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过闲话,一时又说起了学慧,学慧已经七个月了并不方便来,兆佳氏脸上就多了几分光彩:“这孩子如今只一心盼着生个生个格格,就是郡王也是这个意思,只盼着佛祖保佑。”
马佳舒嫣有些黯然,她生了两胎都是女儿,虽说丈夫和婆婆都不在意,但她心里并不能好过。
殊兰大抵是看见了她眼里的黯然,笑着应和舅妈:“谁不说舅妈是好福气的,表姐表哥们孝顺,就是表嫂也是顶顶的贤惠孝顺,舅舅又得皇上的夸奖,升官也是指日可待,如今只等着表哥中了状元,那可就是皆大欢喜了!”
兆佳氏掩嘴直笑,又夸赞马佳舒嫣,马佳舒嫣感激的看了一眼殊兰,殊兰朝着她微微颔首。
有个细细的声音响起:“满人不是不能做状元的吗?”
格佛荷有一双很清澈无辜的眼眸,嗓音也柔和好听,虽说长在京城却有一股水乡女子的味道。
众人脸色不一,苏尔氏脸色一僵,呵斥道:“你懂什么,还不快坐下!”
殊兰也不过顺口一说,格佛荷却找到了显示自己才能的机会。殊兰笑着道:“二婶不必这样,到确实是我说的不对,到是二妹妹年纪不大,懂得却不少。”
格佛荷一直莫名的喜欢殊兰,殊兰夸赞她,让她眼睛一亮:“姐姐谬赞了。”
殊兰也只是客气话,大家都听得出来,格佛荷如此作为众人心里都有了笑意,苏尔氏却越加尴尬,气氛便不大好,幸好大格格要招呼年纪相仿的姑娘们,特意进来叫格佛荷和雅莉琦,这事情才顺势揭过。
苏尔氏毕竟也是个要强的人,脸色不好,马尔屯氏拉了拉她:“也就这一年半载的时间了,迟早要嫁出去的。”
苏尔氏看了殊兰一眼:“今儿都是自己人,也不怕笑话,那孩子只怕心里还有些大志向,你们看可跟侧福晋有些像?她往常里就是学着侧福晋的样子,只是画虎画皮难画骨,只让人觉得小家子气,下面还有妹妹,便是嫁出去也姓西林觉罗。”
殊兰一直知道格佛荷有些志向。
她安抚苏尔氏道:“她如今也快要选秀了,我让人请个宫里教规矩的嬷嬷送过去,好好教导她规矩,若忙起来,也没时间想些别的。”
也只能这样了,苏尔氏勉强笑了笑。
一会额尔瑾又带着皇子福晋们一起过来看望,也只稍微坐了一会,就去看戏,连带着苏尔氏兆佳氏几个也一块跟了过去,只赫舍哩留了下来,娘俩说些体己的话,赫舍哩看着还不知道鄂祈的事情,大约是鄂尔泰没敢告诉她,殊兰也就避开了这些话,只说些怎么养孩子,赫舍哩又教导了她不少事情。
又一会前院的男客也齐了才要给纳穆洗三,殊兰坐在里面听着外面说说笑笑的声音,一会又听得纳穆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众人又跟着哄笑恭喜,又是添盆,又是说些吉庆话,好一会才把重新包好的纳穆送了进来,吴嬷嬷满面的笑意:“纳穆今儿给主子爷可长了脸,都说跟主子爷像,又哭的响亮,一从盆子里抱出来立时又不哭了,大家都夸赞说是健壮懂事。”
殊兰原本还提着的心被这话逗得又笑了,抱了还睁着眼睛的儿子亲了亲,大约是不大乐意让人亲他,小家伙特意的挥了挥手吭哧了两下,殊兰连忙道:“哎呀,可是不满意了,额娘不亲了。”
掏出怀表看了看,是喂奶的时间了,喂了奶吃一会又睡着了,殊兰也跟着犯困,亲戚们都请着去了园子里一边看戏一边用午饭,芳华院就静了下来,她在身上盖了被子靠在大迎枕上浅眠。
50
锦绣阁的小戏子在戏台子上依依呀呀的唱着昆曲,下面屏风中间遮挡,一面是男客一面是女客,额尔瑾陪着皇子福晋们一桌,听着相邻的一桌上曹氏唾沫四溅的大声夸赞殊兰,如何贤惠如何能干如何给她掏钱开铺子,她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
三福晋看出她尴尬,笑着举起酒杯:“不懂道理的人太多了。”
都是正室福晋自然看不得侧室得势,虽说听着这个侧福晋确实很有几分能耐,但都跟着举了举杯子,只兰红一心在看戏,好像没有听见,听见三福晋叫她才转过了身,笑着道:“三嫂有事?”
兰红跟殊兰沾亲带故,确实比跟额尔瑾亲厚,她不愿跟众人起哄也说的过去,三福晋在府上威风惯了却定要兰红跟着也喝一杯。
原本看着端庄温和的十三福晋不知道为什么如今看着到是更显英气,相熟的人知道这不过是她本来的样子。她笑着起了身端着酒杯走到三福晋跟前:“三嫂要跟我喝酒?好啊,我好些日子没有好好喝过了,如今既然三嫂有意,自然是要奉陪,这样吧,三嫂是长辈,我先干为敬。”
她顺手端起桌子上一个乌银梅花自斟壶:“我喝这一壶,三嫂喝半壶,如何?”
