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朝阳倒是被他这一阵仗吓得一怔,连忙提了东西跟进去,道:“咋了?”
赵宝儿道:“你要是再不来,咱娘又该下地去做饭了。今儿一早展瑜来过,说三个月之前,咱娘得静养。一会儿展瑜也要来吃饭。”
陆朝阳点头答应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厨房。其实,村子里的男人们白天下地,非常劳累,所以回家基本上就不沾厨房的事儿了。但若是劳力有富,男人进厨房也是常事儿。
陆朝阳已经系上了围裙,利索的把手里的菜分门别类,打算先洗菜。而赵宝儿则先坐在灶台下烧火。赵牧在屋子里陪着林氏。
赵宝儿道:“本来想给娘宰只鸡……但是娘胃口不好,说是自个儿吃不下。爹是想下午杀鸡,熬汤给娘喝。”
陆朝阳道:“成,那下午我过来煲汤。”
赵宝儿正想说你行吗。就看见她刀法好得出奇,不由得就闭上了嘴。
她利索地洗了豆腐,切成指甲盖大小,放在一边。然后把辣椒,葱蒜都切成丁,把林氏前些日子熬的肉酱拿出来一些。还打了个鸡蛋和了水面。
烧热了油,就把葱蒜等香料丢下去爆香,并加入肉酱。然后捞起来,把鸡蛋和水面倒了下去,并把豆腐丁拌在一块儿。下了油锅不过是几息的功夫,就盛了出来,装在碟子里,豆腐还是白嫩嫩整整齐齐的,肉末酱料加了鸡蛋水面,很是粘稠。色泽诱人,香气更是扑鼻。甚至超过了上次陆展瑜做的红烧豆腐。
赵宝儿傻了眼,道:“你……”
陆朝阳淡淡地道:“我不是不会做,就是不想做。”
她笑了一笑。道:“行了,咱们快点,爹娘还等着吃饭呢。”
赵宝儿服气了。老老实实地坐在一边挥汗如雨地帮她烧火。
陆朝阳前世也是自己做饭的,只不过手艺不算好。来来去去只会做那么几道菜。今生有了林氏,她也是常常坐在底下帮忙烧火打下手的。手艺是有,手也快,力气也大,这铲豆腐的活计,她换了大锅灶。也是能够得心应手的。
煮了一道豆腐,清炒了豆芽,蒸了蛋羹,然后蒸了个肘子,并调理了一道蘸料。正打算摆桌。陆展瑜就来了。
陆朝阳把饭菜拨出来一份,送到屋子里去。
陆展瑜和赵宝儿已经在厨房里摆了桌子,正在摆饭菜。
等落座吃饭,陆展瑜道:“我刚去了趟陆家,给老太太看诊。”
这个话题,让陆朝阳和赵宝儿都对望了一眼。
陆展瑜道:“老太太这回是真的病了。不,也不能说是病了。听说是自个儿从楼上摔下来,摔断了腿。我瞧着那伤也是挺重。这陆家原本说是要抬人进门,办喜事。现在只能搁置着。老太太非要把大房的太太拘在自个儿跟前,说是侍疾。”
赵宝儿显然是听说过陆文友要纳妾的事儿的,便道:“这陆八,不是还没娶上媳妇儿吗,这就先给陆大纳妾了。”
陆朝阳道:“只怕……八爷以后更难说人家了。”
陆八刚考中秀才,却因为家里老母的凶名。让很多人都对这件亲事退避三舍。而且陆家的榜样效果实在是……他们简直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说明了嫁给一个秀才,一样是福祸难料。
而秀才纳妾的事儿,也不能说没有。只是在庄户人家比较不兴这个,大家一年到头都操劳忙碌着,那正经的人家,都是想方设法的想把日子过起来,从来没听说多收了三斗米就要去纳妾的。要真有,人家也会说这人,不厚道,不本分。
而陆家已经开了纳妾的先河,难免令人想到,其他兄弟会不会纳妾哪?说白了,他们家除了那点功名,财产啥的,还真没啥让人可图的。老太太眼界又高,指望着陆八能娶个高门大户的姑娘。那高门大户,咋会愿意自己的姑娘跑去和人共事一夫?
大房这么一闹,陆八的处境,就艰难起来了。
那边,赵宝儿还在问陆展瑜关于赵氏受伤的事儿:“这老太太平日里能不挪窝就不挪窝,巴不得就长在那炕上了,你要说她喝水塞着牙缝了还差不多,就这懒婆娘,咋就从楼上摔下来了?”
