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占雪主动将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一枝八宝翡翠钗,“这枝钗是太后最为心爱之物,想必你应该会喜欢。”
轻云小心接过,心里很是惊讶,梨家似乎不止是平常生意人那么简单,梨占雪可以随意出入宫门,太后更是看重梨应就,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只是表面上神情淡然,看着手里的八宝翡翠钗,当年,她与南宫玉成亲当日,太后便将此钗赐给她了,时移世易,这枝钗再次属于她,只是,心境已与往日不同。
翡翠钗钗身是珊瑚打造,上面有夜明珠粒粒成串,翡翠所做的飞凤上,以流苏点缀,宝孕光含,这是先帝送给太后的,一直是太后的心爱之物,现在太后居然将此物送给太傅府里区区一个庶女,让在场所有的皇子都微露出些惊讶。
今天本是司徒文信的三公子生辰,在座的更有嫡女司徒乐霄,可是太后却独独将这么贵重的礼物送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女,看她的座位排名,在司徒家也毕竟是不受待见,现在却有些喧宾夺主之嫌,一时之间,所有人置疑的眼光让司徒文信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许清玉见状,立刻走到轻云身边拉着她的手,一脸的慈爱,“这个傻孩子,从来没见过这么贵重的东西,你看,都高兴坏了,还不快多谢太后隆恩。”暗地里却是在说轻云没见过大世面,上不得台面。
轻云起身,朝着梨占雪仪态万千的施了一礼,姿势优雅得体,丝毫不造作,梨占雪立刻起身虚扶了一下,“让你谢你还真谢啦?真是傻得可爱,这本是太后为了感谢你对我爹的救命之恩,用来感谢你的。”很是随性的从轻云手里取过发钗,将她多余垂下的头发小心的挽在一起,慵懒的发髻立刻将她皓如白雪,凝脂般的肌肤露了出来,完美的脖子曲线引人遐想。
本日的轻云本就不喜奢华,今日仍是素衣淡容,这枝发钗却让她素容生辉,难掩娇美,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的司徒乐霄也不禁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贱蹄子,居然生得这般美?
梨占雪很是满意的笑了笑,他的眼光向来不会错,她果然是个美人胚子,而且与司徒乐霄站在一起,也丝毫不会逊色。
虽然齐轻云只是一个庶女,但现在梨占雪的举动,仍是让司徒文信气绿了脸,他当众给轻云戴发钗,挽发髻,已属轻浮,根本就不把他这个爹放在眼里。正在这时,却见梨占雪转头看着他,咧嘴一笑,露出整齐而白净的牙齿,“司徒大人不要介意,这毕竟是太后所托,要在下亲自给轻云戴上,以示敬意。”
一句话,就将司徒文信堵住,“请梨公子替本官多谢太后隆恩。”说完,他脸色很是不佳的转身走了。
司徒乐霄看着轻云如同乌云发间生辉的钗子,指甲深深的掐进肉里。
轻云看着梨占雪,湖水般的眸子里,似带着冬日薄雾,看不清她的情绪,她的睫毛整齐成一个弧形,有些微卷,像蝶翅般轻轻地扑闪着,樱唇轻启,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道,“梨公子……轻云与我娘在这个家里步步为营,我所做的,只不过为求自保,如今你这么轻易就将我送上了风口浪尖……”
听了轻云的话,梨占雪心里一颤,他还真是没想得那么多,只不过是想当着众人的面让人知道,齐轻云并非地底泥,可以任他们贱踏,包括司徒文信也不行,可是,若是他不在的时候,她哪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看着她寒凉如冰的眸子,心却突然定了下来,其实,她没有他想象的那样需要别人保护。
轻云淡淡一笑,“不是说要喝酒的么,还不坐下?”
