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多经不住姐弟俩的小动作,跟在后头轻声失笑,再看夏老娘的脸色已经沉浸其中的天伦之乐当中,满眼的溺爱,看来夏关氏的离开并没有带给夏老娘多少打击,他替夏至放了心,心里瞬间踏实了不少,今天的天气都格外暖洋洋的。
“我现在是家里的米虫,支撑这个家就靠两位大功臣了,要多多吃肉啊。”夏至坐在饭桌前,一手夹了一筷子糖醋排骨,分别放在夏老娘和苏小多的碗里。
“那我呢,那我呢?”石榴举着碗不依的往夏至面前送。
夏至灵黠的眨了眨眼,挑了白菜炖豆腐里的小菜心放在他的碗里,“你啊,你是小米虫,只能吃菜心。”自己嘴里则放了一块脱骨的排骨肉,唔,好吃。
“姐姐也是米虫,为什么能吃肉肉,我就只能吃菜心。”
自从听夏至解释了什么叫米虫,石榴对这个词格外敏感,他是家里最小的,尤其是苏小多来了以后,什么活都不让他做,是货真价实的米虫。而且他好像有点胖了,有点高了,更像米虫了。
“因为我是大米虫了啊,而你是牙还没长全的小米虫,肉肉你滴是咬不动滴。”说着继续往嘴里丢了一块排骨肉,看石榴气鼓鼓的鼓着腮帮子的孩童该有的小模样,夏至的心里别提多安慰了,总算没有白费多日的熏陶啊。
夏老娘看着一对儿女搞怪的互动,突然间觉得这辈子有他们在身边就足够了。人跑了就跑了,窝囊就窝囊,还有什么比孩子们更重要了?
谁都没有发现夏老娘眼中的阴郁烟消云散。
突然屋内的铃铛乍响,着实把吃的正欢的四个人吓了一跳,苏小多忙先夏至一步的奔出客厅,跑到又是拍又是敲打的大门处。
“来了。”苏小多本想只开一条缝隙,看看门外是谁这般急躁,不料刚拉开门缝,一窝蜂的人忽然就闯了进来,并把大门死死的守住。
苏小多踉跄得后退几步,险些跌倒,幸有急忙出现的夏至在后头扶了一把,才免于跌倒的命运。
夏至心里一咯噔,来人大约有7、8人,清一色的女性,年龄各有不一,全都手握凶器,满脸的激愤。
带头的老妇人身穿白麻,手握扁担,凶神恶煞的表情中悲愤的情绪显露无疑,瞪着夏至那股子吃人眼神恨不能挖她的心,割她的肉。
说不胆颤那是骗人的,在现代有事她都直接打11o,从没遇到过现在这种情况,攥紧藏在身后指尖发抖的手指,死撑着肃容对着她们。
夏老娘见情况不妙,撂下碗筷一马当先的挡在了夏至身前,板着脸对着最前面的老妇人,厉声道:“你们闯入我家,是有什么事吗?”
“我要夏至给我儿子偿命。”老妇人话一脱口而出,同时引起了所有来人的愤愤,异口同声的纷纷激昂:“对,偿命。偿命。”
夏至心道一声坏了,该不会前任夏至还有什么人命官司吧?
转念又一想,不对啊,这都过去几个月了,如果真犯了命案,早该来捉她了啊,何止于让死者的家属来寻仇。
夏老娘的身形微晃,没有向夏至传递出质疑的讯息,仍坚定的挡在夏至的身前,却不知要如何开口,也不知要从何说起。
夏至定了定心神,强作镇定道:“我凭什么给你儿子偿命,你犯浑找错人了吧?”
老妇一听,激怒的顿时浑身发抖,哭喊着举起扁担就朝夏老娘身后的夏至劈过来,“我要你死,要你死。”
好怀念手机在手,11o随有的年代啊,夏至条件反射的就侧过身子,但是扁担还是先重重的打在了夏老娘的肩膀上,她闷哼了一声,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顺手就牢牢的抓住了扁担的一头,缓声道:“这位老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先说个明白,如果是我女儿害死了姐姐的儿子,我亲自绑了她送官。”
“沈婶子,这才多久的事,他们就忘得一干二净,甭跟他们废话,先揍了那丫的一顿,再把屋里值钱的东西一并取走,就算是对文郎的补偿。”
“对,姐妹们咱们动手。”
一有人带头,其他人全都红了眼,嗷嗷着举起手中的木棒子朝着来不及躲的夏至就冲了过去。
石榴吓的直掉眼泪,奋不顾身的窜到夏至身边,抱着她的腰身,死不撒手,誓死要护着她,离得最近的苏小多来不及多想一把将夏至和石榴一同揽在怀里,死扛着后背一棒接一棒的击打,死咬着牙,不吭一声。
夏至急了,眼泪哗的往下流,朦胧了视线,看不清他隐忍的表情,只觉得心慌了,乱了,痛了,声嘶力竭的大声吼他,“你想死啊,尼玛,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不要你护着。”
苏小多任她挣扎就是死死的圈着,不肯松手,每一棒子都结结实实的打在身上,躲都不躲。
那帮来人也不分谁是主角,见人就打,夏老娘硬生生的挨了几下子,见来人几乎都围着苏小多,真慌了,胡乱的挥拳出去,也不管打不打得到,一心想凑近夏至他们。
乱棒如雨下,除了石榴人小,个矮,来的那伙人还算长点良心,都没往石榴身上招呼。其余每个人都受了伤,其中苏小多最为严重,后背鲜红的血液染透了棉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疑似晕了过去。