陆展瑜看了陆朝阳一眼,道:“听说是气的。”
外面村子里,这件事都传开了。听说林氏怀孕了,有不少人就在看陆家的笑话。当年林氏在陆家吃了多少苦,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就这样没日没夜的干活,吃的还是馊饭,吃了以后躺在床上起不来。虽说也可怜,可是女人无所出,就是要下贱一些,碰上那刻薄的婆婆,被人拿捏作践,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可是林氏不是不能生啊。这才再嫁多久,就怀上了身子了?那就是陆家自个儿福薄了。林氏的贤惠是有目共睹的,身世又可怜。如今村子里有些人,就又把上次林氏吃了馊饭的事儿拿出来说,就说这老太婆不要脸,自己家里福薄,白耽误了人家一个好闺女。人家闺女养到这么大,嫁到陆家这样的人家,不但给做牛做马。陆家福薄,考了两代都没考出个名堂来,要不然就是短命的。害人家闺女儿年纪轻轻守寡,还一个种都没落下。
这陆三的死,和林氏的不育,就从一开始的赵氏嘴里说着的,是林氏命硬,林氏不会生,转而都成了是陆家的责任,说是陆家人福薄,连累了林氏。那自个儿家里有闺女儿的,就想着千万不能把闺女儿嫁到那样的人家去,自己捧在手里跟眼珠子似的养着嫁到他家没的被他家拖累了。
还有人说,陆家这福运,再考三代,都不见得考得出一个像样的来。如今这点产业也败的差不多,到时候不定怎么苦。俨然是认为陆家要败了。
庄户人家,平日里怎么唠嗑,也是有的。就像当时大家都爱在背后议论林氏不会生,是不是命硬克死了陆三一样,现在,谁也不能阻止他们看陆家的笑话。
陆家还有一个职业唠嗑婆娘,就是孙氏。这阵子她出去找人唠嗑,人家见了她就绕道走。她当然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就气啊,回去就打骂孩子,故意作大声,就是要让上房的人听见,还说要把自己养的陆五郎送进城去做卖货郎。
结果陆五郎哭着跑出来了。
那是一大早的,赵氏本来就有个头疼脑热的,在屋子里休息,后来实在受不了了,就要从楼上扑下来打那孙氏,也是火气上了头,骂骂咧咧的一路,结果滚了下来。好在没磕着脑子,就摔断了腿。
毕竟分了家,一院子的啥人都有,也不知道咋的,这事儿就没藏住,让村子里的人又看了一回笑话。
陆七郎来请陆展瑜去给赵氏看病,陆展瑜本不愿意去,可是后来想了想,还是去了。毕竟医者父母心,他还打好了主意若是赵氏装病,这次就不给赵氏留半点脸面,直接拂袖而去。
可是没想到赵氏这回竟然是真病了。他稍微留心一些,就打听清楚了原委,然后回来当笑话说给赵宝儿陆朝阳兄妹听。
可怜他本不是一个八卦的人,说起来也是平平无趣。但是赵宝儿却也听说了一些,立刻做了补充,串联起来,就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或许还有纰漏,却实在是叫人忍俊不禁。
陆朝阳想到林氏算是出了气,心里是高兴的。但是家里刚有丧事,也不能哈哈大笑。因此她只是低下头,嘴角有一丝笑意。
陆展瑜一直观察她的神色,此时见了,便松了一口气。
赵宝儿反而更没忌讳一些,听说了,就呵呵笑起来,道:“我倒是觉得那话说得对,老陆家,迟早得败。”
这一代就出了陆三一个能算是汉子,结果早亡。那陆家还能指望谁?
陆朝阳低低地道:“他们家败不败,跟我没关系。展瑜哥,下午得空么?”
陆展瑜刚吃着人家的,自然嘴短,连忙道:“得空。”
陆朝阳道:“这边院子里还有四只母鸡,我想是都抓过那边去我来喂。你下午来帮我杀一只,我要炖了,给我娘补身子呗。”
顿时赵宝儿满头黑线,忙道:“叫爹来杀!”
陆朝阳就道:“那可不行,爹还得看着娘,这家里佃户的事儿,你这些天都得帮忙操持起来。而这院子里的事儿,自然都落到了爹头上。而且你出去了,这灵堂日里总不能没人守着,总不能没人守着。”
赵宝儿就觑了陆展瑜一眼,不说话了。
陆展瑜却是温和一笑,道:“好啊。”
杀鸡这种活儿,当然应该男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