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遇这么场浩劫,换了谁都会脑子一时不清,看村民那一个个沉浸其中无法自拔的失意神情,看的得出不是他们无情,而是他们深深的被害怕蒙蔽了理智。所以,她不怪他们。
夏至没再多说什么,顺从着小多的意思快步的回家去了,相信有牛大河那等体力壮的人,十几个来回不成问题。
牛大河那头重重的打了个喷嚏,殊不知夏至这头已经打算抛弃她了,摸摸额头,继续卖力的救人。
一回到家,夏至就赶着小多回了屋子,当即把他扒光,用棉被把他裹成了个粽子似的,没太在意小多过多沉寂的眼神,拾起衣服才发现亵裤上沾染了鲜红的血。
这次是真生气了。
她面色不善,硬邦邦的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小多的脸色霎时一羞,低沉的眼色终于换上了一层羞愧的神采,讨好的笑着扯过好似要怒发冲冠的夏至,拱在她的胸前,学她以往那样讨巧般蹭着她的馒头,“刚来,真的。”
幸好他没学她那样发嗲,不然一掌pia过去。
她没好气的瞪着身前的脑袋,搂上他的肩膀,语气瞬间就缓和下来,“肚子疼不疼?受风这么长时间,肯定凉到了。你赶紧把月事带换上,我先去给你弄点红糖水喝,乖乖躺着别动弹啊!”
她亲昵的在他的唇上吧唧了几口,赶忙出了屋子给他弄热乎的红糖水,顺便还把那一滩湿漉漉的衣服也拿走了,留着小多独自坐在床上笑嘻嘻的傻乐,半晌才想起来用月事带子,可是已经晚了,床上也给染红了。
看着染红的床单,让他忍不住想起那次他来月事的时候,她一点都不忌讳的不仅把染上血的裙子和床单拿出去洗了,还亲自给他改良月事带子,用着确实比以前舒服多了。特别是头几天死活不让他乱动,那几天的日子想来就好像是大少爷一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几次没少偷听到夏老娘说她,可她当面点头说是是是,过后仍旧我行我素对他体贴入微。
到了晚上总是将自己热乎乎的手掌贴在他的小腹上来缓解月事所带来的疼痛,不嫌弃他污垢的身子,紧紧的搂着他,拥着他直到安眠。
说出去谁会相信,夏至这样一个女人,会为男人做到这种地步!
田夫郎简直羡慕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呢!
小多扬着满脸的甜蜜笑容,浮想联翩间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连夏至用热热的毛巾替他擦身子都没有醒来。
☆、5的9沫沫的心思
遭受洪水袭击不止是下河村,但凡靠近不犯河周边的村庄,都无一幸免,算是一场大范围的灾难。
镇子上的官娘子烦躁的焦头烂额,眼瞅着三年任期要到了,摊上了这么个祸事,想推也推不掉,处理的好了,算是一个政绩,反之就会在她这三年乙等的成绩上抹上一个污点。升不上甲等,她认命,可也不能再往下降了,会直接影响下一次委任的地点。
好容易收集到了船只打算亲自上阵前去救援,想落个好名声,收收民众的牌匾啥的,洪水却退了,官娘子没气的把船都给毁了,经师爷一番提醒,她才收敛暴戾,准备将后续的安抚工作做好,来个完美的句号。
而这等冲锋陷阵、劳心劳力的活儿自然就交给了愿意为百姓着想的宋罗娘身上,于是头上顶着官娘子的名号,心甘情愿的投入灾后的清理工作,忙得不可开交,无暇过多的留意宋子沫。
发水时,大概瞧出他有些寝食难安,动不动就往偏北的方向眺望,有次竟深更半夜爬在她的床头,眼神幽幽的盯着她,不声不响的来一句:“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想她如此胆量都好悬没吓的跳脚,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他所谓的担心意欲为何。
他却有些浮躁,声音不由的高了不少,“娘不是和她称姐道妹吗?洪水将联系都阻断了,也不知她那里有没有受到洪水的牵连,娘,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宋罗娘怔然了半晌,才回过味,他口中的她原来指的是夏至。表情霎时有些凝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看走了眼,以为儿子对夏至动了点心,可夏至成亲那日,他是有点反常,可日后仍旧照常,该如何仍如何,没任何变化。经此一事,想不到她还是判断失误了。
子沫真的对夏至动了心。
是以当洪水退去,宋罗娘回家没有受到往常迎接她的人影时,她便猜到,那小子是跑了,连个字条都没留的跑了。
她轻叹,儿大不由娘,翅膀硬了,会自个飞了,只是他飞向的那个枝头上早有一只鸟霸占了,有没有容他落脚的地方,都很难说。而且,她宋罗娘的儿子,真心不愿他与旁人共侍一妻,尽管那个女人是夏至!
