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怔怔看着小白,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好啊,苏名溪这个混账小子,自己被禁足,就让儿子来闹朕。但是转念一想,不对啊,小白对于要做他娘亲的女人从来都没有好感,怎么这一回却哭得这样伤心?就算是名溪让他来闹朕,但这么大点一个孩子,若不是伤心至极,能哭得出来吗?
想到此处,便问阿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你义父派你们两个来做说客的?哼!他的胆子也太大了……”
阿峰连忙道:“不关义父的事,皇上,我们是偷跑出来的。”
说完将当日阮云丝两次救小白的经过讲了一遍。皇帝只知道有这么件事情,却不知具体的经过,此时听阿峰娓娓讲述,他这才恍然大悟,暗道原来如此,难怪小白伤心,他竟是将阮云丝当做了娘亲一般看待,只等着名溪娶她回去呢。奇怪了,那阮云丝难道就是这么好的女人?那怎么还能做出这么多离经叛道的事情来。
“皇帝爷爷,皇帝爷爷,你给我爹爹和阮姑姑赐婚吧,只要你给他们赐婚,那个大坏蛋就不敢强娶阮姑姑了。”小白身子还是有些矮小,发现抱着皇上的胳膊有些吃力,索性改抱住对方大腿,眼泪鼻涕都蹭到皇帝的龙袍上去了。
“哎哟,小祖宗,您快下来啊,奴才带您出去玩儿……”
廖乐一边叫一边赶过来,心想好嘛,这才几天,小公爷的花样儿简直是层出不穷啊。老的小的是轮番上阵。你说他在党争中怎么就不这样上心呢?要是也有这么些手段,现在这朝堂上还有甄尚书什么事儿?
一边想着,一边就要去拉小白,可小家伙这两年经过父亲悉心教导,功夫也稍微有点见长,死死抱住皇帝就是不撒手,廖乐一时间还真没办法扯下他来,不但没拉到人,自己倒摔了个大马趴,只把皇帝看得哭笑不得,心中暗骂道:混账东西,有点精神全都用在这里了,平日朝堂之上怎么不见他这么不依不饶的?如今竟为了个女人,祖母儿子都不惜派出来。
虽然这样想,但皇帝心里也明镜儿似的,苏名溪如果真的在朝堂上花样百出,连甄言都不是对手的话,恐怕他的猜忌之心就真的要起来了。别说臣子,就是太子在朝堂中一呼百应,都要引起猜疑的。
正闹得不可开交,忽然就听外面有人通传说苏老公爷求见。
皇帝正被这两个小的闹得头大呢,那个大的就跪在地上不起来,小的这个抱住大腿不放松,眼看着这招要是不奏效,说不准就要在他这金砖地上打滚儿了。因此时一听见苏老公爷来了,当真是喜出望外,立刻命人宣进来。
苏老公爷一进来,抓住小白不由分说便是狠狠两巴掌揍在屁股上,打的苏季白小同志上来倔劲儿,也不哭了,就哇哇大叫着要把阮云丝从大坏蛋手里抢出来。倒是皇帝听见那“啪啪”声有些哆嗦,只好对苏老公爷道:“行了,别在朕面前来这一套。小白是小孩子,不懂事儿也是常情,把他们两个领回去就是了,别再责罚他们。”
“是,臣遵旨。”
苏老公爷连忙跪下,又对小白和阿峰怒目道:“还不快谢皇上不杀之恩?你们……”
御座上的皇帝差点儿被口水呛着,看着苏老公爷无奈道:“子严,这话太重了,什么不杀之恩?你别在孩子面前说这种话,他们懂什么?”
苏老公爷连忙道:“是,皇上,只是这两个孽障实在太过分,这是君前失仪啊……”不等说完,就听皇上哼了一声道:“比起他们爹爹,这俩孩子已经是好的了,最起码朕知道他们是少不更事,哼哼,你那个儿子,那天在朕面前可比这俩孩子闹得还厉害啊。”
苏老公爷知道皇帝这是迁怒,苏名溪再怎么闹,也不至于抱着皇帝的大腿痛哭流涕吧?嘴上只好答应着告退出去。
这里皇上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对廖乐道:“这下好,一个女人,倒把朕给弄到老虎背上了,如今可怎么办?”
廖乐一听这话,心里就明白了,皇上到底是偏心啊,这就想收回成命了,不想想人家甄尚书和张大人张罗了这么多日子,容易吗?您老这一收回成命,不但是自己的脸面问题,更是在那两位脸上“啪啪啪”甩了好几个大耳光啊,要不要就这么宠着小公爷?
心里想着,嘴上可不敢这么说,又不是不要命了。因正要解劝几句,忽见一个小太监走进来,跪下道:“皇上,太后派人过来,请皇上过去一趟,说是有事相商。”
“母后?她又有什么事情?”
