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瑶懒得猜测他们的心思。总之当她发现有人盯着她看时,她就立即看回去,和那人定定地对视。她很有耐心地等待着,直到对方扛不住了,慌张地躲避开她的视线,她又转向下一个目标。
景离见她用这种方式示威,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不过他并没有制止她这种孩子心性的行为,只是时不时地往她嘴中塞食物,让她在专心致志击退对手的同时不至于饿着肚子。
大殿中的气氛因为梓瑶的这一举动,一时间变得诡秘异常。
那些败下阵来的人很是有些不甘心,于是又都将目光投向皇上,想看看皇上是不是同瑾王一样纵容这个肆无忌惮的长平郡主。他们似乎全都忘了,若不是因为他们首先肆无忌惮地打量郡主,郡主又怎么可能会有那个闲心理会他们。
此时的皇上像是没有察觉到任何的不妥,又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准备关心这一切。所以他只是时不时地吃点东西,又或者瞄上两眼大殿中央的表演,期间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而坐在皇上身侧的皇后竟也是如此,没有一丁点儿教育一下长平郡主的打算。只不过她的表情并不如皇上那般轻松愉悦。虽然面上一直挂着笑容,但是其中的阴沉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众人见她如此模样,心道其实这也难怪了。自从她成为皇后之后,这么多年的时间里,她从来都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怒。和一向待人温和,又很好说话的皇上相比,整个皇宫里,皇后才是那个最不好伺候的人。
今晚瑾王让她丢了面子不说,连个下来的台阶也不给她,她若是不生气,那就不是皇后了。只不过现如今宁家比不得从前,皇上只需要再来上几次重击,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世家就会摔得粉身碎骨,惨不忍睹。
所以在面对皇上最为宠爱的瑾王时,不管心里如何愤怒,皇后都不能够表现出来。毕竟现在早已不是皇上听命于宁家的时候,而是宁家听命于皇上的时候。
想到这里,众人都不禁在心中唏嘘起来。果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谁都没有想到,当初由宁家自己选出来的这个最为听话的傀儡,最后竟然反过头来将宁家踩在了脚底下。
景离又往梓瑶嘴中塞了一块已经除去骨头的酱香排骨,见她很是享受他这样子伺候,轻笑了一声,拍了拍她的脑袋道,“你看了那么久,眼睛不累吗?哥哥不喂你了,你快点儿自己吃。”
梓瑶正想收回视线,就见坐在斜对面的那个男子突然看了过来。
若是论相貌,这男子并不比景离差多少。不过相较于景离的温润和疏离,这人身上则带着些邪气,并且还隐隐有一种危险的气息。他整个人就如同一潭死水般幽深,表面上看起来平静得没有一丝波纹,但深处却有致命的毒液在不断扩散。
“那是宁文天,宁家现任家主。”景昕烨顺着梓瑶的目光望去,正见到宁文天转头和宁歌说话。他知道梓瑶不认得此人,便向她说明了一下。
“他看起来挺不简单的。”梓瑶终于低头看向桌上的碗碟,然后拿起自己的筷箸吃了起来。
景离听到她这句话后微微点了点头,“及冠前就已坐上了家主之位,是挺不简单的。”他虽然承认她的观点,语气中却听不出其它的意味,就像在谈论着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一样。
宫女此时又提来了一壶新泡的茶。她恭敬地欠着身,将茶水倒入梓瑶面前已经空了的茶盏中。
“别只顾着吃,先喝口茶。”景离将茶盏往她面前推了推。
梓瑶含糊地嗯了一声,等咽下了口中的食物,才放下筷箸,拿起茶盏。她本欲将茶一饮而尽的,但是在看清那茶水之后,她的手却顿了顿。
一招不成又来一招,这皇后可真是有够着急的。没有成功让自己吃下糕点,又在茶水中做起了手脚。
到底是喝还是不喝?梓瑶很是有些苦恼。若是不喝,那么此举一定会引起皇后的注意,说不定就无法知晓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何了;若是喝,这花精的血液,还真是有点儿难以下咽。
景离见她一直盯着手中的茶盏不动,不解地看着她,“瑶儿,你怎么了?不喜欢这茶吗?要不要再另外泡过其它的茶?”
