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展瑜无奈,道:“好好的,胡说什么呢。快收着。这荷包,谁也不能说难看。”
赵宝儿于是闭嘴了。
陆朝阳从炕上爬了起来,舀了自己的衣服,笑道:“我不要,太难看了。”
说着,披着衣裳就跑了。
剩下陆展瑜,手里捏着那个荷包发怔。
NO150第二年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竟就要过年了。
过年的前一天,赵家祭祖。
林氏穿着臃肿,就像一个球那般,艰难的挪动着脚步,在院子里架起了大锅,烧猪头肉。陆朝阳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只有耳边垂下两缕红线,帮着林氏操持出了一桌好菜。
赵氏是外来户,祖坟里现在也只有一个赵奶奶。更没有祠堂。因此,只在家里摆了,供了香案,赵氏父子就在家里祭祖。
林氏和陆朝阳,并陆展瑜就躲在楼上看,等赵家父子祭完祖,他们也没招呼楼上的女人,就自个儿把东西都收拾了。
过了一天,就过年了。
陆展瑜和赵宝儿搬出早就准备好的炮仗,打算舀到院子里放。陆朝阳直探头,也想跟着去。
赵牧瞧见了,就道:“去吧,有我帮着你娘呢。”
陆朝阳欢快地答应了一声,一溜烟的就跑了。
林氏看着她的背影笑道:“还是个孩子呢。”
院子里,赵宝儿将炮仗挂了起来,陆展瑜舀出火折子,看了陆朝阳一眼,就舀给了她,笑道:“你来点。”
陆朝阳接过来,蹑手蹑脚地上前,把擦了火折子,一点燃引子就跑了开来。
顿时院子里噼里啪啦响成一片,陆朝阳吓得直跺脚。
炮仗是赵宝儿买的,他买的是千响炮,贵,一串要整五百个大钱。像一般的庄户人家。过年放的都是几个大钱的小炮仗。
可是赵宝儿说,这钱该花!就为着给明年添个好兆头,日子能越过越红火,五百个大钱,还花少了!
那样子俨然就是一个小老头。
赵牧和林氏就在厨房里窝了一天,就为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结果端上桌。果然不负众望。
年前刚杀了猪,一整个月也吃不了多少猪肉,又剩了些野牛肉鹿肉,这桌子上几乎每道菜都离不开肉。还有自家鱼塘里又养着鱼。
一个葱花蹄膀,一道清蒸全鱼,野牛肉烧土豆红烧的一锅,再有鹿肉酸菜汤。不可少的是过年炸得丸子,有素的,有鱼肉的,鹿肉的。再就是冬天在一楼舀盆子养着的小白菜。分量不多,却显得格外的珍贵。
菜多人少。每个人面上都是喜气洋洋的,除了林氏,跟前儿都放着酒杯。
这顿饭把陆朝阳吃得油光满面,肚皮也圆滚滚的。
吃过晚饭。大家伙儿就在主屋里守岁。
林氏是孕妇,自然不能不让她睡觉,就让陆朝阳陪着到陆朝阳那屋去睡了。三个男人就在主屋里,留了些点心,喝点陆展瑜的菊花茶。闲聊着说古,等着天明。
林氏母女娘儿俩窝在被窝里,也窝着说话。
陆朝阳摸着林氏的肚皮。吃吃的笑,道:“娘,您的肚子越来越大了。”
正说着,就感觉手下边儿,小宝宝隔着肚皮踢了自个儿一脚,陆朝阳大奇,高高兴兴的拱进被窝里,把脑袋贴在林氏的肚皮上。然而听了半晌,宝宝都不肯动了。
林氏月份大了,就嗜睡,扯了她两下,就自顾自的睡着了。
陆朝阳在被窝里拱了半天,听见林氏细微的鼾声。她不由得失笑。
直到半夜,她都辗转难眠,最后无奈,索性就披着衣服爬了起来,偷偷的出了门。
结果碰巧看到那一片蓝色的衣摆从隔壁出来,她连忙又把脚缩了回去。
半晌,突然听他叫了一句:“朝阳。”
陆朝阳在门后,屏呼吸不敢说话。
等了许久,竟然再没有半点动静传来,她疑心他已经走了。
直到赵宝儿叫了一声:“展瑜,快进来,在门口傻站着干啥?”
