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又不是心疼那点银子,”草儿嘟了嘟嘴,“奴婢只是觉得银子花得不值,丢水里还能听个响呢。”
只是这话却引来了靳宜安和木儿两人的笑声,笑声里,靳宜安细细思索起来。
这绣活来得这么突然,又赶得这么急,分明是夫人有心刁难。可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靳宜安自认自己虽然是碍眼了些,但并没有做出什么值得杨氏特意出手的事情,如果杨氏知道她没有忘记以前的事情,就不会是这样简单的一点小刁难。可杨氏既不知道她是什么都记得的,那会是为了什么要刁难自己呢?为了她昨儿让草儿教训宜宝和宜宝的丫鬟?不可能,如果是那样,杨氏若想动手,绝不会放过草儿。
心里不断盘算着,但靳宜安手上也没停,一边让木儿和草儿将那块绣围屏的布料绷上木架,一边对着花样细细琢磨。
“姑娘……”木儿小声开口,“会不会是先前奴婢们在大姑娘院子里说的话漏了陷?”
清秀怎么会那么巧,正好听到了靳宜宝院子里的小丫头议论,那小丫头又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么紧要的事情?不过是草儿和木儿故意装作小丫头,变了强调偷偷躲在那里,正等着清秀经过好说给她听。为的就是将靳宜宝的院子彻底搅乱,这事只要传到了杨氏耳中,杨氏怎么可能会放着一个做事不细心又有泄密之嫌的容儿继续留在宜宝身边,连院子里的小丫头都知道了,恐怕宜宝身边伺候的人都要大换血。先暂时断去宜宝的臂膀,待那时,她身边连个得力的人都没有,该怎么继续作恶呢?唔,这只是一点小惩戒而已,若不是宜宝先动了手,她又怎么会想到将计就计呢?
虽说这样可能会将自己陷害宜宝的事情提前暴露出来,只是无论早晚,那件事一旦闹出来就是绝对掩藏不了的,杨氏一旦看到流落在外的东西是出自宜宝之手,定然能猜到原因,故而她也没必要隐藏了。
再细细的想了一番,靳宜安摇头:“不会是你们,若是你们漏了陷,恐怕来的不是带着针线的清秀,而是带着绳子的婆子们了。”她也想明白了,杨氏从来都不是一个多慈悲的人,既然知道了宜宝曾经做过的事情,那就很有可能会想着将自己斩草除根,眼下不动手的原因很可能是顾虑到宜宝还念着那个袁二公子。
所以,她要努力的帮宜宝摆脱不合意的亲事,然后努力的帮宜宝找合意的亲事啊。比如,袁二公子?想来母亲大人一定会很努力的去阻止的。这样一来,宜宝的亲事就难定了,她的时间也就更充足了。
然后,她也要努力向宜淑学习,给自己找一门合意的亲事啊。
如果不是草儿和木儿漏了馅,那会是为了什么呢?一时间,三个人又陷入了沉思,只听得绣线穿过布料的声音单调的响起。
到了晚上,夫人将二姑娘院子里使唤的人从婆子到小丫头,乃至甚得二姑娘宠爱的容儿都清理出去的消息悄悄地传遍了整个靳府,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只知道夫人将自己身边的清熙给了二姑娘。
“夫人的动作还真是快。”明兰小声和草儿说道,比起过去,她现在是越发的有胆气了,没错,越是软弱就越是会被人欺负,想要不被人欺负,就要挺起腰板来。
“别说这个,你屋里那个死丫头如今还是往鸣麓院去?”草儿一边说一边不怀好意的打量远处一个正在关院门的婆子,自打被她冷嘲热讽挤兑过几次,又被姑娘敲打过几次后,这些婆子比起她们刚来时可老实多了。
明兰点头:“可不是,今儿下午又去了,不过看样子,好似没得什么好处,整个人都蔫着呢。”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到门口有说话声,连忙住了嘴,一起看向门口。
不一会儿,正关门的婆子嘟嘟哝哝的重新开了门,这大姨娘真是的,都这个时候了来做什么?
“见过大姨娘,姑娘现在正做着针线呢,奴婢带您进去。”草儿说着给明兰使了个眼色就带着大姨娘进去了。
明兰慢吞吞回了自己房间,却见原本有些怏怏不快的小玲突然变得精神起来,不禁奇道:“你这丫头怎么了,下午看你无精打采,问你你也不说,这会儿怎么又精神起来了,敢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小玲冲明兰吐了吐舌头,扭过身去不理她。
那边草儿引着大姨娘进了靳宜安的房间,因为围屏的尺寸大些,靳宜安让人将和自己卧室相连的一个小套间收拾了出来,里面除了一张桌子外就只有绣花的架子,她就在那里绣那围屏。
见是大姨娘进来,她有些意外,不禁问道:“姨娘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大姨娘微微叹气,在木儿搬来的椅子上坐下,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夫人收拾了二姑娘身边的人,也不知道你有没有事,心里不太安宁,所以来看看。你……还好吧?”
