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尔瑾眼里已经有了冷意:“妹妹可真是个好主子。”
殊兰笑的万物都黯然了起来:“妹妹只当姐姐是在夸我。”
有一种人她的气势和美貌总是能盖过一切,并不是衣裳首饰和妆容所能够比拟,这样的人面前,衣裳首饰都是陪衬,便只是粗布麻鞋她也是光芒万丈,让人仰视,只要她愿意,就可以让所有面对她的人觉得自卑。
额尔瑾端着茶碗的手颤了颤。
殊兰顺势起了身:“肚子有些不舒服,就不打搅姐姐了。”
额尔瑾看着她出去,猛的拔下头上的如意镶宝大凤钗,狠狠的摔在地上,凤钗上点缀的宝石叮叮当当的掉了一地,跟前站的珊瑚吓的跪下要去捡,额尔瑾回身就给了她一巴掌:“上不得台面的贱货!”
珊瑚被这一巴掌吓的伏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李嬷嬷示意一旁的下丫头赶紧搀着她下去,一面又去安慰额尔瑾:“福晋身子要紧,实在不值当跟那些个小人生气。”
二格格进门的时候抬头看见红着半边脸的珊瑚,沉默的看了她一眼进了里面,额尔瑾看见她脸色才缓和了很多,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摸了摸她的脑袋:“怎么这会来了?”
“听着这边有动静,过来看看额娘,额娘可还好?”
女儿的几句话就让额尔瑾的心里暖和了起来,她抱了女儿在怀里,笑着用脸蹭了蹭女儿的脸颊:“额娘很好。”就是为了你也要很好。
二格格弯着嘴角直笑,依着额尔瑾:“听说二哥哥今儿身子又不大好,女儿想去前面看一看。”
弘昀只有七岁,虽然沉默,却很有长子的风范,平时对下头的弟弟和妹妹都很是照顾,偶尔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不忘这几个,二格格年纪也不大,心里还是觉得这个哥哥亲切。
额尔瑾又想起了弘晖,恍惚了好一会,直到二格格晃了晃她的胳膊,她才回过了神,笑着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去吧,衣裳穿厚点,额娘让人给备点了东西,让万儿跟着你一起去。”
二格格笑着应了一声起了身。
雨落在油纸伞上,又汇聚在一起滴落在地上,淅淅沥沥,滴滴答答的连成了一片,连那树上最后的几片叶子都在这风雨中彻底凋零,若是悲观的人只觉得凄凉,乐观便觉得尚有几分韵味。
殊兰嘴角噙着笑意,慢慢的走着和几人说话。
吉文不解:“也不知道福晋那是什么意思?”
“她那是自取其辱。”难道以为跪在门口认个错真就是心里愧疚了?不给她几分颜色瞧瞧,真就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了,还打着她陪房的主意,那个珊瑚还是留给胤禛好了。
胤禛府上的事情吴嬷嬷很少开口:“得罪了福晋怕是对主子不大好的。”
殊兰抿嘴笑了笑,没有接她的话,她从来就没怕得罪谁,只是有时候不屑于做一些事,她只道:“也不知明天的天气怎么样,想着让你们谁去给如玉添妆的。”
佟如玉去了佟姓,自己跟李卫姓了。
怜年脸上的神情不自然:“让奴婢去吧。”
殊兰赞赏的看了她一眼:“这样就好,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你跟玉儿一直也算亲厚,你不去就有些说不过去,去看看,有什么想说的也说说,该过去的就要尽快过去。”
“是。”
吉文眼里的愧疚一闪而过,以前是她没遮拦总在怜年跟前乱说话,要不是她,怜年也未必会对李卫动心,她又想李卫那吊儿郎当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一个个都看上了他,她就见不得那嬉皮笑脸的样子,一点都不正经。
几个巡抚的大头终于是还上了,下面的人还有些难,胤禛准备请旨自己亲自下一趟江南,要是有一些实在是艰难,他就帮着想想办法,这么一味的逼迫也解决不了什么。
在乾清宫外遇上八阿哥几个都一边笑着和他说话,一边询问他的身体状况:“四哥的身子最近看着好了不少。”
胤禛点了点头。
十四笑着道:“舅舅的那欠款也是四哥给垫上的,四哥可有心了,去见额娘,额娘在弟弟跟前说活了好些四哥好话,如今都不怎么待见弟弟了。”
“额娘即跟我说了,我少不得就要想办法,盘出去了一两个铺子,又卖了几个庄子几幅前朝的字画,勉强就凑够了。”
这就有点你说我孝顺,我就说我确实非常孝顺的感觉了,十四被他恶心了一下,皱着脸笑了笑。
十三笑着打趣一直端详着胤禛的八阿哥:“八哥,听说府上有个格格有身孕了,一直还没恭喜八哥。”
八阿哥淡淡的笑了笑:“跟十三弟比起来差远了,听说十三弟跟十三弟妹是琴瑟和鸣。”
九阿哥和十阿哥阿哥破功了,笑的前合后仰。
十三阿哥被十三福晋在门口抽了一鞭子的事情早不是新闻了,十三粗声粗气的道:“这怎么了?我乐意被我福晋打,我们的乐趣旁人知道什么,你们在笑,改明儿我带了福晋过来一人抽你们一鞭子,让你们学那些四九城的长舌妇!”