梓瑶回过神来,对他扯出一个不算笑容的笑容,“不用换了,什么茶都一样,不过是拿来解解渴而已。”她说完就猛地将茶灌进了嘴里。虽然入口全是茶香,但她一瞬间的感觉,就像是喝了毒药般难受。
景离用余光瞟了瞟皇后,见她稍稍坐直了些,知道她很快就要开始唱戏了。于是又往梓瑶的碗碟中夹了不少菜,“再多吃点儿,不然一会儿就没有了。”
梓瑶以为他是指菜很快就要上完了,于是继续大快朵颐,连皇后讲话都没有在意。
“皇上,不如让人去唤一下雅诗吧!”一直沉默着的皇后终于开了口,“她睡了那么几个时辰,眼下应该是醒来了。今日这个场合,她总要露一露面才行,不然实在是有些不大好。”
“皇后说的是。雅诗伤的是手,不是其他部位,应该不至于睡上那么久。”皇上转头对候在身旁的全公公道,“小全子,你去跑一趟,将永乐公主接过来。”
“是,皇上。”全公公躬着身子朝后退去,接着就离开了大殿,命人抬着软轿向永乐公主的玉芙宫奔去。
众人听皇上和皇后提起公主,又一次齐刷刷地看向长平郡主。见她只顾埋头大吃大喝,也不主动问一问公主的身体如何,不少人心里顿时生出了些不满和鄙夷。
这个长平郡主,出生时就克死了安亲王妃,她身边的人之后也是一个接一个地死去。在她八岁那年,就连凯旋而归的安亲王都没有逃脱她的魔爪。而近半月来,更是因为她的煞气过重,使得峄城里许多无辜的人被她克死。
皇上和瑾王对她好,那是看在已逝的安亲王的面子上;不拿近日发生的事找她问罪,那也是看在安亲王的面子上。她倒好,不知对着峄城百姓磕头谢罪也就罢了,还敢在皇宫里胡作非为,故意伤了公主的手。她莫非是过于得意忘形,不记得自己只是挂着个郡主的头衔,实际上什么东西都不是。
梓瑶这回实在是吃不下去了。皇上的那句话并没有起到实质性的作用,这些人眼中明显的不屑,注定了以后还是会有人因为瞧不起她,而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看来若是想让他们知道,她不是个任人随意拿捏的软柿子,还得靠她亲自上阵,重塑自己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
她把筷箸狠劲儿朝地上撂去,猛地一拍桌子,目光凌厉地看向对面,“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别人吃饭是不是?再看我就把你们的眼珠子都挖出来!别以为我不敢!我说到做到!”
众人皆被她这气势给吓得身子一震,即便是久经沙场的大将军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而一向深沉的宁文天,也不禁挑了挑眉,显得有些意外。
此刻大家心里都很是疑惑。坊间的传言不是说,长平郡主虽然回复了小时候的脾性,却还是有些胆小怕事的吗?但是眼下看她这个模样,可一点儿也不像胆小怕事之人。她眼中那抹清晰的狠戾之色,任谁见了都会不由自主地打个寒战。
就在皇上和皇后也被吓了一跳的同时,全公公慌慌张张地跑进了殿内,还没站稳就重重地跪了下来,哆哆嗦嗦地道,“皇、皇上,公、公主她没了!”
正文 第40章 皇后娘娘
皇上听后面色不由一暗,“好好说话,什么叫做公主没了?”
皇后也很是急切地看向他,“发生了什么事?雅诗她怎么了?”
全公公深吸了几口气定了定神,等缓过些劲儿来了,才支支吾吾开口道,“启、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公、公主她殁了。”
“你说什么!”皇后猛地站起身来,震惊地睁大了双眼,“你这是什么胡话?公主好好的怎么会殁了?”
皇上此时已是眉头深锁,他看着一直跪在地上的全公公,音调在一瞬间变得异常低沉,“小全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全公公垂下头恭敬地回着话,因为还有些心惊,所以他的声音仍是发颤,“奴才去到玉芙宫时,公主还在睡着。奴才让那些宫女去将公主唤醒,她们说公主睡觉时不喜欢有人打搅,所以她们一直守在外面,不敢入内。奴才见没人愿意进去,于是就自己去了。”
他稍稍顿了顿,然后接着道,“奴才在公主床边连着喊了好几声,公主都没有反应。而且不管奴才的声音有多大,公主都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奴才觉得有些奇怪,所以就斗胆掀开了公主床前的纱帐,这才发现公主她面色青紫,已、已然是早已断了气。”
“不可能!你一定是弄错了!”全公公话音刚落,皇后就很是激动地抢过了话头,“雅诗她好好地睡着,怎么可能会断了气!”
皇上不着痕迹地看了皇后一眼,然后问全公公,“小全子,你讲的话可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