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丝连忙起身答应,刘夫人点点头,这件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袁姨娘只觉着身上的力气似是一下子都被抽空了般,心中既茫然又惶恐:是啊,就算肚子里的是儿子又如何?将来这份家业是小白的,他若是看顾兄弟一些还好,他若是不肯看顾兄弟,自己母子不同样没有立锥之地吗?先前自己怎么会天真的以为有了孩子,就是有了依靠?天真,太天真了。
想到此处,心中便油然升起一股戾气,她忙垂下头,不然她怕自己充满仇恨的目光被人发觉,看这一家子,现在已经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了,将来还有自己的活路吗?
“这寺庙也没什么意思,趁着这会儿天阴了,我看就赶紧回去吧。”
杨老太君见闹出了这一场事儿,心中更是有些腻歪,于是便说要走,刘夫人自然不会反对,于是一家人出了门,只见苏名溪和几个管事护卫也正从前面两个大殿里转出来。
主持极力挽留她们用了斋饭再去,杨老太君等却不想用了,好在此处前行不远,便是绿水城,自可在那里包座酒楼进餐。于是苏名溪安排了几个管事前头安排,这里和阮云丝一服侍了杨老太君等上马车。他自己则把阮云丝的丫头们撵到别的车上,钻进去坐下来。
“怎么?可是觉着乏了?这才骑了多会儿的马?爷不是这么不济事的人吧?还是说,有事情要和妾身商量?”阮云丝知道苏名溪的能耐,若是骑这么半天马就乏了,那他当日在战场上也不可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了。
苏名溪皱着眉头道:“云丝,你有没有觉着这家寺庙不太对劲儿?”
阮云丝愣了一下,神情也立刻郑重起来,轻声道:“怎么说?”
苏名溪道:“我带着人在寺周围巡查的时候,后院墙根下竟然看见土里埋着些鸡毛。哼!看那些大和尚一个个道貌岸然,却是酒肉之徒,如此僧人,怎可能将一个寺庙经营的如此鼎盛?”
阮云丝笑道:“原来爷说的是这个,不是说藏传佛教要比较宽松些么?这些人背地里做个酒肉和尚,也没什么值得惊奇的,天下那么多寺庙,又有几个真正修行的和尚?”
苏名溪皱眉道:“我总觉着有些不对,我虽不礼佛,然而这些年也送老太太太太去过几家佛寺,这些和尚身上没有半点儿出家之人的脱俗飘然,反而一个个低头垂目,不敢以目光看人,看着就透出那么股子心虚劲儿。”
阮云丝笑道:“许是国公府的身份太高,所以和尚们不敢抬头直视,这也是寻常。”说完却听苏名溪道:“是么?你就一点儿也没觉察出不对劲?”
阮云丝想起刚刚自己拜欢喜佛,那和尚要自己去密室讲经,不知怎么的,脑海中忽有灵光一闪,但随即就又隐没不见。她努力想了想,却终究也没想起来。
“怎么了?”
苏名溪看见她出神,连忙握了她的手问。这一下更打断了阮云丝的思路,刚才那灵光一现终不可得,她心中有些懊恼,但见到丈夫关切的神色,便只好笑笑道:“无妨,不过是觉着你说的也有些道理,罢了,这寺庙日后不要来就是了,我看老太太和太太心里似乎也不自在呢。”
说着话的功夫到了绿水城,提前过来的管事已经包下了一座酒楼,于是众人进去落座,掌柜的虽不知这一行人身份,但看她们的穿戴,也知这家人非富即贵,于是不用吩咐,他自己便跑到厨房里,让大厨们用心烹制菜肴了。
正吃得高兴,忽听外面就吵了起来,杨老太君皱眉道:“是什么人在门口吵闹?”说完就见苏名溪和阮云丝一起起身道:“孙儿(孙媳)出去看看。”说完两人彼此对视一眼,一笑,便双双走了出去。
来到大堂,只见几个仆人正在门外趾高气扬的叫嚷,而国公府这边的护卫则只拦在门前,人人面上都带着戏谑笑意。
苏名溪和阮云丝有些惊讶,这些护卫虽然是国公府的人,但从不仗势欺人的,怎么今儿耳听着人叫嚷,他们拦在门口,却是没有什么作为,反而笑得古怪?
第三百二十一章:笑话
“别以为你们抬出国公府的名号便能唬住人,告诉你们,趁早儿让开,不追究你们假冒之罪,不然我们家老太太和姨娘断断不会饶过尔等。”其中那仆人叫嚷着,苏名溪便叫了一个侍卫过来,沉声道:“怎么回事?”