皇上有些纳闷,却还是站起身去了慈宁宫,意外地,竟然在这里看到了刘夫人。
“母后,不知叫儿子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太后这里的嫔妃们不少,皇后也在,见皇上来了,都连忙起身施礼。皇帝挥挥手说了平身,便来到太后面前,却听母亲微微笑道:“皇上想来这两日也在为难赐婚之事吧?如今终于有了眉目,锦霞,你自己和皇上说吧。”
刘夫人离座起身,在皇上十几步远外盈盈跪倒,轻声道:“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
“这……这又是来的哪一出?”
皇帝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里暗自算了算:从这件事出现以来,杨老太君,老公爷,苏吟玉等等可都是轮番披挂上阵过了;苏名溪那是让自己禁了足,不然恐怕现在都推不出门去;今天更是连七岁的小白都急着立功表现了。
第二百八十章:马到成功
但是这么多人中,唯有刘夫人,从来没有在众人面前出现过,也没有为这件事做过任何努力。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你说皇上此时看见刘夫人终于出场,心中能不思量吗?
却听刘夫人沉声道:“回禀皇上,当年那阮家三姑娘,与我儿苏名溪已有婚约在身,虽然她之后就离家不知所踪,然而这纸婚书,始终在臣妾手里。从名义上来说,她是我苏家的儿媳,如今皇上要将她另嫁他人,这……于礼不合,所以臣妾特来向皇上请罪。”
皇帝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当下不由得恼怒道:“婚书竟然还在你手里?你……你怎么早不拿出来?”这回是真有些恼了,早把这事儿说出来,何苦还有这些风波?自己也不至于弄到如今这个骑虎难下的地步。
却听刘夫人垂泪哽咽道:“臣妾有罪,甘愿领罚。只是当日的事情,皇上亦清清楚楚。留下这婚书,不过是臣妾心中意气难平。如今过了这许多年,偏偏名溪不争气,竟然又和那女子有了情意,还要娶她进门。皇上,都是臣妾的错,臣妾实在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因此隐匿实情不说,就是盼着皇上能将那阮家女儿嫁到张家,断了我儿的念头。谁知竟闹到如此地步。皇上……臣妾……臣妾若再不出头,只怕名溪连命都要没了,他这几天,粒米未沾啊,可怜天下父母心,臣妾就是再怎么心如铁石,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送死?皇上,这件事错都错在臣妾身上,您要罚要杀,臣妾甘之如饴,只求您以婚书为据,收回成命。皇上……”
刘夫人说到后来,已是珠泪滚滚声堵气噎。在座的皇后妃嫔们亦都是有儿女之人,闻见那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由得都是心有戚戚焉。皇上也沉默不语了。
忽听太后开口道:“皇上。事已至此,苏家的确有婚书为凭,皇上若收回成命,却也是不太难看。只是锦霞隐匿不报,这罪过不罚不行,依哀家看,不如让她禁足三月。静思己过,皇上以为如何?”
皇帝心想好嘛,母后您都安排好了,还来问朕干什么?虽然心里不痛快,但这事儿刘夫人说的也是在情在理,真正可恶的是苏名溪那个混账小子和阮云丝那个离经叛道的女人。
然而回想起当日与阮云丝见得两面,分明又是温柔识礼,谦虚淡泊的一个女人。一时间。皇上心中已转了好几个念头,最后终于长叹一口气,沉声道:“既如此。把婚书拿过来给朕瞧瞧。”
刘夫人连忙从袖中取出婚书,廖乐走过来接了,然后递给皇帝。
别人也就罢了,刘夫人此时却是心跳如擂鼓,这婚书乃是撕碎后修补而成,虽然苏名溪那朋友的手艺的确高超过人,她自己也看不出丝毫破绽。但谁知道皇帝会不会看出来?这一旦看出来,那可是欺君之罪啊。皇上有意偏袒也就罢了,一旦皇上恼了,那可就是滔天大祸。
好在皇上也并没有细看。只是略翻了翻,看清的确是阮云丝和苏名溪的婚书之后,便叹了口气道:“好了,朕知道了,容朕仔细考虑一下,明日一早。让名溪过来问结果吧。”
皇上这一句话虽然是让苏名溪过来问结果,但事实上,其实就等于是同意了刘夫人的请求。这件从发生开始,就始终是**迭起变数频出的阮家赐婚之事,终于是要结束了。
刘夫人感激谢恩,旋即就回去和苏名溪说了事情经过。虽然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但是真正听母亲说出来,苏名溪还是狂喜难禁,然而转眼间就又开始患得患失起来,暗道皇上该不会现在给我一颗定心丸吃,等明天进宫,再给我当头一棒吧?哎呀如果真是这样,皇上那就是有心要我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