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传恨恨道“姑娘言重了。”
我仍是满脸笑意“小小以前是您的人,以后也是。不过这几日就在我这里休养,她到底年纪尚幼,也不是存心犯错,此一番倒也丢了半条命,教训也足够了。就请姑姑高抬贵手如何?”
银传仍有不甘“小惩大诫,奴才也是按规矩办事而已,只怕惩戒不严坏了规矩,以后无法管教其他人!”
彩云冷冷一笑“得饶人处且饶人,若是闹大了,只怕对你也没什么好处!我们主子是个和气的主子,否则,随便吩咐哪位日日里送东送西的公公带个话儿,有什么事是瞒得了人的?主子只要想办的事儿,又岂有办不到的?”
彩云毕竟在宫中生活过,此言一出,既提醒了银传我与各位贵主儿有些交情,又暗示她日后不要再动除掉小小的念头,否则我们必定不会善罢甘休。银传是宫里的老人儿了,自然不会听不明白,眼神闪烁半晌终是笑道“能有姑娘照顾小小,原是那丫头的福气。”
看来一番软硬皆施已经奏效,我也不再与她多言,只吩咐彩云去找荣亲王。司马忆华近来一直未曾露面,我到宫中之后他也毫无音讯,想来是碍于太后的缘故多有不便,我也不想给他添麻烦。既然荣亲王主动示好,又地位显赫,此事对他而言应该不难。
果然过了不久,便有一位两鬓斑白的太医带着个背着药箱的小太监随着彩云一同回来,我连忙起身行礼“有劳您了,这孩子就拜托了!”
太医急忙还礼“姑娘不必客气。王爷吩咐过下官听从姑娘差遣。”
“原来是李太医,您这边请。”喜福说着便将李太医引致小小床前,李太医眉头紧锁,替小小查看病情。
彩云小声道“主子,李太医是太医院中医术最为高明的了,有他在,您大可放心。”
“荣亲王可还带了什么话儿吗?”
“奴才禀告了整件事情的始末,王爷听后叹着气说了一句‘果然是同乡之人,也这般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却不知道替自己多想些。’说完便打发人去请李太医了,只叫奴才告诉主子宽心,再也没说什么了。”
我略微放下些心,救小小是不能不做的事,但若因此招来麻烦却也不是我所愿意的,既然荣亲王已经介入,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后患了。
李太医已在宫中多年,对这**中擅用私刑也早有耳闻,只是身为太医院的翘楚自然没有机会去诊治那些被施刑的奴才们,如今亲眼看到一个孩童被折磨至这般惨况,也是摇头暗叹。细细查看一番拱手道“姑娘不必担心,这孩子原是受了外伤和惊吓,又因着体质偏弱才会高烧不退。还好看的及时,若是再拖个一两日只怕便凶险了。如今只要好生调理将息些日子,便可痊愈。”
我也松了口气“那就太好了。真是感激不尽。”
李太医摇摇头“救人一命,也算是件天大的功德了。下官虽然位卑言轻,也愿竭尽所能,姑娘不必客气。在下这就开方子。”
待写好药方,李太医又着跟他一路而来的小太监回太医院抓药,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对我说“在下虽是奉王爷之命前来诊治这孩子,毕竟有违宫规,这药也不必让太医院代煎了,便麻烦姑娘让下面的奴才在这院里熬了,一来省得落人口舌,二来……”
他捻着胡子没有继续说下去,我却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宫里的各种关系盘根交错,极为复杂,小小毕竟是个太过卑微的小奴才,奴才们之间相互卖个人情在药里动手脚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反正也不会有人认真追查。暗叹一口气,对李太医真心的道谢“多谢您的提醒,我明白了,就这么办吧。”
待那小太监取了药来,李太医又将包好的药材打开,仔细检查一番,确定并无异常,才又细细交代一番怎样煎药和其它需要注意的事项才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不由有些感慨,在这深宫之中还是有着这样正直善良的人存在的,尤其是他对病人的那份责任感,更是让我越发鄙视现代社会里那些不待病人讲述完病情就已经开好一大堆药的无良医生了。
又撑着看着彩云将药煎好,给小小喂下,喜福便有些哈欠连天的,彩云小声责骂了几次也没起到什么作用,我便挥手让喜福先去休息“去睡一会儿吧,吃了药总还是需要些时间才能退烧,以后这几日少不了要辛苦些,咱们轮换着休息,就让喜福先去睡吧。”
喜福红着脸推让一番,见拗不过我,也便去了。过了大约两三个小时便起来换我,我看彩云也是满面倦容,便有些不放心,彩云笑道“主子,快去歇着吧,咱们做奴才的,原是熬夜熬惯了的,哪有这般娇贵。”我也确实累了,也不再客气,一头倒在床上便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嘤嘤哭声,声音又小又低,不是彩云和喜福的声音。我睁开眼才看到天已黑透,这间屋子没有点灯,黑漆漆的,那哭声又清晰地传了过来,这屋子里只有我们几个,怎么会传来陌生女人的哭声?背后的汗毛一根根竖起,难道说这宫里的冤死鬼太多,前来找我伸冤?
