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温和的评价了她们——
“筝弹的是极好的,要是挡一张屏风在前头,就再好不过了。”长得太磕碜,碍眼。
“墨泼柳黛,飞花如雪,霎儿吹漫。词倒是很有意境——”碧桃笑吟,“真是你写的?”话都说不清楚,还学人作诗。
二人败退。
皇帝笑,侧头和记录在册的内侍道:“就听贵妃的,撂了罢。”
金乌西坠,秀选终于结束。秀女们有的喜气洋洋,互相攀谈,有的愁云惨淡,默默无言,但无论是哪一种情状,她们都坐上了马车,准备回家报讯儿。
然而她们不知道,这一回的秀女,注定不能像以往那样掀开后宫风起云涌的序幕,将帝宠笼络在手。
谁教它——
一片春心付海棠,小荷才露尖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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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把建安侯家的安排在了芳华阁?”碧桃拿了勺子喂团团吃饭,小家伙不老实,吃下一口白米饭就要来咬他娘亲的手指。
碧桃拍了一下他的小屁屁,他乖了,开始嚼米饭。
芸缕回话道:“正是娘娘旧时住的那一间儿,也是封了宝林。”
封宝林她是知道的,按她的家世还能得个封号,皇帝提起的时候她还建议皇帝用“贞”字,一回膈应两个人的事儿她最喜欢做了。皇帝是允了,但没想到皇后还来了这一手。
不过,住了她的屋子就能得到和她一样的宠爱不成?
碧桃笑了笑,送了口葱花豆腐进团团的嘴里,团团瘪嘴:“绿绿,不要。”年龄小,对两个字的音记忆更清晰。
“绿绿叫什么?”
“绿绿……”
“告诉娘绿绿叫什么,我们就不吃它。”碧桃诱哄。
“……”小包子皱起脸要哭。
碧桃心软了:“葱,来跟娘念,葱。”
“葱。”
“嗯,读对了。”碧桃亲了亲他白糯糯的包子脸,继续喂,“宝宝真聪明。”
小包子一脸坚持:“葱葱,不要!”
“……”真难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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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秀女们由内侍领着,一一分配到所居的宫殿里。路上所经,无不是碧瓦朱檐,层楼叠榭,金碧辉煌的炫人眼。
又至一间馆所,因有许多宫人来来往往,或扛着木板或运送大缸,嘈杂热闹,封了采女的杨采玲好奇问那领路的内侍道:“公公,这是个什么去处?”
内侍顺着她的指头一看,了悟道:“这是桃夭馆。”
举凡宫人大抵是多嘴的,后头这些个又都是妃嫔主子,那公公不免有巴结之意,和她细说:“因着咱们贵妃娘娘舞跳的好,皇上就让人建了这么一处,专供娘娘跳舞的。”
“是才建的?”
“哪儿呢,早就建好了。因这段时日娘娘又琢磨出个‘响屐舞’,说在平地上跳不免没意思,皇上就准备延造一条‘响屐廊’,底下呀放了大水缸,上头平放木板,这跳起来的声儿‘铮铮嗒嗒’的,极是好听。”后头的话他也是听别的公公说的,据说贵妃娘娘是试过的,听过的人都这么说,那肯定是好听没错。
秀女们俱是惊叹,不免交头接耳起来。这得花多少银两啊。
“要不怎么说贵妃娘娘受宠呢。”内侍见状有些得意。虽然他不是伺候贵妃娘娘的,到底比这些新来的妃嫔有“见识”不是。
“呵。”里头传出不和/谐的声音,语速轻缓,话却噎人,“这馆子值钱,时辰就不值钱了?耽搁这么一晌儿,倒不如把自己的‘草窝’收拾的舒服点儿,就是比不上这个馆那个廊,好赖都是自己的。”
“公公,还走不走了?”那女子懒扶了扶鬓边钗,斜眼儿去。
那内侍正要皱眉,一看是建安侯爷家的贞宝林,这个可是他吃罪不起的主儿,连忙陪笑:“走走走,这就走。”
一干秀女见是她,也都噤了声,眼前之人不止是家世好,说不得,往后就是另一个薛贵妃。
她们可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墨泼柳黛,飞花如雪,霎儿吹漫。”这句摘自我家竹姑娘送我的词。因为是10年写的→ →希望她不会难过于自己的黑历史。(其实我们看来还是很喜欢> <)
因为本来是要用刑法姑娘阿珂的,她表示太耻辱了。我就换了个人。
“响屐舞”来自百度——西施。当时把我美的……是的我就是把所有我爱的东西都塞给桃没错(喂!)
