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乐宵微微一愣,答道,“宣纸,而且是质量上乘的宣纸。”她亲眼见到南宫陌拾起那副画尚未完全烧完的一个角,但不知道他的用意何在。
轻云淡声说道,“淮阳宣纸,以猪油浸泡过,其实这些都是奴婢的丫头听人说过,用猪油浸泡过的宣纸,画的画能够保存得更久,而且颜色如新,起着画龙点睛的功效,所以用得久了,也就习惯这样了,确实可以保存较久的时间。”
上次太傅府出事,那批贡品被人毁坏,也全靠南宫陌替广宜还了一个清白,这次他再次出手,轻云却只是淡然处之。她对那些赏赐与赞美根本没什么期盼,并不如司徒乐宵的处处争强好胜。其实当南宫陌拿着那张纸来问她们的时候,她的心里便已经了然,真是什么也逃不过南宫陌的眼睛。
“每个喜欢作画的都有一个通病,就是对自己作画的纸,特别的有要求,这点,在座所有人应该都可以证明。”
南宫陌的话一出口,果然得到许多附和。
“既然如此,乐宵小姐怎么会连自己的画纸是什么做的也不知道呢?”南宫陌眯眼问道,眼睛里全是讽刺。
司徒乐宵听了,脸色立刻吓得苍白,而之前那个太监则吓得立刻跪在地上,大冷天的,额头上冒着豆粒大小的汗珠,看来吓得不轻,他本以为已经将画毁了,必定无法对证,哪知道,陌王爷居然以没燃完的画的一角,便将事情分辨出了真伪。
“大胆,真是岂有此理。哀家费尽心思想让你等在皇子面前尽显才华,没想到你居然胆敢来欺骗本宫?”
司徒乐宵听了,立刻跪在地上,“皇后饶命皇后饶命。是奴婢见四妹的画巧夺天工,一时之间被嫉妒蒙蔽了双眼。可是,这些事都是那位公公一人做的,纵然给奴婢天大的胆子,奴婢也不敢在皇后娘娘面前耍花样的啊。”
轻云也立刻跪在地上,“皇后娘娘,大姐与奴婢自小在府里喜欢争个高低,其实姐妹二人,谁赢谁输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会影响到姐妹情谊,这件事虽说大姐有错在先,但并不影响最后的结局。”
“住嘴,我不用你猫哭老鼠假慈悲。”乐宵怒斥着轻云。
轻云双唇微微一颤,眼底有珠泪在缓缓游移,却没敢落下,那副可怜的模样,让每个人都深感同情,被自己的姐姐抢尽了风头,还被皇后娘娘冷嘲热讽一翻,一心想要替大姐说情,没想到,还被别人当众拒绝,司徒轻云真是可怜!所有人心里都有这个想法,大家都对嚣张跋扈的司徒乐宵充满了怨言。
皇后看着乐宵,冷声说道,“想要赢耍手段没错,可是,在本宫面前玩这种小把戏欺骗本宫,实在是罪无可恕,如今你妹妹替你求情,你非但不感恩,反而还冷声斥责,像你这种人,若是将来成为皇后,实在是我大周国的耻辱。”
所有人见皇后发火,都齐齐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轻云见状,立刻轻声道,“皇后娘娘,若是要说到错,也是奴婢有错在先,奴婢身为庶女,今日得到皇后垂爱,可以来参加这种宴会,对奴婢来说,是极少有的。按理说,在这种场合,奴婢是不应该也没资格抢了姐姐风头的,这是错一,第二,在姐姐说那副画是她所画,奴婢不应该反驳,这是错二,若是皇后娘娘要怪罪,请连奴婢一起责罚。”
南宫玉暗中紧盯着司徒乐宵,对她苍白的脸色,受屈的模样很是心疼,可是,他向来都不得皇后的欢心,也不敢替她求情,双拳紧紧的握着,‘乐宵,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欺负你。’他看着轻云,一脸决然的跟皇后辩论,不卑不亢,只一心护着自己的姐姐,若是她真如乐宵所说是想跟她争强夺势,这个时候,她断可不必开口说话。皇后最恨欺骗自己的人,而轻云只不过是一个太傅府的庶女,论身份,地位都好,皇后根本就不屑一顾,就凭她,哪里阻止得了皇后对乐宵的责罚?可是她仍然在做顽强的努力,希望可以替乐宵求得皇后的原谅,看来,她果然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
“你……你还真是不知好歹,本宫一心要为你出头,你居然还帮一个出卖了你的人说话,你可知道,之前你说那副画是你画的的时候,本宫有想过要责罚你,若不是瑱儿替你说话,本宫绝对不会轻饶,那个时候,你这个大姐可是一句话也没说过的。”皇后冷冷的看着轻云,眼前的女子看似悲泣,其实,她总是给人一种淡然若菊的感觉,像是透明,却又让任何人都捉摸不透。
“皇后娘娘,请恕奴婢大胆猜测,之前那位公公的安排,其实姐姐她并不知情,大姐甚少进宫,跟宫里的人根本就不认识,而那位公公如此尽心尽力的帮她,有可能只是为了要讨好某人,所以这件事,并非完全是姐姐的错。”轻云急声说道。
南宫瑱看了一眼轻云,朝着身后的人低喝一声,“立刻将这个狗奴才押下去大刑伺候,查出背后的主使人是谁。母后,你之前不是说在御花园准备了点心么,儿臣觉得有些饿了,我们还是先过去再说吧。”
皇后看了南宫瑱一眼,心里的怒意明显还没有消失,“好,不过,本宫准备的点心,不想给一些满肚子坏水的人吃。”说完,便拂袖而去。
南宫陌从轻云跟前过的时候,两人四目有了短瞬的接触,轻云立刻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南宫陌表情不变,快速的走了过去。
等到皇后和所有人都走远之后,南宫玉立刻上前将乐宵扶了起来,乐宵哭得泣不成声,“玉王爷,真的不是乐宵做的,只是刚才那位公公说这副画是乐宵做的,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乐宵就附合了,现在惹怒了皇后,可如何是好?”