梨占雪听话的坐下。
总觉得有一道眼光始终在盯着自己,轻云抬眸,像是随意的与那个对视了一眼,正是南宫玉,她勾唇,恰到好处的轻轻一笑,便垂下眸子,与梨占雪对饮一杯。握着杯身的手指不下意识的有些发紧,指关节微微发白,梨占雪不由得也顺着看了过去,却没见到任何的不妥,所有人都在谈笑风生,就像是刚才发生的一幕没有出现过似的。而轻云眼里闪过的那丝阴冷,像只是内心倾泄出的,并非她此刻的心境,这个女子,有着超过实际年龄的深沉,她到底背负了多少包袱,受过多少委屈,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轻云低垂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寒凉,南宫玉此人向来心机深沉,密谋多年,皇位,他誓在必得,皇上一向孝顺,如今见她能够与太后扯上关系,自然会有所行动。好戏,即将上演,这枝发钗,来得正是时候。
016 什么把柄
一个少年快步走了进来,先后给在座各人请安行礼,轻云扫向他,着一身有些显眼的玄紫色长衫,碧色夹襟,眯眼一笑,跑到广宜面前,将手里盖着的一个笼子递上去,“三弟,这是二哥命人从溪远给你带回来的金满雀,它可学人说话,还会吟诗作对,聪明绝顶,正如三弟你一样,以来贺你生辰之喜。”
轻云突然冷眉扫去,心里微微一紧,梨占雪随意的看着她,只觉得她幽深的瞳孔紧缩了一下,便转头看着台上一幕,正是这只金满雀,便是司徒广宜的催命符,广宜很是喜欢这只鸟,不知为何,那只鸟会从笼子里飞出去,他一路追出去,便被一辆急驰而来的马车撞飞,当场惨死,以前她地位低下,自然不知道金满雀是从何而来的,原来,催命符竟然是生日礼物!
而这时,司徒广宜只是随便瞅了那只鸟一眼,开口冷冷道了句谢,便命下人将鸟带了下去,她低头,心里暗笑一声,原来那个人,就是司徒广德,三夫人孟倩柔之子。
广宜虽是聪明,但毕竟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爱恨皆表露于面上,可能是碍于满堂宾客,不得发作,可是眼底的警告与憎恶,却很是分明。不过,让轻云有些想不通的地方则是,为何在知道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弄虚作假时,广宜仍然不向司徒文信泄露半句?
晚宴之后,男女很是自然的分了开来,女眷都在花园里品茗闲聊,这时,只听见一软声细语,腻人酥骨的轻笑声,“大姐,今日若不是你唤她轻云,妹妹我还真是没认出来呢?没想到轻云居然已经长得这般美了。”
说话的,正是齐贞的死对头孟倩柔,但她真正要对付的人,必然是许清玉。
轻云状似没有听到般,仍是轻转着茶杯的盖子,发出一声一声清脆悦耳的轻响,却又不会骚扰到旁人。不仅仅是帝王之家,正因为大周国可以世袭的官职,才会让一个太傅府的暗地里,也是一片的血雨腥风。
如今司徒乐风已经十六岁,广德却才十二岁,若是她不在司徒文信的面前煽风点火,司徒乐风便是世袭的不二人选。但偏偏有个司徒广德和司徒广宜。
司徒广德虽然年仅十二,但是心机沉稳,行事谨慎,司徒文信经常当众夸他是最遗传到他的一个儿子。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孩子,若是说他只是想要逗广宜玩,倒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这次的事差一点就置广宜于死地,背后若不是有人指示,仅凭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恐怕也做不出什么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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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司徒广德一回屋先是脱去外面的褂子,唤了声孟倩柔后。
孟倩柔一见广德回屋,立刻到门口四处看了看,小心的关上房门,紧张的问道,“怎么样,广宜可有说些什么?”
广德颇有些不耐烦,刚才他在广宜面前陪笑脸,脸都笑僵了,从来还没试过如此低三下四过,“娘,广宜虽是聪明,但这件事上我又没强迫他去相信鬼神,都是他自己猜的,若说他是被人所害,真凶也只是他自己而已。”
“那广宜可有向你透露,他有没有向外人透露半句?”
“这点娘你尽可放心,他有把柄在我手里,绝对不敢向外人说半个字,否则,嘿,这后果嘛,我可不敢保证。”广德的声音里透着一丝阴冷,有超过他年龄的狠毒。
“还有这回事?可能向娘说说?”孟倩柔自然是好奇的,一个五岁的孩童能有什么把柄?
“这些事娘你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对了,上次那件事采兰会不会向姐姐提起?”
“哼,这点那丫头倒是不会的,要知道你姐姐嘴巴向来不严实,行事也不如你会讨巧,采兰本就与那贱蹄子有过节,再加上,此事全是她一人所为,自然不敢向你姐姐提起。这次算那两个贱种命大。”孟倩柔的语气里有很多的不甘。“广德,纵然你手里握有广宜的把柄,但是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哪天把这件事给说了出去,若是传到你爹的耳朵里,世袭之位便再无指望。”
“娘,你放心,我自有办法对付。”
门外,有个人影消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果然不出所料,在宴会之后,广德便以要教他玩鸟的借口跟广宜回了听雨轩,绕了数个圈子打听,广宜果然是聪明,只是暗示他未向任何人提及上次的事是广德所为,也明示他根本就不知道广德是有心在害他。
防人于微,也将自己保护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