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很淡漠,十四却忽然慌了神,他抱住德妃的腿哭着道:“额娘别不管儿子!儿子听话,以后都听话!”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舍得任何一个孩子受伤,但总要有取舍,相比于一个为了女儿愿意冒着皇上发怒的危险求情的儿子和一个心胸狭小只知道怨恨的儿子她更愿意偏向前者,她也老了,顾不了太多了。
她撕开十四的胳膊,转身朝内殿走去,却觉得眼前发黑,晕倒在了地上……
胤禛和殊兰带着纳穆还尚在路上,殊兰有惊无险却能引出十四这也算是意外的惊喜,这样一来要免去胤禛太多的口舌。
胤禛抱着纳穆跟殊兰一起坐在马车里,说着闲话:“一下子就给出五十万两,就不心疼?”
殊兰浅笑:“银子永远都是最不值钱得东西,因为没了还可以在挣回来,但有些东西没了就是没了在也回不来,可以用银子买到这些,即便是在昂贵也是值得的。”
胤禛笑了笑:“你的胸襟,寻常人都比不上,就是爷也觉得比不得你。”
纳穆诧异的插嘴:“什么是胸襟?”
这问题……
殊兰正想把话推给胤禛,听到外头道:“德妃娘娘晕倒了!”
胤禛的神情一时凝重了起来,朝着殊兰道:“你先回吧,爷进趟宫。”
这事情原本殊兰去最合适不过了,但她有身孕又刚刚“动了胎气”,实在不宜在劳动。
殊兰点头:“若真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务必让人只会一声。”
胤禛握了握她的手,下了马车。
直看着他骑马朝着紫禁城的方向去了,殊兰的马车才缓缓启动,她原本的担忧因为纳穆关于什么是胸襟的问题,又化成了无奈,这个问题真的很抽象…
殊兰在宫里耽搁了这么久,府上大抵是得了消息,知道她身子有些不好,她刚刚回了芳华院,李氏大格格,年婉雯还有宋氏泰萝耿氏都赶了过来看望。
年婉雯大抵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看殊兰的,但没想到殊兰的脸上并没有预料中的病态,虽有些疲惫却显得憔悴的好看,她的嘴角便耷拉了下来,殊兰轻笑了一声,年婉雯这人,有时候真的很逗人。
殊兰靠在榻上一一回答了众人的慰问,又特地对李氏和大格格道:“爷今儿在皇阿玛跟前求了情,皇阿玛已经答应不让大格格嫁去蒙古了,”殊兰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因为李氏和大格格猛然明亮起来的眼睛顿了顿,轻咳了咳才接着道:“至于最终会赐婚给谁家,这事情并不好说,但皇阿玛知道是星德救了大格格。”
殊兰的这后半句,却如同一个晴天霹雳,让到现在还不知道真相的大格格僵硬的站在原地,结巴的问殊兰:“贤额娘…这话…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怎么救下女儿的…是…是…星…星德。“
路是大格格自己选的,谁也没有办法。
殊兰神情严厉的看向大格格:“当时他救你上来,我就亲口问过,你大舅母也在跟前,是不是真的你额娘也知道!这样的话我不想听见第二遍!”
她又看向李氏,李氏不自主的瑟缩了一下,也知道不敢让大格格说出别的什么惊人的话,要不然传出去又是麻烦,她连忙拉着大格格朝着殊兰福了福身子,又是谢恩,慌张的扯着大格格出了屋子。
年婉雯得了空,又将三格格还有四格格周岁宴上宴请的名单让殊兰看了看,殊兰并没有仔细看,只估摸了一下大致的数量,绝对不亚于纳穆的周岁宴,她将名单递给年婉雯,温和的说了一句:“额娘刚刚在宫中晕倒了。”
德妃生病,周岁宴就在三天后,无论如何都大办不起来。
年婉雯设想了无数个殊兰可能反驳的理由,却独独没有料到殊兰说的是这么一句,神情变化莫测。
她总是这么轻易的就将自己的情绪显在脸上,年婉雯为了表现自己在府上的尊贵大概在三格格和四格格的周岁宴上下了大功夫,却没想到不过是空欢喜了一场,她心里憋屈也说的过去。
宋氏轻巧的一句话又转移了年婉雯的注意力:“德妃娘娘病重,府上是不是要有个人过去侍疾?”
殊兰看了看宋氏,她老实木讷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难道她是自己想去?