洪水涨涨停停终于在第三天悄然离去,村民几乎同时松了口气,纷纷急忙下山回到自己的住处收整,将封存好的米杠,拆封查看,至于那些没有保存的米粮被洪水浸泡的已经没法再吃,扔了又心疼,便统统喂了牲口,也不算浪费了。
恰在这时,里正灰头土脸的回来了,在众人埋怨又记恨的眼神中顾不得休息,连忙组建人手,将各家各户的情况记录清楚,以备官府来人盘查的时,能顺利的交付,免得拖慢了官府工作的进度。
不管如何,里正的这种态度还算可取,夏至将自家的情况简单跟贾全说了一遍之后,在她又羡又妒的眼神中怡然自得的走到门口,把门敲的咣咣直响的大门打开。
随即,四目相对,两人都是一怔。
一个一直沉浸在自己胡思乱想当中,来的一路假想了各种可能性,独独漏掉了她会完好无损,并且神清气爽的给自己开门,还一脸的呆愣,仿佛看到他是多么令人想不到的事。
另一个呢,看到焦急满目,呼吸不稳的宋子沫,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小饭馆出事了。反应弧迅速转回原地后,还未来得及脱口问,她身后将袖子放下来的小多,出声询问,阻的不只夏至,还有宋子沫刚想向前迈进的脚步。
“是谁来了?”敲的那般急躁,连门铃都忘了摇。
无需别人回答,小多走到夏至身边,一看是宋子沫,也是一愣,第一反应和夏至想一块去了。
见到精神更为抖擞的小多,宋子沫的脑子顿时乱成了一团,掩饰着后退了一步,蠕动了下嘴唇,将之前想说的话全数咽下,不太爽利的说道,“你……们都没事吧?我娘担心你们的安危,特意让我过来看看。”对,幸好还有娘这个挡箭牌可以用。
“大姐真有心了,劳烦她还惦记着我们家,瞧你满头大汗的快进来歇歇。”夏至不疑有他,热情的邀他进来,手伸到一半忽想起不妥,扯了扯小多,示意让他招呼宋子沫。
“我刚煮完姜糖水,正好可以趁热喝。”不用夏至嘱咐,小多也会主动邀他进来,他热切的挽着宋子沫的手臂。
宋子沫反复沉淀了心情后神色恢复如常,轻巧又不会让对方觉得尴尬的抽出自己的手臂,大大方方的随着一笑置之的小多进了厅堂。
夏至抬脚也跟在后头,看到一脸好奇的贾全,扬眉道:“你不需要到别家继续登记了吗?还看?”
贾全贼溜溜的眼睛瞥她一眼,微仰着脖,背着手大步流星的离开夏至的家,拐出大门处时还啐了一口,哼哼唧唧的去了下一家。
夏至懒得和这种小人一般见识,回手关好大门,几步走到厅堂,见苏子沫端着茶碗,吹着烫嘴的姜糖水,吹了一会,才尝试着抿了一小口,感觉温度尚可接受,豪气的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颇有一股子侠士的豪饮的意思,看得夏至真想问一句,哥们,你确定喝的是糖水?
“镇子没事吧?”她看他大老远跑过来,张嘴就问他小饭馆的情况好似有些不近人情了,所以真正想问的话到了嘴边拐了个弯,意思全变了。
“没事。洪水阻断了所有道路,无法联系你们,我娘心里放心不下,可被官娘子指使的抽不开身,才让我过来看看,你们没事,她就放心了。”宋子沫又详细的重复了一遍,明眸善睐的眼神看着夏至,可清冷的语气却听不出一丝出自他的关心,好像真的只是奉了宋罗娘的差遣,过来瞧瞧。
夏至挠挠头,不知他用意为何的重复一遍,是不是在暗讽她是个没良心的?她讪讪的假笑几声,道:“估计整个村子只有我家是完好无损,幸亏当初我选在这里扩建,不然我家现在可能也被淹个没样呢。经过这么一闹,粮食的价格肯定涨,上回让我娘给你们通信,你们可备了粮食?”
他将夏至的表情尽收眼底,似想要刻印在自己的脑海里,星眸流转的似有很多话藏在心底而不得破茧而出,他思绪纷繁的垂了垂眼眸,“买了,不够的话,我娘会伸手向你拿的。”
今天的宋子沫有些不对味,具体夏至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有偏差,意识里平常的他不应该是这样。
夏至忽闪忽闪着眼睛,“那是必须的,告诉你娘,不用跟我客气。”说完,一时竟不知还要跟他说什么,求救的瞅向小多,小多噗嗤一声乐了,他没见过还有能把她难倒的人。
“我虚长你几岁,叫你子沫,好吗?”
他低不可闻的嗯了一声,感受到小多浑身散发出来的善意,将眼底复杂的情愫暗藏下去,对含笑的小多舒眉展眼,清冷的面目总算有了丁点松动。
宋子沫给人的印象一向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小多头一次感到他肯屈尊降贵的愿意与他交好,心情顿时像飞上了云端。
小时候他时常偷偷的跑到村口的大树附近,听村子里最年长的老妇说故事,不是将军就是大侠,再不然就是关于那些男中豪杰的传说,所以当他知道宋子沫会功夫时,打心眼里对他生出了一种崇拜的情感,以前碍于自己低微的身份和夏至不明朗化的关系,他是有心接近,也不敢靠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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