十阿哥拍了他一把:“别乱说,咱们可一个字都没提。”
胤禛不耐烦跟十阿哥打交道,扯住十三对另外几个人抱了抱拳:“还有些事情,有空在聚在一起聊聊。”
直到胤禛和十三走远,八阿哥的笑意才渐渐收起。
从宫里回去便请了阿灵啊,鄂岱伦几个商量了一番:“国库银子的追缴不能这么下去了,在下去,咱们的心血就费了,四哥那里安然无恙只怕打草惊蛇了,天河县不敢动,咱们只能重新想办法。”
八阿哥似乎整日的在奔走,但实实在在的一分银子都没有要回去,就是有的好像要回来了,私下里还是他自己垫上的。
鄂岱伦摸着手里的雕镂奇绝的竹根杯,眼里闪着寒光:“有现成的法子等着咱们,从太子身上下手最好不过……”
八阿哥府上,钮钴禄雪珊摸了摸肚子里并不存在的孩子,开始的几日还觉得惶恐不安,后来见着爷日日都在她这里坐一坐,对着她的肚子说说话,她的心就渐渐安稳了下去,这是爷的意思,她又没做什么,府里的人见了她如今都是一脸谄媚的笑意,那些原本见了她正眼都不看一下的下人如今也在她跟前卑躬屈膝。
她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搭上小丫头的手道:“走吧,去看看福晋,好些日子都没有见上了。”
她怎么能忘了刚进府的时候郭络罗氏是怎么折辱她的,大冬天一盆凉水劈头盖脸的浇下去,不让她换衣裳就站在院子当中让人看,她又羞又冷,晕过去又会被人泼醒,之后高烧不止差点没了性命。
又不给她饭吃,要么就是馊饭剩饭,衣裳也没有她的份,冬天不给棉袄,夏天不给她蚊香,让她站在太阳底下整日整日的晒,皮蜕了一层又一层,郭络罗氏要是不高兴了还叫了她到跟前专门让小丫头朝她脸上啐或者抽她几鞭子……花样百出,差一点生生的折磨死她,幸好她没死,要是死了如今的富贵如何去享?
她故意将肚子挺起来,其实跟前嬷嬷的意思:“两个月的时候不显怀,主子不必刻意的去装。”可是她就是要让所有人看到她有身孕了。
郭络罗氏的正院静悄悄的,小丫头扬声道:“钮钴禄格格来给福晋请安了。”
好半响也没个人,钮钴禄雪珊笑了一声,也是,如今这院子还有几个人愿意来,爷根本见都不见福晋。
恰巧是送午膳的丫头提着食盒走了过来,见着钮钴禄忙行礼,又是一脸谄媚:“格格,外面风大,您身子娇贵,哪里经得起。”
钮钴禄雪珊抿嘴笑道:“看你也是个伶俐的,可是给福晋提得午膳,打开来我看看。”
丫头忙将食盒打开,钮钴禄雪珊看了看:“菜色到是不少。”她脸上还带着笑意,一巴掌就将那食盒打的掉落在地上:“只怕福晋现在也没有胃口,你回去吧,就说福晋已经吃了,不用在送过来。”
小丫头到也机灵,忙道:“格格说的是,奴婢都记下了。”她收拾了食盒提起来又朝着钮钴禄雪珊行了一礼,才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钮钴禄觉得胸口的恶气消散了不少,咯咯的娇笑了几声:“郭络罗氏,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正在抄写经书的郭络罗氏闭了闭眼,原来佛祖说的因果报应就是这个意思。
自钮钴禄雪珊闹了一次之后厨房的人送过的饭菜不是凉的,就是减量的,有时候甚至是参了沙子,或者是馊的,刘嬷嬷道:“福晋去求求主子爷吧,毕竟是自小的情分,爷怎么也不会不管的。”
郭络罗氏倚在窗边淡淡的道:“除非我死……”这当然都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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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自己撑着油纸伞,进了后院还在思索事情,直到苏培盛叫了一声福晋,他抬头看,额尔瑾穿着一身雨过天青色绣折枝梅的旗袍站在不远处看他,软翅头上还只带着一朵山茶花,自己撑着一把粉色的油纸伞站在雨地里。
这情景似曾相识,让他恍惚起来,第一次见她是在额娘宫里,无意中相遇也是在雨中,她也是这样的打扮。
那个时候她第一句说了什么?她好像满脸惊诧瞪大了眼睛看了他好半响,最后竟是什么都没说,受惊的小鸟一般转身跑了,这清丽的影子就留在了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