第七十一章 珠儿探病
更新时间2012-1-8 13:01:29 字数:2402
毛骨悚然地听了一阵儿,渐渐发现哭声似乎是从隔壁小小躺着的里间传来的,心里慢慢镇定下来,扬声问道“谁在那儿?”
哭声戛然而止,彩云掌着灯走了进来“主子,您醒了,饿了吧,我这就让喜福去取饭菜来。”
我揉揉昏昏沉沉的脑袋“刚才是谁在外面哭?”
“主子,是小小的姐姐。才听说了小小的事儿,偷偷来看她的。”
“难怪我找到小小时她说是出去找她姐姐的,后来遇到侍卫,这么一闹腾倒将这事忘记了。真该早些去找她,说不定她有法子让小小免受这场灾难。”
“主子,您就别自责了。小小的姐姐名唤珠儿,也不过是早了几年入宫,如今在歌舞坊处做个小小的舞姬,哪儿有什么法子能救小小呢!”彩云说着递了杯茶过来。
接过茶杯喝了两口,头脑也渐渐清醒过来“走吧,既然她也没什么权势,又是偷着过来的,我劝她几句让她快些回去吧。免得又横生枝节。”
说着便走近里间,只见到一个纤弱的背影伏在床边低声啜泣,喜福忙拉拉她的衣角“别哭了,我们主子来了。”
珠儿转过身来,倒头便拜“这次多亏姑娘相救,奴才代我们全家人谢谢主子!”
我连忙搀她起来“珠儿别客气。太医已经开了药,小小也没什么危险了,你也不必太难过。”
珠儿抬起头看向我,我心里一惊,真是个绝色的美女啊﹗虽然眼睛有些红肿,反倒更增加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韵味,黛眉杏眼,肤若凝脂,一副纤弱娇小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
见我不住地上下打量她,珠儿倒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红了脸“主子,奴才心疼小妹,一时仪容不整,您别怪罪!”
我扶着她的手轻笑“不会,这般梨花带雨的俏模样让人疼惜都来不及呢,哪儿会怪罪?”
珠儿的脸又更红了几分,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喜福见她窘迫的样子忍不住掩嘴偷笑,彩云嗔怪着瞪了她一眼,和气地对着珠儿笑道“珠儿,不必害怕。我们主子是位极和气的主子。主子夸你便是夸你,不必多虑。”
我也醒悟自己大概吓到这个小姑娘了,生活在这复杂的深宫之中,只怕她也不得不处处小心,即便听到夸奖的话也难辨真伪,暗自怜悯这些生活在底层,时刻提心吊胆的人们来。
“姐姐,是你吗?”床上的小小突然传出虚弱的声音。
我们几人都立刻围拢到床边,珠儿更是一把握住小小的手,哽咽起来“小小,是姐姐来看你了!姐姐没用,不能保护你!”眼泪一串串地滴在小小的手背上。
小小也跟着哭了起来“姐姐,不哭!都是小小不好,让姐姐伤心了!”
看着哭作一团的姐妹两人,我连忙低声叮嘱彩云和喜福到门外守着,这才提醒珠儿“好不容易见一次面,就别光顾着哭了。小小本来就有伤,再跟着你哭,岂不是更伤身子?这孩子那天偷跑出去,说是要去找你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珠儿这才止住眼泪,一边替小小擦着泪一面问她“小小,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小小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道“银传姑姑夸我的功练得好,点点气不过,就说娘的坏话,我就和她吵起来了,可是大家都帮着她!我很难过,就想去找你!”
我倒听得有些不明白,倒是珠儿立刻问道“点点?就是和你一同进宫的那个点点吗?她爹和。。。那个人一起共事的那个?”
我更加糊涂了,这姐妹两人像是再打哑谜,或许是碍于我在这儿,说话不方便吧!正要避出去,珠儿连忙拦住我“主子,您是小小的恩人,就是奴才全家的恩人!奴才的家事儿,也没有瞒您的道理。”珠儿看一眼小小,咬着嘴唇说“奴才和小小的娘,原是出身卑微,被买回去也是因为。。。那个人的原配夫人无法生育,可惜,后来生下的却是奴才这样无用的女儿,又在生产时伤了身子,之后多年再无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