阮云丝这时候却往门外看去,只见外面停着几辆马车,其中两辆马车里的女眷正掀了窗帘子往这边看,不是别人,正是张灵信的祖母和姚香玉。
这时那老太太和姚香玉注意到好像有人出来了,也忙注目瞧过去,同时和阮云丝对上了眼神,她们不由得一怔,随即就放下了帘子,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小厮跑过来,对那几个仆人道:“老太太说了,今儿不在这晦气地方吃,另寻别处去。”
那几个仆人此时看见了苏名溪与阮云丝,也是惊疑不定,其中一个老仆是在张灵信还未发迹时就在她们家伺候的,虽然阮云丝现在已是今非昔比,但模样并没有多大变化,因此他心里正打着鼓,接着便得了这小厮传得信儿,于是便越发肯定了,带着那些仆人往马车退去。
“一个大理寺卿的家人罢了,竟然也敢这么横行霸道的,咱们国公府还没做出这样的事儿呢。
先前让苏名溪安心看戏的王彪冷笑一声,转头对苏名溪道:“爷,奶奶,适才这张家人要过来吃饭,掌柜的说今儿酒楼被包下来了,她们竟不肯非要往里闯,因小的们就连忙拦住,他们却硬说咱们是假冒的,恰好这几日也没什么乐子,大伙儿索性就看他们耍耍,嘿嘿嘿!倒是爷和奶奶这会儿过来,把这些家伙惊走了。”
苏名溪摇摇头,淡淡一笑道:“跳梁小丑罢了,也亏着你们有这个闲心。”因对阮云丝道:“行了咱们上楼吧。”
阮云丝点点头,和苏名溪一起回去,苏名溪见她脸上似乎有些感慨的模样,便放慢了脚步,轻声问道:“怎么了?可是刚刚看见了故人?”
阮云丝看了他一眼,微笑道:“都过去的事了,刚才看见了张家的老太太,算一算,我倒也有四五年没看见她,倒是比从前老了许多。”
苏名溪笑道:“难道你还想她不成?”说完却被阮云丝白了一眼冷笑道:“想她?我为什么要想她?当日他们家一文不名时,是我拿出逃家时存下的那点私房银子帮衬着,又看那人苦读不辍,却因无钱孝敬主考而屡屡名落孙山,有些不忍心,又拿出钱帮他活动,得了举人功名。到后来这位太婆婆和我说什么?女人便该三从四德,似我这般对丈夫不敬的,便是道德败坏,即便休了也是应当又说我这样要强的,离开他们张家,便是沿街乞讨冻饿而死也不是稀奇事。就算我自请下堂好歹曾经帮过她们家,她却是字字诛心,从那时起我便知道,是我逃婚的惩罚到了,上天不容我,才让我瞎了眼,找了这么家白眼狼。”
苏名溪见她有些气愤,又想到她当日那样坚决地自请下堂,只怕不单单是被张灵信伤透了心,对方那位祖母和母亲怕也没少往云丝心上扎刀子,因便轻声道:“罢了终归是过去的事,那妇人既没有感恩之心你也不必生气,权当那点儿银子喂了狗,说起来,我倒佩服你,养在深闺,亏你逃婚后竟一步不错,到底也没让家里人找着,还知道给自己积攒下私房银子,果然你是个能干的。”
阮云丝知道这是丈夫安慰自己,不由得笑道:“你知道本奶奶能干就成,日后敢对我不好,我如今私房银子可是了不得,走到天涯海角你也找不到。”说完已经来到二楼上,杨老太君问是怎么回事,苏名溪便简单说了。
却听一旁伺候的一个媳妇笑道:“也难怪那张家人误以为咱们是冒充的,她们之前吃过一次亏呢。老太太太太和奶奶只怕不知道,先前可是闹了大笑话。也说是出城散心,回来的时候就要在太和楼用饭,却不料酒楼也被包下了,张大人要仗势硬闯,就有几个护卫出来拦着,虎着脸说是晋国公府家眷在里面用饭,只把张大人噎得含恨而走。谁知回了京城一打听,才知那天咱们家并没有人出去,只把张大人气得疯了也似,扬言说定要那假冒国公府的人家付出代价。谁知折腾来折腾去,这事儿也没折腾出名目,日后便偃旗息鼓了,京城里前些日子都是这个笑话儿呢。”
杨老太君等人都不知道这个典故,听后也不由得十分惊异,却听苏名溪笑道:“这事儿不好说,虽是冒着咱们国公府的名儿,只怕对方身倒要比咱们高,寻常百姓哪里敢冒这种大风险?就算咱们不追究,张灵信和他义父也不是好惹的。过后万万没有偃旗息鼓的道理,这定是有身份的故意借着国公府名义怄他呢。”
阮云丝也是这样想的,暗暗想了几个人选,恐怕也是太子那边的几个皇子郡王吧,不然别人可没有这样大的胆子。
被这件事一闹,众人倒增添了几丝兴致,加上这酒楼的菜也十分精致,不比国公府里的厨子差,又是新鲜的口味,因此众人吃的着实欢畅。吃完后方登上马车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