他应了一声,就听见他进门去了,轻轻的关上了门。
耳边传来了那首熟悉的曲子,陆朝阳静静地站在门边,听得入了神。直到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流满面。
她安静地擦掉了眼泪,心中竟然也出乎意料的平静。
他们终究不是同路人。或者是相遇的时间不对,只好错过了。也许人年少时,总会有这么一段吧,不是有句话,叫年少轻狂吗?以后他想起来了,或许也会淡淡一笑吧。
知毋须念,知毋须悲。
陆朝阳摇摇头,把脱了一半的衣裳全脱了下来,重新躺上炕,任那箫声萦绕,陪伴自己整个梦境。
年初一,大家伙都呆在家。陆朝阳昨晚没睡着,这一天就蔫不拉几的,坐着坐着都会睡着。赵牧等人守了一晚上的岁,第二天早上也睡得晚了一些。
陆朝阳起来以后,就听见林氏和陆展瑜的说笑声。陆朝阳微微一笑,洗漱完了之后就去凑热闹,道:“说啥哪?”
林氏的笑容很温婉,道:“小陆大夫在教咱们做菊花茶哪。还留下这许多。你看,这过年吃的这都是大鱼大肉的,幸好有小陆大夫的菊花茶去去油,要不然还真受不了。”
陆朝阳盯着桌子上的花瓣看,笑道:“哦,展瑜哥,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陆展瑜道:“元宵节前,望能赶到京城。”
林氏也一怔:“那不是这两天就得出发啦?”
这里离京城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骑马去,也要好几天的时间。何况这年节时候,又不准策马狂奔。
见陆展瑜点点头,林氏又道:“你这孩子,真是……咋不干脆在这儿过完元宵节再走哪?”
陆展瑜有些为难。
陆朝阳就笑道:“娘,人家是早就打算好了的,赶回京城去和他师父一块儿过元宵,您就别为难人家了……哈咻!!”
陆朝阳打了一个大喷嚏。
林氏急了,道:“你这孩子,这是咋了?”
陆朝阳吸了吸鼻子,道:“约莫是着凉了吧。娘,您可不能再和我睡了,担心被过上。”
陆展瑜伸出手,陆朝阳很自然就把手伸了过去,给他把脉。
陆展瑜又仔细看了看她的眼睛,发现两眼有些浮肿,眼中有些泛红,显得很没有精神,目中就带了一丝担忧。
“先吃点药,这年节的时候,在床上好好的躺一躺,别成日走来走去了。”
陆朝阳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大过年的,陆朝阳就被迫开始卧榻养病。其实她是有些头昏,但她认为只是昨晚没有睡好。结果又打喷嚏又流鼻涕的,还拉了几次肚子。陆展瑜说她是过年吃油了,引起的肠胃不适,又受了凉。
看她可怜兮兮的喝药的模样,陆展瑜想到大年夜看到的那个身影,恍恍惚惚的,才知道自个儿不是做梦。
初二开始走亲戚。赵家没有什么亲戚可走,只去走林氏的娘家。但是自家的几个佃户陆续都上门来拜年。和村子里几乎亲近的人家,比如陆元宝家,赵牧也会带着赵宝儿上门拜年去。
至于林家,考虑到大腹便便的林氏,和生病的陆朝阳,赵牧有些犹豫。
最终和林氏商量道:“岳父那,不如就我走一趟,把年节礼都送过去。过两天,岳母和大嫂应该会亲自来看你和朝阳。”
林氏也别无他法,只好答应了,又嘱咐了几句节礼的事儿,就让赵牧独自去县城了。
家里的一摊子事儿就都落到了赵宝儿的头上。陆朝阳关着门养病,昏昏沉沉的睡了几天。
有一天突然觉得身上一下子就轻快了,整个人神清气爽的下了床。那天已经是初五了。
陆展瑜去了陆元宝家,算是交代辞行。然后陆元宝和赵牧就商量着,在赵牧家办一场酒,算是给陆展瑜践行。
当天晚上,陆元宝父子,赵牧父子,并陆展瑜就都在楼下坐了。陆朝阳一个女孩子,也不好没规矩地去凑热闹。只好眼巴巴地在楼上抬头往下看,后来又被林氏叫走。
“担心又着凉了。”
“咋能,我身子壮的像头牛。”她嬉笑着,有些漫不经心的蹭在林氏身边,看林氏手巧的做出了一件宝宝衣。
虽然当晚,陆展瑜好像喝了不少,还是赵宝儿把他扶上楼的。但是第二天,他还是起了一个大早,背着包袱出现在众人跟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