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一听要拿银子,立刻就有些不乐意了,“我们呼啦吧的给姑爷送银子,牛姑爷可未必收呀。”
贾母白了邢夫人一眼,“收不收的,还不是看你们怎么送了?”她叹了口气,“罢了,这也是你们自己的事儿了,你们自己掂量,若是不舍得出银子,我也不强求。只可怜了二丫头。”
贾赦捻须沉思,若迎春在牛家太没体面,他们日后不也就靠不上牛家什么了,“老祖宗放心罢,二丫头是我亲闺女,我如何能看着她在婆家受苦,这就回家拿银子去。”
贾母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让他二人去了。
王子萱对此事却是一无所知,直到四月初了,才听说牛老七调到天水做驻军统领,这日,夫妻二人到府与众人告别,迎春虽不舍娘家人,但眉宇间到底多了几分轻松,“天水虽苦寒,但难得的是离京城近,想回来了倒也方便。”
贾母点头道:“可不是,就是我们想叫人去看你,也就是一天的路程,只是你们可要把该带的下人选好了,入秋就要生了,稳婆奶娘也从这边找好带过去罢。”
“婆婆已经都替我找好了。”迎春笑道。
邢夫人听了,不禁提醒道:“可不要像上次一样大意了。”
贾母叹了口气,“我这边正好有两个媳妇子,都是极精明能干的,你带回去使罢。”指着迎春长心眼怕是不成的了,少不得她派几个人过去盯着。
迎春欣然点头,“多谢老祖宗费心了。”
吃过晚饭,两口子便回去了,收拾了箱笼细软,至四月底,就往天水去了。
转眼到了七月,惜春婚期将至,家里上下又忙起来,凤姐便与王子萱商量,“成亲这日可请不请珍大哥哥和珍大嫂子?”
王子萱道:“自是要请的,珍哥儿毕竟是四丫头的亲哥哥,若他不来,到时候谁背四丫头上花轿呢?”
“只怕请珍大哥哥来了又闹事,成亲当天就叫石家看了笑话可不好。”王熙凤担心道。
王子萱想了想,道:“少不得去问问老祖宗罢。”
两人来至贾母房中,王子萱便问贾母,道:“四丫头成亲,请不请珍哥儿夫妇?”
贾母叹了口气,“少不得要请的……”
话音未落,就见惜春从里屋出来,“请他们做什么,没的脏了我的婚礼。”
贾母忙呵斥,“惜儿,有话好好说,到了婆家可不能这样说话带刺儿了。”
惜春应了一声,坐到贾母身边,“可我真的不愿他来。”
王熙凤道:“既然四妹妹不愿意,就只请珍大嫂子来罢。”
贾母问:“他不来倒也罢了,只谁去送亲?”
王子萱道:“宝玉要在那边招呼,这边就让琏儿送亲罢。”
贾母点了点头,道:“也只得如此了。”
王熙凤便叫补了帖子给尤氏送去。
尤氏接了帖子,就跟贾珍道:“四妹妹成亲,却只请了我,爷说我是去还是不去呢。”
贾珍道:“既下了帖子,你就去罢。”
尤氏道:“这荣府办事也着实不体面了,怎的只请了我一个人。”
贾珍满不在乎的一笑,“没请我正好儿,我那日跟几个朋友约了吃酒。”
至成亲这日,荣府内装点得一派喜气,宝钗、邢岫烟等都来了,聚在惜春屋中说笑。
惜春还似从前一样冷着脸,像个泥雕木塑的娃娃一样任由喜娘帮着化妆打扮,众姊妹见了也都暗暗叹息,无心说笑。
只凤姐一人眉飞色舞的说笑话,宝钗少不得附和两句,两人一唱一和,才让屋里的气氛略略热闹了一些。
尤氏来了,给贾母请过安,便到惜春房中来,惜春也不理会,凤姐见了,就笑着上前跟尤氏说话儿,“几日不见,嫂子越发年轻了。”
尤氏掩饰住面上尴尬,强笑道:“你少说笑了,只有越来越老的,哪有越来越年轻的呢。”
凤姐就拉着她对众人道:“我要不说,谁能想到这是当了祖母的人呢。”
宝钗道:“可不是,珍大嫂子看着,倒像跟我们差不多年纪呢。”
王熙凤又问尤氏,“你怎么不把哥儿带过来热闹热闹?”
“今年春节一过,我就送他去家学读书了,年纪不小了,也不能只顾着玩,日后就算不科举入仕,也该懂些道理。”
凤姐道:“大嫂子说得很是,别说你们哥儿了,就我家那淘气鬼,老爷还要教他认字儿呢,不知打翻了多少墨。”
“这又是要出个探花郎了罢。”宝钗听了就笑道。
“哪还得了了,探花都出在我们家了,人家孩子都别读书算了。”凤姐大笑道。
众人说笑间,石家接亲的车马已到了,因要行半日的路,故此便由贾琏代替贾珍送嫁,将惜春背上马车,一路往扶风县城去了。
贾府这边摆了半日宴席,至下午方散了。
至晚间,王子萱正准备早些铺床睡了,却见林之孝家的急匆匆进来,“太太、不好了,官府来人把珍大爷和小蓉大爷抓起来了!”
