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夫诊完脉,只说无事。阮云丝方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笑道:“这次是上天保佑,下次可不许这样鲁莽,不然过来看视的可就不是我了,只怕太太来了,也要数落你的。”说完才又问道:“是了,那吴二家的向来和善,怎么今儿个却吵了起来?究竟为的什么事?”
袁姨娘面色一白,目光闪烁了一下,方气恨恨道:“也别怪吴二家的恼人,那大胆婆子,竟然偷了库房里好几件值钱的东西去卖,气得我不行,立刻让人打了几十板子撵出去。”
阮云丝还真没想到会是这样,不由得就是一愣,皱眉道:“既如此,该当追究她盗卖得的那些银钱才是,打了几十板子便放过,这不是笑话么?让剩下的人看到了,哦,原来打些板子便可以不追究银钱了,到时候咱们国公府这点东西,怕都被惦记上呢。”
袁姨娘脸一红,小声道:“是,姐姐教训的是,只那连婆子是为了儿子才盗卖的,她那个儿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我也问了,她说那些钱都是被她儿子拿去滥赌了,如今她儿子跑的不知影踪,赌场的人堵着她家门,没办法她才这样做的,唉!也是我不想为肚子里的造孽,想着她在咱们府里勤勤恳恳也有二十多年了,不忍心赶尽杀绝,就将她撵了出去。”
这倒也的确是无可奈何了,就碰上这种“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又能怎么办?何况是府中老人,国公府向来慈善,也不至于为这么几个钱就打杀人,怕是刘夫人也只能这般处置。只不过阮云丝疑心的是袁姨娘刚刚那一闪而逝的慌乱,这事情论理她处理的也没什么错,在自己面前又何必慌乱?难道是有什么猫腻?
但不管有什么猫腻,如今都不是追究的时候,阮云丝知道刘夫人和老太君也定是这样想的,因又嘱咐了几句,方起身告辞,回到老太君房里汇报了这件事,刘夫人听了后,面沉如水,却终究没说什么。
辞别了出来,只听一溜儿鸟鸣,她便顺着小路追着鸟鸣而来,这古代的环境确实好,在现代,就算是在深山老林里,也未必能看到这么多种鸟儿,在这条小径上,阮云丝就看到了七八种,画眉,布谷鸟,蓝雀,更不用说喜鹊麻雀等常见鸟类。
不知不觉走着,忽听一个熟悉声音笑道:“奶奶怎么过来了?这大日头当心晒坏了您。”抬头一看,却是绿柳,原来自己沿着这条小径竟走到了萧姨娘的院里。
于是便进去看了眼萧姨娘,见她坐在榻上看书,见她来了,连忙起身迎接,又吩咐绿柳快倒茶来,又问阮云丝从哪里来。
第三百零三章:是巧合吗
阮云丝便将这一上午的事情说了,却听萧姨娘笑道:“茹姨娘看着没有多少话,却是心里有大主意的人,她这才是真正为女儿着想呢,南哥儿人又厚道又能干,长得又好,我虽没见过他,不过看了他那妹子也就大致知道他的模样了,这真是一桩可心的婚事。”
阮云丝心中苦笑,暗道可心?看着吧,将来不定有多大风波呢。忽听萧姨娘又疑惑道:“只是那看管库房的婆子,个个儿都是她的心腹,怎的会忽然做出这样没脸事来?她如今还把着家呢,就是偷了东西出去,等她肚子大了,手里总要放放权,那时候再闹出来,也不至于有她多大干系,岂不是好?”
