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一笑,慕千夜亲自去取这把“韵雪”。
果不其然,北堂希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北堂希的身边还有三皇子北堂羽。
慕千夜对此并不惊讶,能够让堂堂沐王屈尊降贵来到聚宝斋,能让堂堂沐王这般叫价相争的,这把琴想来是不简单的。
来到北堂希的面前,慕千夜以无伤公子的身份朝他淡淡地行了一个礼,“草民无伤见过王爷。”
“无伤公子好生悠闲。”
这话从北堂希的口中吐出,慕千夜可不会认为对方现在有好心情和她聊天。
“王爷此话无伤不敢当,无伤不过一介草民,除了每天捣鼓那些茶叶之外,无所事事,丝毫不能与王爷您日理万机,忧国忧民的辛劳相提并论。”
这么忙碌的王爷都能来得,她怎么就来不得了呢?
见北堂希和慕千夜剑拔弩张气氛不怎么愉快,北堂羽便对慕千夜道:“无伤公子,古琴虽好,前途却更重要,请三思。”
北堂羽用很真切的眼神看着慕千夜,他说这话倒不是威胁,慕千夜感觉到他是在为她着想。
“无伤不敢。”慕千夜垂头,“王爷万民敬仰,无伤自然不能例外,王爷何等尊贵的身份,能同王爷对立而站无伤已觉三生有幸了,无伤今日按照买卖规矩办事,不想会因此开罪贵人,真是罪该万死。”
好一个无伤公子!
他很聪明,聪明的他知道如何让身份地位明显处于劣势的他站住脚。
恭敬的话明明白白地在复述一个事实,他无伤公子是按照规矩办事,拍卖一事本就是价高者得,而非是身份地位高的人得。
若是今天北堂希以此迁怒于无伤公子,声明势必会受到影响。
北堂羽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慕千夜,若非此时此景实在不适合,他还真想拉着这个男子把酒言欢,畅饮一番。
慕千夜等着北堂希的回应,谁知他居然笑了,这一笑就如同一阵春风拂过冰封的江面,他本是极美的,冷峻是他常有的姿态,这一笑让他的脸上少了几许的冷与酷,多了几分人气。
“还望无伤公子妥善保管‘韵雪’,本王他日定当来取。”北堂希开口,气势逼人,说完他便转身离去了。
见此,北堂羽手中的玉扇停了停,二皇兄当真不要“韵雪”了?这把琴对他来说可谓意义非凡……
带着疑惑,北堂羽也离开了。
慕千夜从聚宝堂的人手中接过了“韵雪”古琴,古琴装在一个极为精致的盒子里,慕千夜打开盒子,看见了放在里面的韵雪古琴,真的是一把好琴。
沐王北堂希为何会想要得到这把古琴呢?为了那个曾经的天下第一美人吗?
慕千夜抱着琴回到包厢,却发现房间里少了一个人。
“他去哪儿了?”她不过离开一会儿,这男人就跑的不见人影了!
“不知道,刚才你前脚刚出去,他也就离开了。”欧阳明轩回答道,目光闪烁,想是隐瞒了什么。
慕千夜狐疑地看着欧阳明轩,“欧阳,最近日子过的太清闲了?”
“老大,我日子过的一点儿都不闲,王……段清狂说他在门口等你,有事和你单独谈。”欧阳明轩忙改口道。
有事和她单独谈?
慕千夜将琴交给了欧阳明轩,然后将信将疑地往门外走去。
“干爹二号,你说爹爹会成功吗?”小宝忙向外探头,鬼头鬼脑地问道。
“嘘,让你娘发现我们合伙骗了她,我们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冷依依贼贼地说道,今天这事儿大家都有份,什么竞宝大会,鬼才稀罕来看!
慕千夜来到门口,没有见到段清狂,一个提着灯笼的男子见慕千夜出现,忙走到了她的跟前,“这位公子,段爷让我将这盏灯笼给你。”
灯笼?
慕千夜从那人手上接过灯笼,只见这是一盏十分精致的灯笼,这么精致的灯笼,倒是少见!
灯笼的一面是一副仕女图,上书有“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是《凤求凰》。
几行字洋洋洒洒,颇有气势,笔走如飞,苍劲有力。不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其实这灯笼是段清狂亲手做的,这话是段清狂亲手画的,这字自然也是段清狂亲手写的。
负责将灯笼交给慕千夜的人又道:“段爷还说了,两难全,二尤泪流;梅依旧,移木有心。”
两难全,二尤泪流;梅依旧,移木有心?