王子萱闻言大惊,“怎么好端端就抓起来了?你可知为了何事?”
“还不知道,只刚才珍大奶奶让人送了两箱子东西过来,听来人说,那边官差们还没走呢,我们也不好过去打听。”林之孝家的道。
“东西收了?”王子萱忙问。
林之孝家的道:“没有主子示下,奴才们哪敢做主,那边正几个人等着呢。”
“谁知道是什么东西呢,我们自然是不能收的。快叫拿回去。”这时候也顾不上与贾母、贾政等商量了,她便先做了主。她虽早料到会有这一天,却没想到会是惜春出嫁当天,又问道:“老祖宗可知道了?”
林之孝家的道:“老祖宗已经睡下了,奴才们不敢惊动老祖宗。”
王子萱点头道:“既这样,你把东西送过去也就回去歇了吧。”
林之孝家的应了声是,领命去了。
出了这事儿,王子萱又是一夜都没睡好,第二日来至贾母屋中商议对策,却见尤氏正跪在贾母膝前,痛哭不止。
凤姐走至王子萱身边,悄声道:“东府那边出了事儿,一大早老祖宗还没起就过来了,老祖宗正为难呢。”
王子萱听了,忙上前去扶尤氏,“珍哥儿媳妇这是干什么,有话起来慢慢说。”
贾母也道:“正是,快起来快起来。”
尤氏便就着王子萱的手,站了起来,贾母又让人搬了绣墩给她坐,尤氏略平静了一下,擦干泪水,才开了口,“ 昨儿我们爷和几个朋友赌钱,谁料被官府的人抓了个正着,这事儿从前也不是没有过,不过给些银子便打发了,可昨儿他们竟一分钱也不要,将我们爷和蓉儿一并带回官府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了一千多又删掉,我果然废柴,照这个速度,新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了。
☆、74第七十四章 旁观
【第七十四章旁观】
尤氏一面说,一面哭,钗环微乱,满面泪水,好不可怜。
没了荣府做靠山,东府早晚会出事,只真到了这一天,贾母不免还是有些怕,虽已分了宗,但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又见尤氏如此,老人家终究有点不忍心。“你先别急,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又问王子萱,“你们老爷和兰儿上朝去了没有?”
王子萱见贾母神色犹豫,便知道老人家已经心软了,可此时绝不是心软的时候,要不分宗不就白分了,贾政又是只会听贾母的话的,这会儿决不能让他过来,“媳妇过来的时候,两人就已经走了。”
贾母点点头,尤氏却怨恨的看了王子萱一眼,王子萱只作不觉。
贾母又问尤氏家中情形,“家里人都没事罢,哥儿吓着没有?”
“昨儿半夜,官差们并没进内院,故此女眷们都还好,哥儿却是吓着了,一夜都没睡好。”尤氏道。
贾母叹了一口气,“那孩子身子本来就弱,又遇上这事儿,好不可怜见儿的。”老人家有心让他过来躲避几日。
凤姐道:“你们里面也别慌,要我看,还似从前一样,让大哥儿好好上学去才是。”
经她这一提醒,贾母又思量片刻,还是打消了念头。
尤氏又哭哭啼啼诉了半日苦,屋里人见贾母不搭腔,也都没人敢开口,只拿些宽心的话劝她,尤氏见状,心知自己在这儿不过耽误时间罢了,不如去寻别家帮忙,便告辞道:“家里还乱着呢,我先回去了。”
贾母道:“去罢,只别乱了阵脚。”又让凤姐送尤氏出去,凤姐应了,两人行至贾母院门口,尤氏对凤姐冷冷道:“二奶奶忙去罢,为了我耽误了您的时间,可就是我的不是了。”
凤姐听她话中带刺,却只难得好脾气的一笑,“得了,那我就不送大嫂子了,大嫂子慢走。”说罢,转身进了贾母屋中。
贾母正跟两个儿媳妇叹息道:“珍哥儿媳妇哭得着实可怜,咱们再不帮她,她日后无依无靠的,想想我便不忍心。”
王子萱道:“媳妇们何尝就忍心了,只昨儿那事非同小可,牵扯得可不只我们一家,我们好不容易跟那边脱了干系,何苦又去蹚这浑水,倒不如静观其变,就算到时候珍哥儿父子真有个什么事,也是他们应有的惩罚。我们如今分了宗,不过各扫门前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