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人心,向来是最爱踩低攀高跟红顶白的。
听说是得了靳济则的同意,婆子越发的恭谨起来,连忙亲自推开门,请靳宜安进去,还想跟进去送靳宜安,却被靳宜安止住了,她来锦华院不知有多少次,怎么会不认得路。
说是禁足,但对外还是声称卧病的,杨氏毕竟是靳府主母,即使眼下一时失了势,下人们却也不敢太过不敬—安知夫人将来没有翻身的那一天?连当初那个软面团一样的大姑娘都能翻了身,更别说夫人了。
是以杨氏在自己房中过得还算不错,只是她心里哪里静的下来,满心都是三个儿女,一个怀了孕的靳宜宝,一个还没定下亲事的靳宜珍,还有一个才刚**岁的齐哥儿,如今没了她的看护,天知道那几个黑心肠的姨娘会不会暗中捣鬼,首先一个宁姨娘就不是省油的灯。
还有宜宝,她本已经许了宜宝要将靳宜安折磨得生不如死,可如今这样却又如何做得到??
“夫人,大姑娘来请安了。”
一个声音冷不丁打断了杨氏的思绪。
靳宜安来请安?这怎么可能!杨氏猛的抬起头看向门外,门外那个身礀窈窕的少女含笑走来,可不就是靳宜安么?
“你来做什么?”杨氏冷冷的瞪着靳宜安,让她相信靳宜安是来向她请安的,不如让她相信太阳已经打西边升起来了。
“回母亲的话,女儿特来向母亲请安。”靳宜安款款下拜,只是不等杨氏开口,她就起身了,“今日来得迟了,还请母亲爀怪,实在是父亲有事相召,女儿才耽搁了时间。”
杨氏攥紧了拳头,死死盯住靳宜安,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可那张妩媚娇嫩的脸上除了刺眼的笑容外,什么都没有。
“母亲昨夜歇息的可好?”靳宜安任由杨氏打量,自己径直捡了张椅子坐下。
哼,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这样的情形下,她岂能睡得安稳?不过杨氏现在留意的是靳济则一大早找靳宜安说了什么事情,可是和她有关。
环视了房中一眼,靳宜安眼中的笑意更浓,整间房里共有四名丫鬟,但没有一个是熟面孔,显然杨氏的丫鬟都被换过了一遍,唯一的一个熟面孔就是靳济则事后留在这里的那个丫鬟。
“宜安今天一来是向母亲请安,二来则是和母亲道别。”从草儿手里接过丫鬟端来的茶,靳宜安浅浅的抿了一口。现在,她所有吃的用的东西必会经过草儿和木儿的手,哪怕杨氏已经禁足,她们也不能太过大意。
“道别?”杨氏连忙问道,“你要去哪里?”
靳宜安摇摇头,慢条斯理的说:“不是我,是我和齐哥儿。”
杨氏心里一紧,忍不住站了起来,若不是她还有些理智,怕是就要直接拉着靳宜安的衣领要她立刻讲个明白了。
然而靳宜安却不理会杨氏,而是对靳济则留下的那个丫鬟笑道:“这位姐姐,我有些话儿想和母亲说,不知姐姐可否行个方便呢?”
“这······”丫鬟迟疑了下,老爷可是让她好好看着夫人的,但大姑娘如今似乎很得老爷宠爱,她也不好不给大姑娘面子。转念又一想,哪怕夫人真想做什么,可找谁也不会找大姑娘的,这两人可以说是结了怨了的,想必大姑娘也是要借此机会打一打落水狗而已,既然如此,她干嘛不顺水推舟呢?横竖她们退出去后也走不远,房里万一有什么动静即刻就能赶到。
念头微微一转,丫鬟就含笑道:“大姑娘是纯孝之人,奴婢们岂能拂了大姑娘的心意?您放心,奴婢等就在外边候着,但凡有事,您招呼一声即可。”
“如此,多谢了。”靳宜安点点头。
草儿已经走到了那丫鬟身边,拉着她的手说话的功夫就将几个小银锞子塞到了她掌心里。
转眼间,房中就剩下了杨氏和靳宜安主仆两人。
“你想对齐哥儿做什么?!”杨氏再也按捺不住,厉声问道。
“母亲这话说得古怪,女儿岂会对齐哥儿做什么?是二妹妹挂念您和齐哥儿,特地使人来接,可您现如今又出不得府,父亲才只好让女儿带齐哥儿走一趟。”靳宜安平静的说道,“不过是今天一天而已,下午就回来,届时女儿定然会来向母亲回话,将二妹妹的近况告知母亲。”
杨氏一惊,没想到靳宜安竟然是带着齐哥儿去看望宜宝,可她更加不放心起来,哪怕这丫头不敢明着将宜宝怎样,暗地里还能不使坏?想到这个,她又想到昨天的事情,忍不住问道:“你昨日是故意的吧?故意使人去给宜宝送东西,好让我一时心急失了考量,从而借机害我。”
“母亲又说差了。”靳宜安摇摇头,“如果母亲没有打那害女儿的念头,又岂会落得如此下场?昨日女儿只是使人出门而已,可真正动手害人的却是母亲您呢,倘使您没有打算借机嫁祸的话,明兰也不过是在外面转一圈后回府罢了,可惜……唉,清云姐姐可是因您而亡,也不知您心里是否有愧呢。”
“你给我住嘴!”杨氏双手按在桌上低吼道,“是你故意设圈套害我,你这个不孝女,竟然敢和我耍这心机!”
