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华上前福身:“夫人安好。”若瑶也跟着她身后福了福,却是连头也不敢抬。
秦夫人却是拉着她的手,上下瞧着,笑道:“二小姐身上可好了,越发标致了,太妃娘娘整日惦着,倒不夸二小姐伶俐,却只嫌我们几个粗笨。”
若华轻笑着不语,退到一旁,郡主才神色淡淡地道:“夫人难得过来我这儿,进去说话吧。”众人这才都进了正房,秦夫人与郡主坐了上位,若华若瑶二人在下首坐下了。
秦夫人目光扫过下边坐着的若华,却是定在若瑶身上好一会,才笑着道:“我本是有事来问郡主的,却正碰见杜二小姐也在,正巧一处问问,免得落了去倒是可惜。”
郡主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什么事这般着紧要问,又为何说可惜?”
秦夫人清了清嗓子,笑着道:“方才我正巧听了丫头们说杜二小姐到了,来了郡主这儿,心里想着也该过来瞧瞧,不能怠慢了二小姐,正出了园门,却见有人往淇园角门那边过去,穿着打扮倒不似园子里伺候的丫头们,细瞧了一会却是不相识的,我倒纳了闷,只怕是瞧错了,是哪个院里的丫头不守规矩也是有的,忙吩咐了丫头赶上去,只是一打眼却不见人了,我上前问了看园子的婆子丫头们,都说未曾见到,只有角门上的一个小丫头不在,追了她问时却也说不知。只是她们不知从哪发现了一块手绢子掉在了园子里了,也不敢私下留着,却交给了我,让我帮着瞧瞧是哪位夫人落下的。”
她自袖子里摸出一块手绢儿放在桌案上,笑得更盛:“我瞧这绣活不大像岑妹妹的,就想着来问问是不是郡主落下的,莫让那班没眼力的丫头们给糟践了。”说是问郡主,目光却是直直看向若瑶。
若华一见那块石榴红的手绢儿,心里便明白了大半,再看向若瑶却见她早已羞得通红的脸,眼中隐隐有泪,真是又恼又气,却只能按捺下来,此时不是发作的时候,她忍着气脸上笑着道:“这帕子瞧着怎么像是我的,难不成是方才与郡主一道去给王爷请安时落在了淇园了?”
她伸手取了过来,却似全然不见郡主、秦夫人还有若瑶那副惊讶的神色,却是瞧了瞧,笑着抬头道:“可不就是我的,怎么就给落在淇园里,幸好夫人心细给瞧见了,不然让外人捡了去只怕又有闲话说了。”
秦夫人笑容僵在脸上,她分明瞧见了是杜家三小姐带着个丫头向淇园去了,远远跟着,直到瞧见她把那手绢给了角门上一个丫头离开了去,这才上前截了个正着,若瑶走得不远瞧见了自己这才急急忙忙回了沁香小筑,却不想这人赃并获的丑事却被杜二小姐给拦下来了,还分明说郡主也与她一道去了淇园。
她不相信似的抬眼看向郡主,郡主此时自然也是猜到了几分,心里不禁为若华叹气,杜家居然都是这么些不省心的,难为她一人这般撑着,便笑着点头道:“是,方才我与若华说起之前玉佛寺的事,说是在王府里住了好些时日,该去给王爷见礼谢恩,我便陪着过去了,谁料王爷与定安侯世子在书房里叙话,不便打扰只得又作罢回来了。”
若华此时言笑宴宴地道:“真是多谢夫人了,若华有礼了。”起身又给秦夫人福了福,一脸欢喜的模样。
秦夫人看了看郡主,又瞧了瞧若华与若瑶,脸色变了变笑道:“二小姐说哪的话,您是太妃娘娘认下的义女,也是自家人有什么打紧的,谁又敢说些什么,兴许真是我一时眼花瞧错了吧。”若瑶在一旁脸色慢慢缓了过来,却低着头不敢有半点言语。
出了这么桩事,若华与若瑶原本就要起身告辞,此时更是不便再留,与郡主小说几句便告辞离开了,秦夫人却全然不似之前,倒像是没事人一般送了她们到内院门前,笑盈盈地约了下回再来。只是若华姐妹二人上了马车后都是卸去了脸上的笑,脸色各异地沉默着,竟然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就这么回了杜府。
☆、第八十四章 说亲
若瑶在马车上提心吊胆了一路,只怕若华会拿了方才的事问着她,甚至打算好了若是真的问起来,哪怕是撕破脸也不能承认,只说那手绢是不小心掉了,不知道被谁拾走了却带去了淇园。
谁料若华却是一路没有开口,只是脸色阴沉地望着帘外,倒让若瑶没了主意,只得按耐着心性坐在车里,更是觉着不好。
到了杜府,若华扶着纽儿的手下了车,一言不发便向里边进去,若瑶急了忙赶了上来道:“二姐姐,且等等……”