七福晋就是看不惯三福晋那样子,哎呀了一声:“不想三嫂原来也是有些酒量的,如今可算让咱们长了见识。”
她一出声离的近一些的都看了过来,三福晋的脸红了白白了又红,好不尴尬,额尔瑾只得起来打圆场,笑着嗔怪兰红:“越发小孩子性子了,喝酒又不是喝凉水,就是喝凉水也没一壶一壶喝的道理,还不快坐下看戏去,难不成让别人看你‘唱戏’?”
兰红笑着道:“可见还是我鲁莽了,三嫂可别见怪。”
她自始至终满脸笑意又是极其尊重三福晋的样子,三福晋无处发火,憋了好一会才道:“自然不会。”
见着没‘戏’可看,酒席上的人才复又低声说笑起来。
只是三福晋的脸色怎么也缓不过来。
八福晋并没有来,说是生病了,李氏跟七阿哥的侧福晋纳喇氏低声说话:“听说是病了,我到是不大相信。”
纳喇氏抿嘴低笑:“我可是听说她的日子过的极其不好,饭都吃不饱,八爷也不管,也不知道上一辈子是不是造了什么孽。”这样一说两人又低声笑了起来。
男客那一边大约是听到了兰红的话,都笑着起哄,十四问十三道:“十三嫂酒量这么好?哥哥有没有被灌醉过?”
十三站起来,一脚踩在凳子上,将酒壶重重的在桌子上一放,挽起袖子道:“哥哥酒量好不好,你要不要试试!?”
十五几个小的跟着起哄,九阿哥笑着推十四:“你就上去比比啊,怕什么?”
众人都哄笑着要两人比,八阿哥笑着劝道:“毕竟是四哥孩子的洗三礼,这么多亲戚朋友看着,以后有空在比,不急这一时半会。”
十四也听八阿哥的话,笑着拍十三的肩膀:“咱哥俩有空在比!”十三笑着捶了他一下:“有空在比!”
众人又去灌胤禛,他虽冷着脸但相熟的都看得出他高兴,灌他酒他也喝,于是越加起劲。
只十阿哥一来四贝勒府看上去就不一样,九阿哥坐下了低声问他:“你又哪里不对了?”
十阿哥想了半天才道:“小四嫂是不是有妹子?”
九阿哥一听他问这话唉声叹气的道:“你这死脑子,怎么还一天到晚的想这些事情,有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
十阿哥急着道:“刚刚撇见个姑娘,跟小四嫂很有些像。”
九阿哥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傻子,要真是妹子,人家也一定不愿意给你。”
十阿哥就抿嘴不说话。
格佛荷的心跳有些快,刚刚那个跟姐夫一起走着的男子大概就是个皇子,她看自己的眼神太不一样了,她四下里看了看又不敢去问别人,却觉得脸红心跳,大格格只当她不舒服,关切的道:“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歇一会”
她眼神躲闪不敢看大格格,只说:“想来是多喝了几杯,我出去吹吹风就好了,大格格不用担心。”
大格格就叫了个小丫头过来跟着她和侍墨一起出去。
格佛荷让侍墨给了小丫头几个小钱让她自己玩去,她自己带了侍墨拣了偏僻的小道走,捂着心口道:“你看见了吗,就是刚刚那个…”
她觉得口舌干燥,脸颊燥热,一时说不下去。侍墨低笑着道:“自然看见了,怕是对格格有意思了。”
她嗔怪了一眼侍墨,又觉得心口满满的酸胀感。
十阿哥猛灌几口酒,自己头晕眼花了起来,又觉得席上吵,就出去透风。
侍墨远远的看见了十阿哥,忙指给格佛荷,格佛荷一怔又是一喜,装作没看见一般朝着十阿哥走了过去,她兴奋又害怕,手脚都软了,福了福身子,大着胆子看了一眼十阿哥,十阿哥就呆住了,他恍恍惚惚的觉得看见了殊兰,而殊兰含羞带怯满脸情谊的正看着他,好像是历经千辛万苦终于修成正果,他哄的一下觉得脑子大了,一把抓住格佛荷,骇的格佛荷向后退了一步,却没有躲开十阿哥的手,她被十阿哥紧紧的圈在怀里,闻着他身上酒香,她不知道怎的几乎掉下了泪,他觉得他疼惜她。
侍墨眼珠子一转,扯出了格佛荷对着十阿哥厉声道:“你是哪个,坏了我们格格的闺誉是何居心?!”
十阿哥不是真醉,他拍了拍脑袋在仔细看时,才知道这是一个跟殊兰有几分相似的女子,而他莽撞了,他沉默了好一会,在对上格佛荷欲语还休,满是泪水和情谊的眼睛时,脑子一热,立时就道:“爷是十阿哥,今儿的事情自然会负责,你是哪个府上的,爷好去求宫里的娘娘做主,让你进爷的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