南宫玉一把将哭成泪人儿的乐宵搂在怀里,“放心,一切有我,本王答应你,从今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给你受委屈。”等到乐宵的哭声渐缓,南宫玉才像是劝小孩子似的语气说道,“今天你就先回去吧,放心,皇后娘娘那里,我自会想办法的,不要担心。”
最后,司徒乐宵唯有委屈的离开,南宫玉看着她的背影,仍是婀娜多姿,完美的曲线透着玲珑有致的身材,可是,他的心却感到从未有过的沉重,脑子里轻云的影子一闪而逝,若是乐宵有轻云半分的聪明,也绝对不会吃了这些亏,她太过争强好胜,冲动易错。哎!他低声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想法,都会很对不起乐宵,便闭了闭眼,像是想挣扎掉很多东西似的,转身向着御花园走了去。
“五皇弟。”
南宫玉抬头,立刻拱手称道,“大皇兄。”
“嗯。”南宫瑱看了看不远处,“送走乐宵姑娘了?”
南宫玉心里一怵,却见南宫瑱淡淡一笑,“这次是轻云姑娘乱点了鸳鸯,本王早就知道五皇弟你对乐宵姑娘一往情深,而乐宵姑娘心里,也只有五皇弟你一人,本王也不忍拆散你二人,自会亲自去向父皇说明此事,父皇向来公正,一定会答应本王的。”
“不要啊。”似乎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南宫玉抿了抿唇说道,“父皇龙体适才安康,不能因为此等小事坏了父皇的心情。婚事已近,若是在这个时候求父皇更改成命,怕是一定会受到责罚的。”
“责罚事小,破坏了你二人的感情事大,再说,你与本王都娶了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和心也不在自己身边的人为妻,有意思么?”
“大皇兄,请恕我直言,当今六位皇子之中,大皇兄你深得百姓和父皇的疼爱,必然是未来的国君,而乐宵姑娘身为太傅的长女,身份与地位只能与大皇兄你相匹配。况且,父皇的御旨已下,也不可能再更改了,我们都应该接受这个事实。”南宫玉再次拱手躬身,“之前我见乐宵姑娘哭得可怜,才留下来安慰一番,全是因为顾念旧日情份,并无半点非分之想,还请大皇兄不要怪罪。”
“哈哈哈,本王又怎么会怪罪于你?既然你都说了没有半点非分之想,本王定然是相信你的。好了,别再让母后等久了,立刻过去吧。”
南宫玉点了点头,笑容浅浅、温润如玉,南宫瑱看着他,眼中有意味不明光芒一闪而逝,像这么一个温润如玉的人,真的会对他狠下杀手么?心里第一次对轻云的肯定产生了一丝动摇。
而五皇弟与轻云向来无怨无仇,轻云肯定不会设计陷害、栽赃,轻云曾经说过,有些事都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得到真相,但有些事一旦试了,就算证明原来的猜测是对的,那个时候或许连命也没了,与其防不胜防,倒不如主动出击方可制胜。
上次刺杀轻云的人已经找到了,经过他多次追查,终于是查到了一些线索,而他已经将猜测到的答案告诉了轻云,她比他想象中的要淡定许多,反而有些鄙视他的后知后觉,“其实这个答案早就呼之欲出了,何必再费力去追查?”
狠心要杀害她的,是她自己的家人,她居然也可以如此淡然相对,反而还嘲讽他,身在皇室,对于这些争斗应该已经见怪不惊了,与其坐与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而且,要一击即中,掐住蛇的七寸,让它再无反击之力,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性命。她无心害人,但也不会任人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