靳宜安眉头都没有动一下,仍旧稳稳的坐着:“的确是圈套,而且是很简单的圈套,可母亲您偏偏就上套了,女儿也实在是莫可奈何啊。”
“你是如何知道我定会借机嫁祸于你的?”杨氏始终想不明白,靳宜安似乎从一开始就猜到她会借机暗算,为什么?
“因为女儿从一开始就把自己当成了您。”靳宜安笑得眼睛弯弯的,看着杨氏说道,“然后女儿就开始想啊,怎么才能害到自己呢,什么样的事情是一定会忍不住要动手呢,应该怎么做才能最直接最有效呢……女儿完全是想着如何害人,然后自然就知道了。”
☆、177试探
在锦华院里,靳宜安吊足了杨氏的胃口,看杨氏几乎快要歇斯底里起来,她才笑盈盈的起身告退,杨氏想追着她出来,可那几个丫鬟又岂是吃素的,软硬兼施的将杨氏拦在了院内,只能眼睁睁看着靳宜安离
“姑娘,奴婢看夫人今天一天都要坐卧不安了。”草儿极为快意,夫人一再的对姑娘下毒手,如今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了,想必这滋味绝对不会好受。
“我真的只是带齐哥儿去探望二妹妹而已,却也不知母亲为何会那般紧张。”靳宜安语气里满满都是无奈,可眼角眉梢却都是笑意,“我可是一再和她说过不会和二妹妹过不去的,奈何她怎么也不肯信我。”
即使宜宝已经嫁给了柳齐闵,可她也没放弃要宜宝自尝苦果的打算,被迫嫁给柳齐闵是宜宝自作自受,她落崖身亡的恩怨可还没了结呢。只是她虽然不是什么滥好人,却也不是狠毒到不择手段的人,虽然宜宝罪孽深重,但毕竟腹中的孩子无辜,在宜宝未分娩之前,她并不打算太过逼迫宜宝。不过,在杨氏边,她却要好好的吊一吊杨氏的胃口,把杨氏的心放到火上慢慢蒸烤。
走到垂花门前,靳济则使来的两个心腹已经带着齐哥儿等在那里了,一个是他奶娘的女儿,嫁的是他自幼就用着的书童,一个是外院大管事的媳妇,向来是不和杨氏有来往的。
“奴婢赵氏给大姑娘请安,”身材高挑的妇人忙给靳宜安见礼·笑嘻嘻的说道,“奴婢夫家姓刘,姑娘叫奴婢刘和家的就行。”
另一个也说自己夫家姓卫,大姑娘叫自己卫成家的就好。
虽是如此说了,可靳宜安怎么会真的这样称呼她们,长辈跟前得力的下人,哪怕她是主子,也不能不客客气气的。和两个妇人略寒暄了几句,靳宜安就带着齐哥儿上了马车。
“为什么不是母亲带我出门?”齐哥儿斜睨着靳宜安·圆胖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去看望我姐姐,你硬跟着来做什么?”
靳宜安微微一笑:“你二姐姐也是我妹妹啊,我去看望她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越是不喜欢自己的人,她越是喜欢让他们看到自己的笑容,因为她知道,她笑得越是开心,他们就越是不开心。
“你算哪门子姐姐,说这话也不怕脸红。”齐哥儿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看靳宜安,“你还没说我母亲为什么不来呢。”
“这个么·我也不知道。”靳宜安笑眯眯的说道,“许是她太忙了也说不定。”
杨氏禁足的事情并没有传开,尤其是齐哥儿那里,有靳济则的话,谁也不敢让他知道。
马车行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停下了,刘和家的抢在草儿前头扶着靳宜安下了马车,柳府的大门已经在眼前了。
“辛苦两位大娘了,想必二妹妹定是等得不耐烦,我们快些进去吧。”靳宜安回头看了一眼,跟来的两个小厮已经从车上捧下了事先备好的礼·都是些滋补的药材。她可不担心宜宝会在这些药材上做文章,或者说,她还巴不得宜宝会在这些药材上做文章呢·因为药材是靳济则亲自选的,也是靳济则的人打理的,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碰一下,和靳济则要两个人陪同也是为了这个。
照规矩先去拜见了姑母,双方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杨氏,寒暄几句之后,靳芳云才满心不悦的带着靳宜安和齐哥儿去往靳宜宝的住处。一听说大哥让靳宜安这个死丫头带齐哥儿来·她就满心的不痛快·一来本就不喜这个侄女,二来又知道宜宝和靳宜安不和·谁知道靳宜安会不会借故害宜宝?宜宝肚子里怀的可是柳府的命根子。只是话都说出去了,她总不能跟大哥说谁来都可以·唯有靳宜安不可以,这段时间来,大哥已经对她冷淡了不少,可她夫君的差事还没下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