谁都知道殊兰去给德妃侍疾,才几天时间就得了德妃的喜爱,从此身价都是大涨,这会就是年婉雯都动了心思。
她在脸上摆出笑意,问殊兰:“莫不如就让妹妹去吧,姐姐身子又不方便。”
耿氏低垂着头,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谁去都有可能就是年婉雯没有可能,嫁进王府都这么久了,她的身上还能看到娇小姐的习性,若不是因为身后有个年羹尧撑着,大抵早被人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她去了不闯祸都要让人烧高香。
殊兰笑看了年婉雯一眼:“妹妹还要操持三格格和四格格的周岁宴,实在离不得人。”
年婉雯脸上的神情一僵,周岁宴已经不能让她达到自己的目的,自然要另寻出路,这会竟然又因为周岁宴的事情挡了自己的路,她心里便极其的不受用,说话的口气也有些冲:“那姐姐到是说说,这府上谁去合适?”
殊兰并不理会她,转头问宋氏:“妹妹既然刚才能问,就必定有觉得合适的人,妹妹觉得谁好?”
宋氏低垂着头:“奴婢也只是随口一问,既然贤侧福晋问,奴婢到真是觉得有个人去最合适不过了,泰萝本就是娘娘送到咱们府上的,跟娘娘又沾亲带故,她去娘娘看着亲切,心里也受用。”
殊兰便看向了泰萝,宋氏说的话也无可厚非,但一个泰萝显然是身份不够的,李氏能去,自然是最好。
殊兰便只点了点头,在没有接下面的话,到底要不要去,或者要谁去,还要看胤禛的意思。
年婉雯却因为宋氏这句话,盯着她狠看了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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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德妃的情形并不是多好,年纪大了本身就不当受气,德妃显然是气的不轻,昏迷了好几个时辰,太医一直就没敢离身。
殊兰要侍候他洗漱,胤禛让丫头扶着她在一旁坐下,一边跟她说话:“你先好好养几日,到时候还是要你去跟前看看的,额娘的情形…”他顿了顿,声音有些沉重:“额娘情形不是很好。”
上了年纪的人一晕倒,一般都是老年病的征兆。
殊兰便点了点头,又跟他说了大格格的情形:“本以为是件好事,先告诉她,也安安她的心,却没料到,她吃惊的是救她的人竟然是星德,我是没敢让她把话往下说的,这事情是透着蹊跷,只怕另有隐情。”
胤禛皱起了眉头,接过帕子擦了擦脸,在床边坐下:“我最多也只做到这一步,就是有隐情,也必定不是好事,她自己的路终归要她自己走。”
殊兰也只是说一声,听听胤禛的意思,便也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由着他扶着她在床上躺下,给她盖好被子,看着胤禛也上床躺下才接着跟他轻声商量:“我这几日去不了,府上总要有个人去侍疾,爷看谁去好一些?”
胤禛揽着殊兰躺着,仰面看着床顶:“挑来挑去如今也只剩下个李氏,她做事也不是多靠谱,不若就在带上泰萝。”
胤禛这样说,殊兰也没有多大的意见,只是总觉得有些异样,她本就容易犯困,也没听清楚胤禛接下来说了什么,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早上殊兰便让李氏带着泰萝进宫去给德妃侍疾,泰萝回了自己的屋子收拾,就总有些紧张,宋氏安慰她:“你说的话对谁也没有坏处,娘娘一定会很愿意听的,你忘了吗,后院那个失宠的格格?”
泰萝心里一紧,忙点头:“泰萝知道姐姐是为泰萝好,泰萝都记下了。”
宋氏笑着拍了拍泰萝的手,她脸上依旧是老实中带着几分木讷的笑意,却无端的从她的双眼里透出几分难以言喻的聪慧,仿佛这双眼睛并不是宋氏的一般。
李氏一面收拾东西,一面叮嘱呆愣的坐在一旁的大格格:“一会就去跟着贤侧福晋学里家,你要是能学她的三成你这辈子也就是个人上人,嫁给了星德也受不了委屈。”
大格格的眼里似乎有了些神采:“星德?大表哥不叫这个名字的。”
李氏吓了一跳,忙捂住她的嘴,又在她身边坐下:“好孩子,在别说这些话了,只要不嫁到蒙古,嫁给谁都是好的,大表哥也好二表哥也罢,都是表哥都一样的。”
大格格一面摇头一面落下了泪,不一样,怎么能一样,如果不能嫁给大表哥,就算嫁到蒙古也没有什么!
李氏没有时间跟她多说,换好了衣裳,回身又叮嘱了大格格几句,大格格却一句都没有听见。
这世上永远不会缺少落寞失意的人,但这些都跟他人无关,李氏和泰萝走了,殊兰领着纳穆玩了会游戏,又带着他认字,管家的事情自有耿氏和怜年几个管着,只有遇上实在难以决断的事情才让殊兰处置,殊兰的小日子到是过的极其惬意,唯独有一样有些出乎意料,关于到底是谁将正屋没有人压着所以雍王府接二连三的生的都是格格这些话传出来的,竟然成了无头公案,转了一大圈也没有指证出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