原先是想让皇帝给建座寝宫,后来觉得翊坤宫挺好不必移来移去,就换成这个啦。
小宴说很奢侈呢……
其实更奢侈的应该是阿珂,她给我出主意说:“你让女主跳完了和皇帝撒娇,表示不想再跳了。于是,那个馆就荒废了,放着长草吧。”
读者妹纸在微博说今天想在八点前看到,于是,~\(≧▽≦)/~我准备达成你的心愿。
☆、交手
新人入宫的第一天,不出众人所料,皇上翻了贞宝林的牌子。这一夜,后宫很多人都辗转反侧,睡不安稳。有一个贵妃占住了皇上大部分的宠爱,再来一个贞宝林,分到她们头上那一点稀薄的日子,谁晓得还能剩多少。
更别提除了贞宝林之外,其她水葱儿似的秀女还有许多。她们能凭借的,也就是那么点子情分和对皇上的了解罢了。
不过,输人不输阵,怎么说也是她们先到的不是,这气势上可不能弱了去。
第二日,众妃如常前往皇后的长春宫问安。那一干坐正拿架的妃嫔瞧着陆陆续续进来的可人儿,帕子都要扯碎了。偏这一回定在春季的时候选秀,瞅瞅,瞅瞅,那一个个苗条纤细,春衫薄薄,笑容甜美的样儿,不是来示威膈应她们的,又是什么?
“还是咱们皇后娘娘知道心疼人,旧规矩在用的时候新人裹的严严实实的,别说身姿了,围领一掩,这脸都看不真切。哪有这季节赏心悦目呀。”萧妃呷了一口茶,轻笑着挑起众人对皇后的不满。
打她设计当初的珍妃和敏婕妤不成,被褫夺了封号后,倒想了个明白。她自己皇儿的死最该算在皇后头上,要寻仇,这才是第一顺位的。不过她如今势力大减,真要做什么,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唯一能依仗的,也不过是这个妃位了。
已升为丽修容的丽贵嫔绢帕儿一掩,帮腔道:“可见这新人一入宫啊,皇后娘娘便只可疼她们了,咱们都成了明日黄花,再要讨欢心,怕是不能了。”
皇后稳稳的坐着,闻言一笑:“这又是哪里听来的话,本宫素来公正,该有你们的一份,自然绕不过你们去。”
“有这胡思乱想的功夫,去讨得了皇上的欢心才是正经。”
“有了新妹妹们,皇上哪里还瞧的上我们这些人老珠黄了的,”升至贵嫔,且已入住永和宫正殿,独掌一宫的敏贵嫔拈酸,“承惠昨儿还一个劲儿和妾身说想他父皇了呢,妾身劝都劝不住。”
“你养着承惠辛苦,本宫知道。只皇上政务在身,没一日闲的,你们做皇妃的合该体谅体谅。等有了闲暇,皇上自然会去的。”皇后帕角沾唇,不温不火的安抚了她一句。
实际上,皇帝的闲功夫大都耗在翊坤宫了,她劝不进,也没了法子。横竖是以皇上的喜好为准,他午时要在哪儿用膳,又要在哪儿歇觉舒缓疲倦,她多管不了。
敏贵嫔撇嘴,她就知道皇后没辙。
“贞宝林到——”
众人心里一紧,今日的正主儿来了。
贞宝林依旧走自己的范儿,妩媚风流之姿毕现。只请安的时候还算恭敬,按规矩行了大礼:“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没为难,叫了她起身,继而探究的看了她一眼,道:“贞宝林的脸色不错啊。”虽是不错,但与承宠后的人相比,又有些差别。
封了荣宝林的聂双双大大咧咧道:“皇后娘娘这话说的怪,皇上昨日去了她宫里,脸色能不好看吗。”
气氛一滞,几个高位妃觉得浑身有些不得劲儿,话里夹枪带棒的说多了,一时听见这么“直率”的,她们反有些不习惯。要说同是将门出身,人皇后还不是端端庄庄大大方方的,怎么这个看上去就有些——蠢。
不过,蠢的好啊。和自己争的,蠢人不嫌少。
连贞宝林都奇怪的看了眼她,原先她还当荣宝林也是个敌手,不过具体如何,倒要再论。现下,她只将广袖一掩,佯作羞涩道:“娘娘缘何这般打趣妾身。”
边上的平修仪听了,却打趣儿的更厉害了,她笑对皇后道:“现今的新人脸皮儿薄的这样,娘娘再说下去,不知得羞成甚么样呢。到时候皇上心疼她,可不就和咱们急了?”自己原先的“贞”字被冠在别人头上,平修仪怎么瞧她怎么不顺眼。
不过贞宝林也没看她好过就是了,原先她没觉得这封号不好,后头得知是别人用过了的,还是被夺换下来的,便就浑身不舒坦了。
竟像是捡了别人剩的一般。她哪里受得这个委屈。
皇后的面子她给了,平修仪?她丹凤眼儿勾了,笑睨道:“平姐姐做妇人已久,早就谙熟了,哪里还记得当初的感受呢。”既是讽她年老色衰,又道她脸皮早就厚的不知道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