慕千夜微微沉思。
两难全,二尤泪流是个“无”字。
梅依旧,移木有心是个“悔”字。
拿着手中的灯笼,慕千夜有些困惑,无悔,他想要说什么?
她记得京城有湖名为‘无悔’,有情人都愿意去无悔湖,证明此爱无悔。
他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慕千夜很想掉头不去理会,但是脚步还是迟疑了,也罢,就去看看他在搞什么鬼好了!
无悔湖位于京城之内,四面都有酒肆人家,白日里也算得上是个热闹的地方了。
入夜后,这里却是一片宁静。
慕千夜来到湖边,眼前的景色让她移不开目光。
湖中飘满了烛光,一朵一朵纸做的莲飘荡在水中,莲上点着蜡烛,湖面泛着点点荧光。
湖边一个男子伫立在岸边,他的背后是满是烛光的湖面,波光粼粼,幽暗,迷幻。
他与夜色融为一体,却也让夜更加深邃,更加迷人。
看见慕千夜到来,段清狂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小野猫……”段清狂将慕千夜揽入自己的怀里,用低沉性感的嗓音对她说道,“小野猫,鸟飞鹅跳,月上中梢,目上朱砂,已异非巳,勺旁傍白,万事开头,工戈不全,雨下挚友,称断人和。”
那迷人的嗓音,那一字一句,都撞进慕千夜的心里,他的怀抱是那样的结实,温暖。
他说他……
人生第一次,有人说爱她……
然而……
慕千夜倏地推开了段清狂。
“段清狂,你知道我的名字是什么了吗?”慕千夜自嘲地笑了笑。
“你没有说。”被慕千夜推开的段清狂的眼中闪过一种名叫失落的神情。
“欧阳没有告诉你吗?”
“这种事情不是应该你自己亲口告诉我吗?”他在等,等她愿意向他敞开心扉的时候。
“我叫慕千夜,我是慕家的四小姐。”也是北堂希当年迎娶的那个王妃!
慕千夜从来就没有打算隐瞒这件事情,只是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和段清狂说明。
她认真地看着段清狂,慕府的四小姐就是沐王出逃在外的王妃,这件事情不是什么秘密,她在等段清狂的反应。
“哦。”谁知段清狂只是应了一声,那么自然,那么平淡,不带一丝惊讶。
段清狂对于慕千夜的这个身份一点儿都不好奇,因为他一早就知道了,早在四年前他就知道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点可是沐王府的柴房里。
现在听到慕千夜自己坦白自己的身份,段清狂不但没有惊讶,更多的是喜悦,高兴慕千夜愿意跟他袒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不管你是谁,你现在是我的娘子,从你答应和我拜堂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段清狂的语气波澜不惊,却是充满了让人信服的力量,那种坚定的感觉直直地撞进慕千夜的心中。
慕千夜怔怔地看着段清狂,这个神一般的男子,如今却变得如凡尘中的一员一般,会嘻嘻地笑,会用宠溺的目光看着她和小宝。
段清狂的手抚上慕千夜的脸颊,那柔柔的如深渊一般的目光几乎要让慕千夜深陷进去。
脸颊上传来段清狂手掌的触感,是温热的,那温温的感觉一直从他的手掌心传到她的脸上,甚至更远……
“啪——”慕千夜打掉了段清狂放在她脸颊上的右手。
“段清狂,不要对我用情,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慕千夜坚决地说道,“我和你拜堂为的不过是小宝,这一点你我都很清楚……”
慕千夜突然觉得自己好愧对段清狂,虽然她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北堂希的妻子,沐王的王妃看待过,虽然当年和北堂希成亲的女子根本就不是她,而是已经死去的慕千夜。
但是她拥有沐王王妃这个身份却是不争的事实。
慕千夜后悔了,后悔当初那么草率地和段清狂拜堂成亲了,当时她只想着小宝,没有想过段清狂,更没有想过这个轻狂的男子会动情……
她错了。
“段清狂,我……”慕千夜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和段清狂解释,“是北堂希害欧阳变成现在这样的,破穹也是因为北堂希而死的,当年我们的山寨我们最初的茶园是北堂希派人一把火烧了个精光的,我必须为我和我的兄弟们讨回一个公道。”
段清狂顿了一下,看向慕千夜的眼神中有一闪而过的受伤,不过很快就收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