阮云丝皱眉道:“我也是这般疑惑的,不过听说也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想来下人们又敢偷什么出去?何况这却也不是不想隐瞒下去,那个吴二家的,可是当初太太的陪嫁,想来她去要什么东西,结果没了,她又不怕袁姨娘,这才闹了出来。袁姨娘当家这么多年,如今叫个下人给她打了脸,又是这么个时候儿,我也没多说,怕怄着她。”
萧姨娘无奈摇头道:“奶奶是个慈善的性子,就只怕她不领奶奶这份情。”说完却听阮云丝苦笑道:“她领不领情,难道我还十分在意?还是那句话,不看僧面看佛面罢了。”
萧姨娘点头道:“正是这话,爷这人和寻常富贵子弟都不同,当日那大奶奶在的时候,也没见他们有多亲热,倒是相敬如宾,只夫妻间也太……及至那大奶奶去了,爷身边就一直只有我和袁姨娘,我又是这么个病,不能尽人事的。袁姨娘独占了这么多年,可老天也不帮她,一直也没有消息,爷堂堂一个小公爷,战无不胜的大元帅,膝下竟只有小白这一个宝贝疙瘩。”
萧姨娘话音刚落,绿柳在旁边听了,便撇了撇嘴道:“说来也真巧。爷这两年大概是因为与奶奶的事,也不是很喜欢往姨娘房里去了,自从上了战场,娶了奶奶,更是连她的门都不进,只是端午那一晚上让她瞟着,竟然就有了,这真是让人说什么好。”
阮云丝听了绿柳的话,就不由得一愣,不知怎么便想到当时苏名溪在房里和自己说的话。他说那一晚醉得厉害,虽然宿在袁姨娘房里。但并没有做什么事。其实这种话本不必说,袁姨娘也等于是苏名溪的妾侍,即使二人云雨也正常,苏名溪虽是怕阮云丝心里不痛快,才特意解释的,但她了解那男人的性子,若他真记得晚上的事。断不会谎言瞒骗自己,莫非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旋即又忍不住笑了,暗道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这是国公府啊,小厮们都不准进二门的,袁姨娘别说未必敢有这个心,就算有这个心,她又去哪里找男人?自己大概是在现代生活惯了,还按照现代那些思维来想事情呢。
这里萧姨娘见她半天不说话,以为是让绿柳说的袁姨娘的事情趁了心,于是忙道:“奶奶心胸宽大,这是极好的,不必听丫头们闲言碎语嚼舌头,我这每日里病着,对她们疏于管教,没事儿干可不就琢磨这些了?论起来,这么多年了,她掌着这个家也不容易,她身份又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若不是八面玲珑,头发梢脚后跟都是精神,下人们也就把她折腾倒了。”
说完却听绿柳笑道:“那是,袁姨娘眼睛里什么时候容过一粒沙子?这七年了,没出过一点儿纰漏。却不料如今怀了孩子,还没敢怎么打盹儿呢,就让她的人闹出这样一件天大没脸的事。”
阮云丝心中又是一动,暗道是啊,七年都没出过纰漏,怎么如今竟被人钻了这么大空子?因越想越觉着有些不对劲儿,只是哪里不对还说不出来,但心中却是隐隐地有些不安。
于是又和萧姨娘扯了几句闲话,便起身告辞,回到院子里,只见芳草迎上来笑道:“姑娘,刚侯府里派人送信过来,说是二爷摆弄的那几块地里瓜果都熟透了,想着让您和小侯爷回去一趟尝尝,从您出了门儿,除去回门时回去过一趟,再就没回去过,想来世子和侯爷二爷是有些想您了。”
阮云丝笑道:“的确,我这也有日子没回去了,等爷晚上回来,我问问他。”说完便进屋了。
等苏名溪晚上回来,阮云丝和他说了侯府来找自己的话,苏名溪便笑道:“我这些日子不得闲儿,皇上扯着我去户部核算账目呢,福建那里遭了灾,又有两起海寇,河南山东也报了灾,得把这些事情都计算妥当。大舅哥不用这会儿清闲想起你来,我明儿就把他先调到户部帮忙去。”
阮云丝奇道:“户部?户部不是甄尚书的地盘吗?怎么却叫你插进了手去?还是亲力亲为?”
苏名溪眼中煞气一闪,咬牙低声道:“他们父子险些逼的你万劫不复,我如何能够忍下这口气。原本太子不喜欢他,我只想着慢慢搜集他罪证,将来总有扳到他的一天。谁知如今他和兰妃六皇子竟隐隐联手,看来心思是要浮出水面了。恰恰这个时候皇上病了,让太子监国,这个时候儿不好好查查他的老底,要等什么时候?”
阮云丝忧心道:“皇上宠信他的很呢,你和太子哪里能大张旗鼓?不然岂不引起皇上戒心?若是小心翼翼,那户部他经营多年,定然上下铁桶一般,哪里就那么容易让你抓到把柄?这差事可不好做呢。”
苏名溪见她为自己担心,心里不由得十分甜蜜,搂住了她笑道:“我的亲亲云丝,你就放心吧,难道你丈夫是那种为了一时之气就睚眦必报的莽夫吗?俗语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甄言除非是两袖清风刚正不阿,偏偏他在任这么多年,满屁股都是屎,再铁桶一般又如何?作假的终是作假的,总能找出来。我让大舅哥过去,也是为了找个有分量又足堪信任的人过去帮手。你啊,就顾好你自己的事情,为夫的事,便不用你多管了。”
阮云丝点头道:“我知道你不是那种莽撞的,只是也要当心,千万莫要引起皇上的疑忌,不然你和太子真是要万劫不复了。你偏偏之前为了我又闹成那样,这会儿还是收敛些好。”
苏名溪笑道:“放心,这些我都晓得。甄言和兰妃不了解皇上真正的心思,才会做这样的春秋大梦。他们走错了这一着,就注定满盘皆输了。皇上再怎么宠信他,终归有底线,不会任凭他瞎胡闹的。”
“什么真正的心思?老实说,皇上委实是宠信兰妃娘娘,我听说在后宫中,兰妃的风头可是压着皇后呢,这也难怪她会生出几分念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