分一杯羹,还需要另辟蹊径。
甄钰遂点点头笑道:“白大掌柜倘若想到什么好的主意尽管说出来,只要是对铺子有利的,我都会听从!”
白延曲笑道:“属下还想等着姑娘出什么好主意呢!”
甄钰道:“这一行我可不熟,不过,咱们都想想吧!这是娘的嫁妆铺子,既然交给我打理了,我希望能够把它打理得更好!”
白延曲想了想,试探着道:“其实,如果大家都知道玉霞记是西昌县主、户部尚书甄大人夫人的生意,也许——情况会好一些。”背靠大树好乘凉,就是这个道理。
“万万不可!”甄钰还没回答,甄克善忙在一旁摇头道:“钰儿,你可不能这么做,要是爹知道了,会不高兴的!大家自然而然知道的便也罢了,若是捶鼓打擂的吆喝出去,你小心爹把这铺子结业了。”老爹的脾气性格,甄克善早就细细揣摩了个透。
第101章 嫌隙
白延曲忙道:“是属下一时失言,请二公子莫怪!这事属下会吩咐下去,一个字也不许在外头乱说。”
甄钰瞅了白延曲一眼,笑道:“哥哥有点小题大做了,白大掌柜也不用道歉。其实有几个当官的没有几间铺子、不借着名声捣腾呢?只不过我爹就是那个脾气,这一条路我们也不用想了!”
“是,姑娘。”白延曲松了口气,犹豫一会,又道:“姑娘,属下还有个主意。只是见效不会太快。”
甄钰忙道:“你且说来听听!我也不是要玉霞记明儿便扬名上京了,一步步的来,基础反而更扎实。”
白延曲笑道:“属下搭伙下南洋那会,在南方的大城市广州呆了不少时候,因属下本来便是做布匹生意的,对他们那儿这一行就多关注了一下。在广州那边,绸缎庄和绣坊都是开在一起,不像咱们上京这边绸缎庄是绸缎庄,绣坊是绣坊。每家绸缎庄里都有好些个绣娘和裁缝,客人在店里买了布料可让绣娘和裁缝作出新样式时髦的衣裳,如果不是在本店买布料,一般不接客人的裁剪刺绣活计。有那些心灵手巧、能够不断琢磨出新鲜花样式样的绣娘和裁缝,可比什么都值钱。绸缎庄里靠这个,往往能够吸引大批的客源。”
“这个主意好!”甄钰眼睛一亮顿时大喜。
甄克善却将信将疑道:“可是,上京那些富贵人家里头,哪一家没有好手艺的绣娘?有几个会在绸缎庄里做衣裳呢?”
甄钰瞅了他一眼又道:“这你又不懂了!富贵人家里的绣娘裁缝替主子做衣裳。有几个不是按着主子选定的花样和样式做?那能有什么新意?咱们只要把新样式的衣裳展现出来,她们见了必定会喜欢的!而且每一个真正算得上心灵手巧的绣娘,都有自己独特的绝活,旁人是学也学不来的!”甄钰眼中不由微微黯了一下。前世的母亲,那一手精妙绝伦的刺绣功夫,不知多少人明里暗里偷学过。甚至买了她绣的衣裳手帕回去一针一线的研究,可到底也学不像!一眼就叫人看得出来!
“嗬,我又外行了!”甄克善自嘲笑道。
甄钰忍不住“扑哧”一笑,白延曲也要笑忙忍住,点头说道:“姑娘所言极是!而且,在本店买布料的,在裁剪做工上可以给客人一点儿优惠。这样就更能吸引人了。”
甄钰满心欢喜,忙笑道:“白大掌柜这个主意极好,咱们就按这么做吧!看看能不能将铺子向周围扩一扩,至于招用绣娘和裁缝方面,恐怕又得劳动白大掌柜了。”
“这是属下应该做的。”白延曲笑道:“姑娘放心,属下一定会替姑娘找到好的绣娘和裁缝。”
甄钰点头笑道:“只要真正用得上的,银子方面都好说。”
“属下明白。”白延曲点点头。
甄钰有些发怔的望着前方,忽然向白延曲说道:“其实,找绣娘和裁缝,也不一定非要找名气多大多大的,在民间不知有多少绣娘技艺出众却名不见经传呢!白大掌柜,说句冒犯的话,你从前走街串巷做这一行。我想,应该很了解吧?”
白延曲眼睛一亮,抬起头来望着甄钰甚是诧异,他又一次对她心悦诚服了,以她高贵的出身,能不带成见、不以世俗标准为标准来评判一件事一个人。许多人一辈子也未必做得到!
白延曲却不知,甄钰说这话完全是感同身受,她前世的母亲,正是这样一个悲剧!她那样的手艺,却一辈子无人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