哪怕大姨娘性子软了些,可也是她的亲姨娘,心上牵挂的还是她啊。靳宜安心里一暖,随即又强压下去,淡淡的笑道:“劳姨娘挂心了,我这里没什么事,如今正在赶夫人交给我的活计。”
“夫人交给你的?”大姨娘奇怪的重复道,问清了缘由,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惊异的神色,“好姑娘,你可是做错了什么?好端端的怎么会让你做这么费力的事情?快快的告诉姨娘,若是能补救,咱们就快些补救,让夫人消了气也就好了。”
她做的事情多了去了,哪知道夫人究竟是为了什么事生气?若是这话告诉了大姨娘,怕不是要吓得她就此昏过去。靳宜安无奈的笑笑,只管敷衍。
大姨娘无法,自打这个女儿回来以后,就变得很有主意,连她的话也不大听了,如今她也只好帮着女儿尽快将这围屏绣出来,她多做一些,女儿就能少做一些。
就在靳宜安将绣屏交给杨氏的第二天,姑母一家终于到了。
☆、060柳家表哥(上架鸟,求支持)
姑母靳芳云是个很秀丽的人儿,算起来,她只比两个哥哥小了两岁,今年才三十四岁,长得和常老夫人极为相像,又因为嫁出去多年,故而极得常老夫人疼爱,刚一进门,常老夫人就一再的派人来催。
靳家的四个姑娘在杨氏和王氏的带领下等在垂花门里,和靳芳云寒暄厮认后就往鸣麓院去了。这一路上,靳宜安也将这位久违的姑母好好打量了一番,见她除了眉角多了些许细纹外并无其他变化,若说有,也只是眼神深处的算计越发的凌厉了。倒是靳芳云听说靳宜安自山崖上摔下来侥幸保得一名,结果却前事尽忘后,感叹了几声,从自己衣袖里摸出一枚小小的玉佛给了靳宜安,说是压惊驱邪的。
除了姑母外,靳宜安还见到了小表妹柳依夏,三年前的柳依夏还只是个孩子,如今已经十二岁,只比宜珍小几个月而已,虽然难脱稚气,但已经可以看得出,不出几年,定然又是一个美人。
进了鸣麓院,就看到翦芳已经等在门外了,看到一群人簇拥着靳芳云母女两个来,顿时满脸堆笑的亲自打起来帘子说道:“可算是把您等来了,老夫人那里催了好几遍了。”
一见面,母女两个不免又是一番痛哭寒暄,在杨氏等人的劝慰下才平静下来。
“老大媳妇,客房可是已经打理好了?姑爷一家刚回来,断没有让他们住到外面去的道理。”常老太太一手挽着靳芳云,一手挽着柳依夏,说了半天话才想起问杨氏。
杨氏连忙欠身答道:“老祖宗放心,自打收到信。媳妇就让人把绮水苑收拾好了,连窗纱被褥俱是换的新的,就等着今天呢。”
“你做事,我自是放心的。”常老太太点点头,又将注意力放回到靳芳云身上,问她怎不见外孙柳齐闵的影子。
听到这里。一直坐在下面眼观鼻鼻观心的靳宜淑忽而竖起了耳朵。靳宜安随意扫了宜宝一眼,却见宜宝脸上也闪过一丝喜意,这令她不由得好奇起来,宜宝既对袁二公子不死心。为何又频频提起柳家表哥,如今听到柳家表哥还如此欣喜?想归想,靳宜安也没遗漏了堂上所有人的话。原来柳家表哥和柳姑父正好遇上靳济则,同去了书房说话。
说了一会子话,当然主要是常老太太和靳芳云说。杨氏和王氏间或凑趣,几个姑娘只好如何腼腆如何做,正说到靳芳云这一家子回京路上的趣事,帘外传来了蹬蹬蹬的脚步声,不等小丫头打起帘子,三个哥儿就自己冲了进来,扑倒常老太太怀里。
“瞧你们一个个的猴儿样。还不快先和姑母问好。”常老太太口中虽然抱怨,脸上却是笑开了花。
毕竟不是第一次应付这场面了。三个哥儿立刻嬉笑着和姑母见礼,甜甜的叫上一声姑母。靳芳云早有准备,忙让人一一送上早已准备好的礼,俱是一色的小荷包,荷包里各有一个小金魁星,只是齐哥儿的那个稍大一些。
……不是为了这个,他们才不会这么急着来见客人呢。
屋里有了三个七八岁的哥儿,气氛顿时变得热闹起来,不多时,从前院传来话,说老爷请示老祖宗,姑爷一家远道而来,定有许多事要做,搬进绮水苑也要手脚忙乱一阵子,接风宴就等到晚上再摆吧,也是让他们先休息半天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