夏至跪坐在他身边,天气的寒冷远不如心上的冰凉,她小心翼翼的将他惨白脸上的汗抹去,模糊着眼眶,喃喃轻叱:“你傻啊,你怎么不知道躲一躲,你以为你是谁?当自己是铜皮铁骨吗?我会躲的,会躲的,你为什么要护着我,为什么?傻瓜,大傻瓜,大傻瓜……”
夏老娘浑身疼痛,顾不得的凉坐在一片狼藉的地上喘息,唯一完好无损的石榴跑去找大夫了。
短短一刻钟时间,她们一边动手打人一边讲夏至家屋里屋外,翻的乱七八糟,能搬的都被那伙人搬走了,也不知损失了多少,藏的银子有没有被发现拿走,还有地下室的东西……
待石榴把大夫找来,把人家大夫狠狠的吓了一跳,心惊肉跳的在夏至的催促下先把苏小多的伤势处理了一下,再来是夏老娘,最后才是夏至。
夏至守在昏睡过去的苏小多床边,一步也不肯离开,紧紧的握着他冰凉的手掌,黑眸冷冽的盯着他时而皱眉时而瘪嘴的不安的脸,一言不发,等她将他的眉头抚松,才松开了他的手,轻柔的盖上了被子。转身出了他的房间,表情阴冷的骇人,吓得石榴不敢靠近。
夏老娘重重长叹,嘱咐石榴好好照顾苏小多,自己抡起膀子开始收拾院落。
☆、34求人不如求己
夏至一直在琢磨着那伙人的来历,因对身子的前事知之甚少,很难从姓沈的老婆子的话中猜度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她只能凭着对那沈婆子的面貌,向外人打听,比如李苗她们。
可她的第一站,必须是里正家,不知出了这样打人又强取豪夺的,是不是她能管的。
里正却摇头晃脑,声称这样的事应该立马找她过来,当场制止,所谓捉贼拿脏,捉奸在床,人都跑了,没凭没据的,找谁?管谁?
夏至暗骂,当时她抽得出身来找人,还至于被打被抢吗?憋着一肚子气,出了里正家,又马不停蹄地直奔清河镇,等到了清河镇的府衙,还没学着电视里那样击鼓鸣冤,就被路过的衙役给轰着赶出了离大鼓1o米开外,不是扬拳头,就是晃刀恐吓,明白的告诉她这个时候不准击鼓,该哪哪去,别耽误她们放工时间,否则,哼哼……
哼哼的代表意思可就多了,在夏至的理解范围内,那就是没好果子吃。
夏至气的浑身发抖直想挠墙,从没有过的挫败感一圈一圈围着她转,看着她们彼此眼神交流出的你懂得的讯息,淫/笑荡漾着勾肩搭背的背影,泄愤似的竖起中指,一直到瞧不见她们远去的黑点。
不让敲鼓是吧?好,她敲门。不就是抠字眼吗?她最会干这种事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倔劲,今天非要告官不可,夏至咽不下去这口气,哽的心口处隐隐犯痛,苏小多那身不轻的伤就会不停的在脑海里重播回放,她甩甩头,一把抹去氤氲在眶的雾气。
门是敲了,手也拍疼了,却连个官娘子的面都没见着,就被象征师爷这么个角色的女人给堵在了门外,眉毛没挑,眼睛也都没抬,习以为常的问了夏至一大串问题后,老练的当场就给了夏至明确的答复——官府不管。
夏至两眼一翻,差点没冲动的一拳挥过去。
女人的原话是这样说的:“你和沈鳏夫浸猪笼沉河的时候,是我监着的,你们的事也在官府备了案,算了结了。你命大活了,可沈鳏夫是去了黄泉,人家老娘寻到你,揍你一顿,解解恨,人之常情。只要不是被抢了银子,没了几件物什,都不在我们的受理范围,当然若是没了性命就另当别论了,你要知道我们官家娘子忙得很,没空搭理你们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听明白了,赶紧走。”
女人不等夏至反映,拂袖就走,从旁出来俩值班的衙役,架着夏至,就把她赶出了衙门,嘴里嘟嘟囔囔,满脸的不悦。
气到极致了,是什么话都懒得说,也懒得破口大骂了,她趴伏在衙门外的一个石狮子上,肩膀一抽一抽,低沉的轻笑一声高过一声,最后直接演变成仰天大笑。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不管是吧?好、太好了。
满腔的气愤瞬间化为无形的狠绝,充斥着双眼,埋藏的阴霾隐隐浮现前,夏至一直握紧的双拳微微张开。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找到了李苗,怎么召集齐原来的姐妹,又是怎么浩浩荡荡的半夜三更找上了沈家的门户。除了孩子,见人就打,一次次的总是跟着夜半鬼哭狼嚎的伴奏,在全村子里飘荡,连里正都吓的躲在房门紧闭的屋子里不敢替沈家出头,那天一同帮着沈老婆子去闹事的人,都没能逃脱被揍的命运,哭嚎着发誓自己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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