若华冷冷回过脸瞧着她,依旧没有开言,只是目光锐利难挡,静静立在马车前,若瑶却被她瞧得有些惧怕,竟然没能说出口来,眼睁睁看着她走了。
若华脚下的步子越发急促,她要去寿安居,将方才的事说与老太太听,不是为了告状,只是如今这事不是她一个小姐能够管得了的了,原本她以为若瑶去荣亲王府只是为了能借着机会跟太妃和郡主套个近乎,能趁机在他们跟前得个脸,或是凑巧见一见荣亲王也是有的,却万万没想到若瑶为了能达到目的居然连脸面都不要了,竟然做出这等手段,自己还是低估她的野心和无知了
今日自己是赶巧去了淇园,若是没有去呢,那岂不是就要被那位秦夫人拆穿了去,杜家的脸面至此便全都没有了,荣亲王府势必也不敢再让她们登门了,那自己想要借荣亲王的手挽回杜家的希望也就全给抹灭了。她兜下这事不是为了若瑶,也不是什么好心,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做的努力全给她败坏了,只是有一难保没有二,若是这大夫人和若瑶还打着荣亲王府的主意只怕会坏了事,所以要请老太太插手管一管了,不能由着她们这么下去。
“二小姐回来了。”朱槿见若华脸上神色不展,似是带着气,不敢耽搁了,忙打了帘子回话。
老太太却是笑着道:“去了那边小半日也该乏了,怎么也不回吟华苑歇着,却来我这儿了。”
若华轻轻笑了笑道:“有些事决断不下,想请老太太给拿个主意。”虽然是笑着,眉间却是微微拧着。
老太太似乎也瞧出若华的神色不对,也收了几分笑,有些凝重地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若华将今日在荣亲王府的事一一说与老太太听了,叹口气道:“我初时只以为三妹妹是过去给太妃娘娘和郡主请安的,万万想不到居然会有这样的事,却还叫那位夫人瞧了个正着,虽然被我揽了下来,但想着出了这等事只怕咱们府里也不光彩,日后真的传出什么闲话有损家风,故而不敢隐瞒,只得请老太太定夺。”
老太太听得秦夫人送了那手绢过去时已经是明白过来,气的脸色铁青,手都有些抖了,将面前的盖碗扫到地上摔了粉碎,口中咬牙切齿地道:“反了天了,竟然连脸面一点也不要了,这等事都做得出来,不用说了,准是潘氏教的,她一个小姐哪里想得出这等下作的手段。”老太太气极,对着朱槿怒道:“去把潘氏给我叫了来,还有若瑶都给我过来。”
朱槿素日少见老太太这般动怒,就是上回茜桃的事也不过是喝骂了几声,却不似这般恼了的。她忙答应着退下去,也不交代小丫头了,自己向着香福园快步而去。
若华此时却不愿再留在这里看着大夫人与若瑶对自己的恼恨,只说身上乏了,告退回了吟华苑。她也早已想到了,以大夫人与若瑶的性子早已恨得自己牙根痒痒,也不怕多这么一桩。只是今日去却没能见到荣亲王,那桩事也没能提起,只怕还得着紧才是。不过郡主说了过上小半月就是太后的生辰,这倒是桩紧要的事,只怕自己也要打算一番。
夜里为着这些事辗转反侧了许久才浅浅睡去,以致第二日竟然睡得过了时辰,若华匆匆起身,嗔怪道:“你们怎么也不叫我起身,就这么睡过了。”
瑾梅上前替她换了衣裳,口中道:“小姐自打管了事难得好睡,今日是奴婢几个斗胆没有叫您起身,外边的婆子们也没敢放肆都还规规矩矩地等着呢,不必太过着急了。”若华这才放下心来,梳洗完毕到正房坐下听着婆子们的回话。
“二小姐,昨儿晚间老太太吩咐了过两日要重开家祠,上了祭后要让三小姐搬了去祠堂里住着,只是这……”那管着祠堂的婆子有些问难地道:“先前四小姐罚了跪家祠,也不过是在祠堂外边跪着,如今却是要开了祠堂重祭,这不年不节的只怕一时半会也准备不齐。二小姐你瞧这该如何是好?”
若华吃了一惊,老太太居然让若瑶搬去祠堂里住着,她听纽儿几个私下里说起过,只有家族中犯了大错的女子才会被送去祠堂住着,但凡是未嫁的住了进去,只怕一年半载是出不来的,更是别想有什么好日子过,每日都得打扫祠堂,还要在祖宗牌位前念经长跪,生活十分清苦。看来老太太这回是狠下心来了,不让若瑶再放胆做出不知廉耻的事来拖累杜府。
若华轻轻一叹,道:“你只管照着规矩采办吧,到时候自然会有吩咐下来,你不必多问了。”那婆子诺诺地应着退了出去。